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么远》阿暮

8、第8章

　　这个人是原衍桥的二叔？怪不得觉得他面熟，大概是因为他们的眉目之间有几分相像。
　　站在车门旁的原昊天也认出她来了，她走路的时候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那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心头微泛起暖意，他点头笑道：“原来你是桥的同学，你叫元璇璇对吗？”
　　原衍桥有些吃惊，二叔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还有，二叔对于女性向来敬而远之，在公司里，女性下属都畏他三分，但此刻面对她的时候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亲近。
　　“是，叔叔好！”元璇璇乖巧的打着招呼，有些诧异，刚才原衍桥说他的叔叔没结婚，难道就是他？可是，他看起来三十大几了！
　　元昊天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转向原衍桥：“下雪路不好走，我顺道过来接你。你们怎么——”
　　他看了一眼他们走来的方向，她立刻会意，笑嘻嘻的抢着澄清：“我们在做心理辅导！”
　　原衍桥飞快的扫了她一眼，心理辅导？真亏她想得出来！心理辅导需要嘴贴嘴的吗？不过在自己家二叔面前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声。
　　原昊天并没有注意到俩人之间的流波，只是问她：“你家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元璇璇退后了一步，指尖朝东边一指，露出甜美笑容：“谢谢，可惜背道而驰，我还是自己走回去比较心安理得！”
　　她道了别之后，以极其慢的速度在雪地里行走，没几步，就听见原衍桥追了上来，径直从她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又将书包塞回到她手上，低低说了一句：“明天早上到我教室去拿！”
　　说罢，不待她拒绝，就掉头回去了。
　　去他教室？那些个女生不要用眼光把她杀死？她的背脊又有爬山虎在爬了。
　　回到家的时候，就见桌上摆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火锅，香气四溢。迫不及待的放下书包，端起元华紫替她盛的热汤，哧溜哧溜喝了个碗底朝天，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放了一份文件，上面的标题是什么拆迁补偿协议。
　　她连忙一把抓来，奇道：“我们这里要拆迁吗？”
　　老工厂区又破又旧，站在山顶上看着其余几个区都是高楼林立，新意盎然，反观这边，太格格不入了。她当时就在想，这个地方怕是保不长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嗯！”
　　元璇璇大致看了一下，说是按户口，每人三十平方，另外可以按成本价增购十五个平方。
　　她瞄了一眼元华紫：“姐，好像还不错！咱们两个人有六十平方，再加上增购的三十平方那总共就是九十平方了！”
　　兴奋计算的同时，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可以称之为家徒四壁的老宅，心里着实唾弃了半天。
　　元华紫没有回应她，只顾低头吃饭，过了许久才似乎想起什么，又问道：“璇璇，你快考试了？”
　　元璇璇一愣神，筷子捞了火锅里的菜直接就送进了嘴，烫得她呲牙咧嘴。姐姐从来不管她学习上的事情的，怎么今天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是啊，下个礼拜！”
　　“下个学期，我想把你转一所学校。”
　　“好好的干嘛要转学？”她咬着筷子，不太上心。
　　“我要到外地工作，所以——”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放下碗筷，颇自信的拍了拍胸口：“放心，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再说，下学期参加高考，转学对我来说并不好！”
　　元华紫漂亮的细眉优雅的皱起来：“在哪里读对你来说不是一样？”言下之意就是在哪不都能混到毕业证？
　　“我想考大学！”
　　元华紫闻言飞快地抬头瞄了她一眼：“你？”说出心中的疑问之后又垂下头去吃饭。
