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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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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尚且晴好,晚间却簌簌落起雪来,窗户有些破败,不时有寒风从窗子缝隙中裹挟着雪花儿吹进来。
朱真真将包袱打开,钱物都堆在一旁,把身上穿着的大麾抖开铺在床上,剩下的衣服一股脑儿裹在身上,才觉着好了些。
朦朦胧胧中,朱真真沉沉睡去,不知何时起,额上开始滚烫,脸颊也变得通红。
对面的屋舍,所有房间内全都点亮了烛火,孟昌治脸色阴沉,在屋子内来回踱步。城内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城门也安排了人,出城之后也搜了一段路,全没有朱真真的影子。
她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哪儿去?
唯一的可能便是还在城内,可是京城龙蛇混杂,外面又下起了雪,这般冷的天,知道她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此处,孟昌治越发烦躁,看着窗外的大雪,明明是极冷的天,心中却燥热不已,为了朱真真的下落担忧。
常恩低眉臊眼地进来,低声道,“王爷,王妃劝您回府,找人的事儿交给下面,慢慢来就行。”
想到若不是今日王妃来此,朱真真也不会忽然离家,孟昌治心头一痛,可是王妃的行为又不能说是错,只好摇头,“你去吧,本王想一个人待着。”
他脸色不好,常恩不敢再劝,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站在廊下看着漫天大雪,常恩心中无奈,这夫人一个弱女子也不知跑到了哪儿,雪夜漫漫,该如何度过啊。
找不到人,连王爷的心也揪着,若是因此和王妃起了龃龉,他们地底下人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了。
特别是,他曾在朱真真这服侍,也不知王妃会不会介意。若真是找不着人,他才叫真正的鸡飞蛋打。
孟昌治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终于觉得无甚意趣,慢慢折进了里屋。
因朱真真畏寒,里屋炉火旺盛,靠窗的地方一张大书案,上面还放着没画完的绣样儿。烛火照得室内透亮,孟昌治将绣样儿拿过来,似乎还能嗅到佳人香气。
他看着绣样,轻叹一声,将人找到之后,两人怕是也回不到从前。日后少不得要温柔小意,加倍体贴才是。
雪势越发大了,斜烟从房间里溜出来,看到常恩站在廊下,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常总管,我们姑娘找到没?”
她是朱真真的贴身丫鬟,日后若朱真真入府怕是少不了这丫头的造化,况且平日里斜烟对他也多有尊重,因此常恩摇头,小声儿道,“快别提了,里头正生着气呢。”
悄悄儿往里头看了一眼,斜烟犹不可置信,“里头的,真是王爷?”
嗨,这时候还不相信呢!常恩小声道,“噤声!这还能有假的?冒充皇子可是死罪。再说了,假的能调来这么多的京畿卫?”
斜烟一颗心直往下沉,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当常恩说是真的的这一刻,像是等待已久的结果忽然被宣判,难免失落。
常恩拍拍她的胳膊,“快回去歇着吧,等找到了人,有你忙得时候。”
斜烟点头,忐忑着回了房,既盼着朱真真被找到,又盼着她不被找到。
院子外,几队护卫在冷风中值勤。
忽然,一个侍卫动了动,偷偷溜到墙角准备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刚解/开/裤/子,便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滚远点儿,茅房去,谁稀罕闻你的尿/骚/味。”
这侍卫左右环顾了一下,“哪儿有地方啊,这大半夜的哪儿去找茅房。”
“对面,空的。”
侍卫系好裤子,骂骂咧咧,“就你矫情。”话虽如此,还是到了对面。
想在墙根下解决,刚解开裤子,忽然听到室内似乎有呻/吟声,这大半夜的,敢不是碰见了鬼?
凝神细听,又没了动静。侍卫好笑,正想继续动作,又听到了。
他这回不再迟疑,右手抚上刀把,大着胆子进了屋。在外间就听到了呼吸声,积雪透过破旧的窗纸,将漆黑的屋子照的亮堂,屋内床上果然隐隐伏着一个人影。
身形纤细,隐隐能闻到暗香,是个女人。
怕不是鬼?念头一出又笑了,天子脚下,哪儿来的孤魂野鬼,大概率是乞丐。
掏出火折子照亮,侍卫吓了一跳,分明是个极美貌柔弱的女人,身上裹了一团衣物,脸色通红,呼吸粗重,怕是正在发烧。
虽闭着眼睛,发丝凌乱,依旧无损她动人的美貌,侍卫喉头动了动。
等等,青色的包袱、绣着梅花儿的斗篷,这不就是王爷要找的人?!
孟昌治歪在床上,手里捏着朱真真未画完的绣样儿,因身心俱疲,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梦中忽听到急匆匆脚步声,常恩喘着气儿跑了进来,“王爷,人找着了!”
