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矜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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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驻扎在横滨，并不是完全的休假，而是另一种形式的随叫随到，大采购回来的当晚，五条悟就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直到天亮才披着霞光踏进家门。
花京千里醒来的时候，正好跟彻夜未归的男人打了个照面，等她完成了洗漱再一转身，五条悟已经关起房门开始补觉了。
明明形式上没有任何差别，可家中多了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十分不一样，花京千里下意识放轻一切动作，简单解决了早餐之后，便缩在落地窗前看昨天没看完的小说。
天气稍稍有些转寒，昨夜刚刮过一晚的北风，窗外的蔷薇花都被吹黄了叶片，少女的指尖搭在落地窗的玻璃上，看着玻璃上被体温晕出的一圈白雾，客厅里摆放的木质调香薰与早餐时热牛奶的甜香混杂在一起，有种裹紧了羊毛衫般的暖意。
小说是织田作推荐的，讲的是收高利贷的地痞与被抛弃的婴儿邂逅的故事，故事的结尾，将孩子送回父母身边的地痞辞掉了不法的工作，打算在面包店开始自己新的人生，注意到文章里反复出现的各类面包的名字，花京千里下意识舔了舔嘴角。
也就在这个时候，楼上的房门传来被打开的声音，五条悟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刚睡醒的他没带眼罩，随意套了身居家的宽领长袖，细白好看的锁骨和大半的肩膀就这样袒露在外面，与平时黑衣高领的禁欲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人清俊的脸上还写着肉眼可见的倦意，环视了客厅一圈后，他径直朝沙发上的花京千里走来。
“早上好……”他头朝下地栽到了花京千里身边的枕头堆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虽说已经不是早上了…千里吃的什么？”
“早上吃的是热牛奶和饭团，中午还没想法，”花京千里老实回答道，“悟想吃点什么，冰箱里倒是没什么存货了，我们做个肉桂苹果派怎么样？”
两个大甜党的一日三餐很少有正经吃饭的时候。
“肉桂苹果派啊，感觉跟今天的天气会很搭…”男人的声音里还带着浓浓地倦意，“不过你会做吗？”
“这种东西，看看食谱就会的啦。”
身后的沙发动了动，五条悟从枕头堆里爬出来，支起上半身晃了两下，又把下巴靠在了女孩等到肩上：“是吗……那前几天丢掉的烤箱是谁用坏的？”
“……那是、那是咒力不小心跑出来了的缘故，”花京千里骤然紧张了起来，肩膀上的负重让她不敢转头，“这次不会的……”
那人有些粗硬的银发蹭在她的颊边，有些毛扎扎的感觉，距离太近，连那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五条悟特有的气息从身后袭来，还带着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热意，明明这种程度的亲昵是早就习以为常的东西，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让她浑身僵硬。
“那我要吃双倍…不，三倍糖分的。”男人仍旧闭着眼靠在她肩膀上瞎说。
以往这种时候，花京千里肯定要吐槽‘那种东西就算做出来也吃不了吧’，但今天的小姑娘只低声道：“知、知道啦，你先起来再说……”
“不要，我还没睡醒，”肩膀上的重量依旧，五条悟的声音含糊在嘴里，“再靠一会儿……”
见他还有整个人靠过来的趋势，花京千里心跳如雷，她慌忙站起身：“我、我我我去检查一下原材料够不够！”
说着，她根本不敢看那人什么表情，低着头直冲向厨房，一直走到了橱柜转角处才停了下来。
脸颊上的温度高得可怕，她两手捂住，试图给自己降降温，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刚才的画面。
为什么以前都没察觉，两人之间竟是如此亲昵？
“都怪太宰那家伙乱说……”她头抵着橱柜，试图把那些不合时宜的羞怯都忘掉，“可恶，明明就没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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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早已习惯了的小细节，一旦被赋予其他意义，就从头到尾变了个模样。
