33、不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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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新宿，HERMIT east酒吧，深红棕木的长吧台边，戴着墨镜的银发男人斜倚在座位上，他的面前已经摆上了三盏空酒杯，而盛着橘红色液体的高脚杯正被他夹在手指间，随着那人漫不经心的动作而左右晃动。
七海健人抵达的时候，正好目睹一位穿着低胸短裙的女子往吧台方向走去，他毫不客气地横插一脚，低声对那个女人说道：“抱歉，他有约了。”
女人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最终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这也是为了你好，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七海健人深觉自己正在日行一善。
对五条悟那副优秀的皮囊抱有幻想的家伙，一般结果都不怎么美好。
吧台边的男人撑着头懒懒地看向他，对自己夭折的桃花运没有丝毫的抱怨，或者说，从头至尾他就没有在意过旁人投来的目光。
“好久没在这样的连休假期中见到你了，五条先生，”拉开那人身边的座位坐下，七海健人的语气说不上有多怀念，“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当然，难得的休息日被五条悟叫来酒吧，本身就不是一件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视情况而定，面对五条悟有时比面对一级诅咒更让他感到疲惫。
“别这么说嘛，难得一场与诅咒无关的小聚，七海你也稍微表现得再高兴一点啊，”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五条悟屈指敲了敲桌面，对调酒师说道，“Cinderella两杯，菠萝汁要双倍。”
“你开玩笑的吧，我才不要喝什么甜到发齁的糖浆水。”
“那就两杯都归我好了。”
今天的五条悟似乎没有往常那么难缠，七海健人眯起了眼，敏锐地察觉到那人的情绪似乎较之平日显得有些低落，不知是难得喝了含酒精的鸡尾酒的缘故，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终于有了点像样的心事。
他向调酒师点了一杯Gimlet，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等待五条悟开口。
男人把剩余的半杯Jack Rose一饮而尽，然后整个人趴到了吧台上：“现在年轻小女孩的心思可真难懂啊，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七海你也不会明白的吧。”
“……那特意把我叫出来是为了什么。”
“倾听啦倾听，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做得到的吧，”任性的前辈丝毫不顾听到这话的人有什么想法，“七海你说，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些什么东西呢？衣服和鞋子？好吃的甜品？还是堆满房间的游戏？”
“三者都有吧，真是难得从你嘴里听到这么靠谱的东西，”七海健人毫不留情地吐槽，“还以为你会说出‘风干的青蛙标本’这样猎奇的礼物。”
“那种东西虽然也很有意思，但千里好像挺讨厌昆虫的，”五条悟用认真到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上次捉了两只会打架的蟋蟀送给她，她把蟋蟀塞进了我新买的古董唱片机里，三天都没摆什么好脸色。”
“那是当然的吧，哪有年轻的女孩愿意收到那样的礼物，”七海健人毫不意外听到的内容，“所以果然是跟那位人型…花京千里有关吗。”
“那孩子现在已经控制住诅咒了哦。”
“原来如此。”
七海点的酒被送了上来，抿了一口透明带酸的酒液，他主动问道：“所以这次休息日出现在东京街头，是因为与那位吵架了回不去横滨？”
他自己暗自咋舌，这说法真是有够奇怪的。
“是我要离开的哦，我自己离开的，”五条悟晃着空酒杯强调了一下这件事情，“莫名其妙生气什么的，我才不要把难得的休假浪费在哄小屁孩上。”
那现在坐在这里喝闷酒的人又是谁啊，七海健人无奈扶额。
但是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五条悟还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缠着他不放，秉持着拯救自己难得的休假的理念，七海健人生涩地提议道：“会不会是有误解什么的，一般来说女性生气的理由无非就那几种吧。”
“还真是做出了与外表如出一辙的直男发言，”五条悟大言不惭道，“但是千里那孩子是不一样的，假如有什么令她误会到生气的事情，她才不会这样闷着不说。”
不如说一直以来她说得都太多了，所以突然的沉默才叫人手足无措。
五条悟曾施予许多人慷慨的恩惠，或是提供庇护的场所，或是分派发挥价值的职务，许多人对他感恩戴德，以至于将人捧上神坛，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高高地瞻仰，而他也从小就习惯如此被人仰视，与他人有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感这件事似乎从出生起就已经注定。
曾经的他以为是那些人不够强，才造成了他与世人之间的鸿沟，但后来的事情又向他说明，即使是站在同一水平的强者，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也不尽相同，他的咒术一路至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这时候花京千里出现了。