睁眼一看,承恩正在门前擦着汗,孟昌治一跃而起,连外衣都顾不得穿,赶紧跟了上去。
破旧的屋子已经被牢牢围住,最开始发现人的侍卫尚且一脸恍惚,周围人都在羡慕他的好运气。
孟昌治小心翼翼进了屋,破榻上那个发丝凌乱,满脸潮红的女子不是朱真真是谁?这样的天气,身上只盖了一堆旧衣服,并不能阻挡风寒。
伸手一摸,额头已经滚烫了。顾不得别的,赶紧将人抱起,准备马车急速回了王府。
“王爷回来了,人找到了?”王府内,王妃急得来回踱步,听闻王爷回府,赶紧着人去打听。
秋昙去了一会儿,回来低声禀告,“是带回来一个人,听说是王爷一路抱着进府的,然后立马传召太医了。”
病了么?不打紧,找到人就好,不过这份宠爱还是让王妃心惊。
她慢慢坐回了椅子,一直焦灼地心也放了下来,“找到人就好,别的也不与咱们相干,打点一下睡下吧。”
秋昙和春兰面面相觑,春兰想说些什么,最终被秋昙拽了一下袖子,憋了回去。
“那狐媚子果真进府了?”明德院内,张荷花拧着帕子走来走去,虎着一张脸问丫鬟。
丫鬟知道她性子,低声应是。
怪不得王爷最近都不来后院,原来是被外面的狐媚子绊住了脚,也不知道是什么天仙样的人物,亦或会什么狐媚的手段。
张荷花恨恨想着,还好入了府,只要见面,就总有整治的法子。
王爷歇在府内,还怕见不着人吗?如此一想,张荷花心气总算平顺了许多,又急忙把鲜亮的衣裳首饰都找出来,准备明日便去会会。
“怎么样?”谭太医刚诊完脉出来,便见孟昌治急忙起身,询问朱真真的情况。
谭太医抚抚胡子,“无大碍,不过是偶感风寒、郁结于心,吃过药便好了。这位呃……身体孱弱,平日要好生保养才是。”
不知道如何称呼,干脆略过,顺手开了剂方子,孟昌治看过点头,吩咐人去熬药。
进入内室,朱真真外衣已经被脱掉,只穿着里衣躺在他素日睡的床上,额角见汗,眉头依旧蹙着。
斜烟正坐在床边帮忙擦汗,眼中止不住地担忧。
孟昌治坐下,接过斜烟手里的帕子,顺手试了试朱真真额头的温度,还烧着,顿时有些着急起来。另人取来温水,擦了几遍才罢手。
放下帕子,见斜烟横雾两个站在边上,一脸惶然,想到她们也是跟着朱真真一路从青州过来的,心中顿时不忍,让人过来将她们待下去安顿好,自己亲自守着。
一时丫鬟熬好了药,孟昌治亲自一勺一勺喂给朱真真,见她虽昏迷,总算还能吃得下药物,心下大慰。
喂完了药,丫鬟去外面守着,孟昌治不想到别处去,将朱真真往里挪了挪,干脆两人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孟昌治醒来,先摸了摸朱真真的额头,虽有些热,不过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总算放下了一颗心。帮她掖好被子,吩咐人好生照顾之后,才去上朝。
整个后院儿的女人们都得知了昨夜他带回来一个女人的消息,并有志一同地到王妃这来打听情况。
但知道是一回事儿,听到其中的细节,还是让人咬牙不已。
“你说,昨天王爷亲自抱着他回了书房院,并立马请了谭太医,还守了她一晚上?”张荷花瞪着春兰,险些把手里的帕子拧碎。
春兰向来看不上她小家子气,见她如此失态心中倒解气,反正无论他们如何斗,终究越不过王妃去,因此含笑点头,“听说是这样的。”
张荷花愤愤。
紧接着中午便出来了第二个消息,王爷竟然早就为这女人请封了侧妃之位,如今圣旨已然入府。
“侧妃?”冷如月捂着嘴巴笑,“张姐姐生了一儿一女后才被请封为侧妃,这位朱真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一入府便有这么大的恩宠。”语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跟着她的丫鬟皱眉,“夫人,这不是对咱们威胁很大吗?”
冷如月冷笑,“一个侧妃有什么值得上心?王爷再宠爱她,也不能日日月月如此,没有这个朱侧妃,将来也会有牛侧妃,男人的宠爱是不可靠的。趁着王爷来咱们这儿的时候,想办法有个孩子才是正经,哪怕是个女儿,也有了一生的依靠。”
丫鬟点头称是,被吩咐着去熬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