对喜欢才刚刚有了模糊的想法，花京千里就甜蜜又痛苦地发现，自己与五条悟之间的界限感实在是太过薄弱了。
她已经记不清两人第一次拥抱是在怎样的场景下，但拥抱已成为家常便饭的小事，难得的闲暇时光，五条悟甚至会整个人靠在她身上打游戏，抢走她吃了一半的甜甜圈，偶尔睡前还会不穿上衣就这么走到客厅来拿东西，更不用说平日里交谈时摸摸头捏捏脸的小动作了。
曾经的她受困于诅咒，在这世界上唯一还能够给她拥抱的人便是五条悟了，花京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过去有从与男人的亲密接触中索要安全感，而五条悟本就是不知道与人保持距离的那种人，自然注意不到那些越界的小细节，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他将她牢牢放在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小鬼、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的位置上，却又有意无意地放纵这些撒娇的小动作，甚至有时还挺享受，两人黏在一起时就像两只阳光下偷懒的猫儿，都自顾自伸展着四肢，毛茸茸的肚皮和爪子叠作一团。
如果说现在她脑内燃烧的全是不正确的迷恋，那五条悟至少该为此负一半的责任。
为了印证太宰治口中‘正确的亲情’，一个晴朗的周末，花京千里将伏黑惠约到了涉谷的街头。
站在冬日瑟瑟的寒风里，黑发的小男孩臭着一张脸：“所以大晚上的发十几条消息，到底叫我来干嘛？”
花京千里当然没那胆子说是做实验，她挤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叫你出来当然是有原因的啦，嗯…那个……对，津美纪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嘛，我们去选礼物吧！”
“……”伏黑惠木然地望着她，“你是不是记错了什么，离津美纪的生日可还有四个月。”
“……这、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少女心虚地嘴硬，“早做准备不好吗，反正小学生作业很少的吧，你闲着也是闲着。”
“……”
黑发男孩用眼神无声地谴责她，从某种角度来说，花京千里气人的本事与五条悟不相上下，毕竟都是以他为模板一手教出来的。
“好啦好啦，陪我逛一下嘛，待会儿会给你买金平糖的。”
“你不要买才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伏黑惠伸手拢了拢身上的羽绒外套，将两手揣到兜里，率先向着附近的商店街走去。
落后一步的花京千里犹豫了半晌，冲上去一把揽住男孩的脖颈：“那一会儿惠想要什么记得告诉我哦，别跟我客气，反正是悟给的零花钱。”
“不会客气的，津美纪的欠款你还没还吧，”男孩的声音平淡，“话说，为什么要这样走路？”
“……”花京千里尴尬一笑，“冬天嘛当然要挤在一起，我们可是一家人哦小惠，这样亲亲密密才正常吧。”
“一点也不正常，好恶心，赶紧放开吧。”
小男孩不留情面地三连击。
“……”被他的话一句句扎在背上，花京千里沉默了一下，才勉强道，“不正常吗，可是我和悟平时都是这样的。”
“那是只有你们会这样吧，”伏黑惠清冽干净的绿眸望向她，“上次见面之后连津美纪都在感慨，说你这几年下来真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你还不是一样三句不离津美纪。”
两人互揭黑历史，谁也没能扳倒谁，花京千里赌气地放下了手，双手环抱在一边，不去理会早熟过头的小屁孩。
“惠这样一点都不可爱，明明我也算是姐姐吧。”她气哼哼地说道。
臭着脸的小男孩双手插兜，一脸拽样：“那也得你先有个长辈的样子吧，欠津美纪的钱什么时候还？”
“……给你给你，现在就还啦。”
打着挑选礼物的旗号在涉谷乱晃了一整天，两人理所当然地啥也没看上，花京千里的钱包还出了把血，还上了陈年的欠款。
“所以说，就算小惠也是认识很久陪伴很久了的家人，我也不会对他抱有莫名亲近的冲动，不会想拥抱，更别提亲吻了，” 又一次赖在了织田家楼下的咖喱店，花京千里扯着男人的袖子，坚持不懈地灌输自己的观察结果，“这才应该是正常面对家人的感情吧，可是对象是悟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不过，小惠要是想抱我的话，也不太抗拒就是了，但他好像比我还抗拒这件事。”
“真是复杂的关系，”听了一耳朵少女心思的废话，也只有好脾气的织田作不会腻烦，他甚至还主动问道，“那花京现在的打算是？”
“……不知道，”少女泄气地往桌上一趴，“不知道啊，虽然这些话都说了一百遍，连太宰都听烦了不愿意来见我，但还是得不出结论啊……”
因为长久的依赖而产生了迷恋什么的，说出来也太丢脸了，五条悟那个家伙一定会捧腹大笑，然后把难以启齿的心思全都当做她的黑历史，让她一辈子都在他面前抬不起头的。