既普通又特别，普通在于她跟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一样，娇气又爱笑，眼里盛满了三月天柔软的春光，为一点好吃的点心愉快一整个下午，特别在于，居然把他五条悟也当作普通人来对待，敢于向他索要陪伴，并且乐此不疲。
完全没有打扰了日理万机的神明的自觉，她从未将他视作那么有距离感的存在，而是空气和水，生命的必需品，这种从未有过的被全然依赖的感觉时常让五条悟也感到新奇，忍不住一再放纵。
所以当她说出‘现在不想见到你’这样的话的时候，男人是当真手足无措了那么几秒，突然他也跟所有笨拙的普通人一样，并非无所不能的了。
“会不会只是那个时期特有的叛逆心理，她也到差不多的年龄了吧，”七海健人继续勉强地出着主意，“13还是14来着？”
五条悟愣了一下，才开口纠正道：“16了啦，再过半年就要满17岁了。”
“原来已经这么大了吗……”这点倒是的确让七海健人惊讶了一下，“看你平时在SNS上发布的内容，总觉得还停留在读小学的年纪。”
谁会给16岁的养女买送玩具的儿童乐园餐啊。
就在七海健人回忆着SNS上的内容时，五条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起来的确，她叫我不要总把她当小鬼来看待，为此还流眼泪了呢。”
“……”七海健人沉默了一下，提醒道，“生气的理由不是已经给出来了吗。”
“我知道啊，但这不是不合逻辑嘛，”五条悟打开了话匣子，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又说叫人不要把她当小孩子，又在那做着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你现在一把年纪了不也还在做着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
“诶——”五条悟发出一声夸张的感叹，“七海原来平时都是这样看待我这个前辈的吗，这还真是叫人伤心。”
七海健人扶额：“想让人尊敬的话，至少摆出一副值得人尊敬的样子来吧。”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看来，花京并没有比你小多少的样子。”
差不多八岁的年龄差，还没满一轮，被长久当作孩子来对待，或许的确会有点微辞吧。
“的确不小了，”谈起这个，五条悟闷闷地说道，“比以前长高了不少，也越来越有女人的样子，是走在外面都会被小男生搭讪的年纪了。”
他回忆起初次见到少女收拾打扮的样子，从试衣间走出来的女孩纤细又窈窕，在他没有注意到时候早已开成一朵娇俏的鲜花，正在缓步进入人生最美好的阶段。
很难说清那时的他是什么感觉，目睹着女孩的变化令人既骄傲又陌生，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男人上赶着对她释放殷勤的信号，五条悟承认，在目睹她从别人手中接过曾向他索取的东西的时候，一种别扭的独占欲冲上了他的大脑。
“说起来，好像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他若有所思地提到，“见过那个男人之后，千里就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比如？”
“比如开始躲闪我的目光，”五条悟认真回想起来，“靠近她的时候会突然跑开，从后面抱住也会被甩下，叫她喂我小草莓也怎么说都不愿意，还不许我随便进入她房间。”
说着，他感觉到身边传来奇怪的视线。
“……”七海健人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有些艰难地说道，“你…在跟人抱怨之前，要不要先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个变态？”
这是正常人会对养女做的事情吗！
“一直都是这样的啊，”说起这个，五条悟相当地理直气壮，“因为她也很喜欢嘛，从过去开始一直都是这样相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太大了吧！”
七海健人端着酒杯的手都忍不住捏紧，他深呼吸了好几遍，才再次开口说道：“不管之前怎么说，对16岁的养女做这样那样的事情，都已经能算是犯罪了，请好好反省一下，你这个失德养父。”
“才不要，七海的思想太龌龊了吧，”将端来的糖浆和酒精的混合物一饮而尽，五条悟拉下一点墨镜，用眼神表露着自己的鄙夷，“我和千里可是纯洁的家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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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差不多半小时，花京千里总算弄清了太宰治在港口Mafia中‘复杂’的人际关系。
所谓的蛞蝓、帽子架、漆黑的小矮人、他的狗狗，以上全部爱称都指向同一个人，那就是港口Mafia的干部候补，被称为‘双黑’之一的他的搭档，中原中也。
“我才是想知道，你怎么跟那个青花鱼罐头扯上关系的，”解开误会之后，中原中也准确地将仇恨指向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听我一句话，花京，那个家伙跟你说的一个字都不要相信。”
“如果是这样那我已经没救了……”花京千里心虚地小声道，“虽然有时候真的很让人火大，但太宰那家伙也有靠谱的时候啦。”
比如说拜托他派部下去抢购新上市的游戏时。