毕竟就连身为旁观者的太宰治都觉得她的反常只是出于扭曲的依赖，更别提知道自己对她而言有多重要的五条悟本人了。
“会努力忘掉的吧，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少女将脸整个埋进了臂弯，闷闷地说道，“虽然这么说，但我其实也只能顺其自然，现在唯一能祈祷的就是悟不要突然宣布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之类的……”
按照自己现在不受控制的心态来说，万一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花京千里觉得，自己可能会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了。
红发男人一手支着下巴，认真听罢之后，突然提到：“说起来花京的故事明明讲了一百遍，我好像一点也不觉得乏味。”
“是织田作人太好啦，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不，”男人摇了摇头，“你自己没注意到吗，花京，你每次讲述的时候都会采用不同的角度，叙述的重点也有所不同，或许这就是我听得津津有味的原因了吧。”
听到这话，花京千里从桌上勉强支起了身子，歪着头望向身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男人：“是这样吗…我自己倒是没有注意啦。”
“这是个很了不起的天赋，”织田作认真建议道，“花京要不要试着把你和五条先生的日常写出来，感觉会是很温馨美好的故事。”
少女被这个提议所震惊：“小、小说吗，织田作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可是只有小学学历的家伙……”
“只是讲述的话，和文凭没关系吧，我国中的课程也没上完。”
面对耿直天然地暴露出自己文盲事实的织田作，花京千里沉默了片刻，才想起来面前这个男人虽然还算年轻，但已经是个在黑暗世界摸打滚爬许久的人了。
同样应该正处于高中生年纪的太宰治，此时也不在高中的教室上课，而是坐在□□的总部大楼里，前段时间甚至升职成了干部。
黑手党，诚然是一片文盲的天堂了。
她摆了摆手，只觉得自己与这两人玩得好果然是文盲之间的物以类聚，改口答应道：“既然织田作这么说，那我就试试看能写出什么东西来吧，到时候可不许笑我！”
“怎么会，”织田作微笑了起来，“花京是有资格写小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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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样答应了织田作，但要少女提笔写小说，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
她顶着害羞和别扭，连写了几遍开头都觉得不满意，最终还是把稿纸揉成了一团，决定在出现真正的灵感之前，不再这样折磨自己。
怀揣着尚未整理好的情绪，每当五条悟休假在家，花京千里都别扭得坐立难安，只要男人稍稍靠近，她就能马上感觉到自己的面颊温度迅速爬高，最后狼狈地逃开。
新年的钟声就在这样乱七八糟的心情里敲响了。
又一次并排坐在明治神宫殿外的台阶上，五条悟不知什么时候抱了一包糖炒栗子，正一颗一颗地吃着玩，他偏过头再次问道：“真的不进去吗，现在的千里已经能控制好自己了吧。”
“不用啦，”花京千里也在剥栗子，听到这话，她略微低头，将半张粉白的小脸埋进了柔软的羊绒围巾当中，“因为新的习惯已经建立起来了呀。”
男人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么，新的一年，请多指教了。”
“嗯，请多指教。”
望着殿外一片晴朗明媚的天空，听着耳边祈祷的撞铃声叮当不绝，花京千里闭了下眼睛，感受着正月里人们愉快的氛围化作微风吹拂在自己脸上。
怀着些许对未来美好的期愿，她在心里想道。
今年大概会有新的改变吧。
虽然做下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改变的事物会来得如此迅速。
新年的第三天，五条悟照常出差的一个早上，她捂着肚子从睡梦中挣扎醒来，感觉腹部一阵阵难言的绞痛，伴随着身下异常的湿滑。
掀开被子果然见到大片刺目的血迹，小学早早就有生理课程，花京千里对此并不陌生。
是生理期，她含着热泪，又痛又感动地想道，我特么终于是个正常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矜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