“哈？？你竟然会帮那个自杀狂魔说话，是被他拽着入水时脑子也进水了吗？！”中原中也不可置信地抓着对方的衣领摇，“清醒一点，花京，现在就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然后离港口Mafia有关的一切远远的，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别这么说，港口Mafia也有很好的人啊，”花京千里不满道，“中也不也是不声不响就加入了港口Mafia，既然你都能接触，我为什么不能？”
“……我跟你当然不一样，”中原中也放开了她的衣领，表情有些奇怪，“你还有其他的选择，没必要跟黑暗世界纠缠不清。”
“那你现在就辞职，明天跟我一起去送外卖，”花京千里毫不犹豫道，“虽然没有黑手党赚得多，但怎么说也是项光·明·正·大的职业嘛。”
“你……”少年钴蓝色的眸子瞪得老大，他转头把酒保送来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好像暂且浇下了刚升起来的怒火，这才继续说道，“总之你自己想清楚，我可是把话说在前面了。”
花京撇了撇嘴，拿着空酒杯里的肉桂卷玩来玩去，让那沾满酒精的香料上开出一簇簇飘香的小桂花。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中原中也这才想起了什么，转而问道：“所以，那个讨厌的青花鱼叫你来找我干嘛，又在打什么主意？”
话语中戒备的情绪几乎满溢出来。
“没什么啦，反正都是中也不想听到的话题，”花京千里把手中的肉桂卷抛上抛下，“想拜托中也帮我在意大利查一下kk商会有关的事情。”
接着，在中原中也狐疑的目光中，她把去年龙头战争中发生的事情简单跟他讲述了一遍。
“……所以，你想找出那个暗中出卖你情报的人，”听罢，中原中也这么总结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查查，毕竟这次是卖给了气数将尽的小喽啰，下次就不知道是卖给什么人了。”
“……嗯。”花京千里本想说她有五条悟保护，也不算那么危险，但转念想到杳无音讯的男人，情绪再次低落了下来。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下午发的一长串消息全都没有回复，花京千里一咬牙，在信息栏输入了一个‘SOS’发过去。
这样都不回复的话，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总之这件事情就拜托中也了，报酬的话怎么算呢，”放下手机，花京千里再次开口问道，“虽然现在的我一贫如洗，但只要我做得到的事，中也尽管开口吧。”
来之前她还担心开不出什么像样的价钱，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过去有过交集的旧友，一下子花京千里的底气就足了起来。
“唔……”戴着帽子的少年沉吟了许久，说道，“那好吧，想要我帮你的话，明天就去给我把太宰那张恶心的鱼脸揍飞——！！”
他突然伸手一拍吧台，激动万分地吼道：“哈哈哈，没错，先把他从总部大楼的天台上踹下去，再把那张碍眼的脸按进下水道，可恶，上次在我撤退路线上安放炸弹的事情还没跟他算账……”
少年的力道不小，轻易一掌就将吧台拍出了裂缝，花京千里登时一缩脖子，满脑子都是太宰下午说过的玩笑话。
她该不会一不小心就被迫收下太宰口中那间中心区的高级公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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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开始发酒疯的十分钟后，酒吧的老板声泪俱下地求她把那个破坏力堪比一整支拆迁队的少年带走，抓着对方送的一大堆优惠券代金券，花京千里沉重地点了点头。
仗着自己不会被扔来的桌椅砸伤，花京千里成功地走到了少年面前，拽着他的衣领把人带出了酒吧。
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白的初雪，嘴边哈出的热气都化作一股股白雾，吹了一阵冷风的中原中也顿时安静了不少，虽然嘴里还念叨着‘杀了你’‘把太宰揍飞’等字眼，但总算没有胡乱动用异能力，任由少女搀扶着他，在横滨深夜的大街上缓慢挪动着脚步。
该把这位港口Mafia的干部候补扔到哪去呢。
花京千里下意识觉得应该带他回擂钵街，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中原中也恐怕早就不住在那边了。
凭借这家伙和太宰治糟糕的关系，花京千里很怀疑现在如果将太宰治本人叫来，明天横滨街头会不会多一具缠满绷带的尸体，毕竟太宰治一看就是脑力派的家伙，论打架肯定打不过叫嚣着要把他杀掉的中原中也。
思考了半天，少女决定打给港口良心织田作，可她刚刚把电话掏出来，屏幕上便跳出了一个拨入号码，熟悉的署名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是五条悟。
她屏住了呼吸，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连按了几下才把电话接通，听筒放到耳边，却没有传来一点声音。
“……喂？”花京千里迟疑地开口。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突然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少女抬头，正看到高挑的男子从街道转角处走出来，一身熟悉到骨子里的黑衣长裤，鼻梁上架着个可有可无的墨镜，而她与那人澄蓝的眼眸之间，下着纷纷扬扬的细雪。
“……”
该死的，我不开心，盯着眼前勾肩搭背抱在一起的两人，五条悟挂掉了电话，面无表情地想道，见鬼的纯洁家人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不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