　　姐姐说话一向不轻不淡的，她早就习惯了，当下哈哈一笑：“别瞧不起人！人家原衍桥都在外面夸下海口，说我一定可以考上F大！”
　　她的豪言壮语让元华紫再度抬头，表情惊骇：“F大？他真这么说？”
　　“是啊！我现在是他的帮助对像！”她连忙抬出原衍桥作保证。
　　“他——”元华紫若有所思，边往嘴里塞菜边问，“成绩好吗？”
　　“当然，他可是F大的保送生！”她提到这些的时候，脸上露出骄傲的光芒。
　　而元华紫也有着与她相同的光芒：“是吗？不用参加高考就可以进入F大？”
　　“嘿嘿嘿！”她笑得有些心虚，“本来是不用的，不过他为了个人原因放弃保送生的名额了！”
　　“个人原因？”元华紫眯起了眼睛。
　　“是啊！别人不理解，我倒挺支持他的做法！保送生都是依成绩选出来的，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人家学习超好，上大学绝对没问题，还要保送干嘛来着？”
　　元华紫眼中有着不同于她的担忧：“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你懂什么！”
　　她则不以为然的摇头，又将一碗热汤倒进了自己的肚子，把在山顶上灌入的寒气尽数驱走。
　　“姐，总之我不想转学。”她绕回重点。
　　元华紫沉默片刻，起身进屋倒腾了一阵又出来，递给她一个存折：“是这些年的积蓄，不是很多，你放在身边用！”
　　她推了回去，抡着自己的小拳头：“我可以在寒假期间打工赚生活费啊！这钱，还是等拆迁的时候拿来增购用吧！”
　　每到寒暑假，她都会去打短工，这已经是多年来雷打不动的，元华紫自然清楚。
　　看她无意识的翻弄着存折，元璇璇奇道：“姐，为什么突然要去外地？”
　　元华紫一窒，随即拿着存折在手中拍了两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她无语了，姐姐在那家歌舞厅工作了这么多年，要是俊鸟攀高枝的人，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还用等到今天？她又看了一眼，可惜她乌黑的长发披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表情。
　　“什么时候走？”她放弃自己的猜疑。
　　“等这边找到人我就可以走了！”
　　“哦！”她有些怅然若失，“拆迁怎么办？”
　　元华紫拍拍她的头：“不会这么快的，有些住户和开必商之间还未谈妥条件！”
　　她俏皮地一笑：“咱们这也有钉子户吗？这个开发商有得烦了！工厂里出来的妇女们都是超能吵的，搞不好能评上最牛钉子户！对了，是哪个开发商？”
　　元华紫闻言嘴角抽了抽，神情有些不自然：“原翔地产！”
　　“哦！”她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原翔地产……什么？原翔地产！”语调的起伏简直就像母鸡下过蛋之后的得意之鸣：“咯咯——嗒！”
　　不会这么巧吧？如果让原衍桥知道她等着看他家笑话，会是什么反应呢？！
　　那个似乎永远也不会生气的男孩，他生起气来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元璇璇还在想着姐姐去外地工作以及房屋拆迁的事，脚下时高时低的走着。
　　“璇璇！”阿如气喘吁吁地追上来，鞋子上溅满了雪水和出来的稀泥。
　　元璇璇皱眉：“干嘛这么激动？”
　　“还不是你！”阿如指着她，“你自己说说，有多久没有和我一块上学了？”
　　元璇璇闭上了嘴，关于这一点，阿如到现在还有怨言。
　　“今天怎么这么迟？”
　　“既然这么激动，不如陪我一阵去找原衍桥拿笔记本吧！”
　　“呵呵，有啥奖励？”
　　“奖你个大头鬼！”
　　清晨雪后的校园，格外的安静，连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小鸟都不见了踪影。银妆素裹的大道上只有几行深深浅浅的脚印，人们行色匆匆，见面也只简单地打个招呼，全没了往日的热闹。
　　唯有扩音喇叭里传来了熟悉的旋律，像是春潮涌入元璇璇的心里，她不禁意地抿了抿嘴唇，想起昨日在摩天轮最高点的那个吻。
　　到了原衍桥的班级，并没有看到他人，倒是他们班的男生一见到她就开始起哄：“这不是璇美人吗？来找我们原会长的？”
　　元璇璇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一圈，不咸不淡地问：“是啊，他人呢？”
　　有人开始不怀好意地笑：“还能在哪啊，广播室呗！”
　　她怎么没想到呢？除了他，还有谁会在那里放这首曲子？
　　嫣然一笑，她像只粉蝶拖着阿如飞出了教室，目标直奔顶楼广播室。
　　进到学生会办公室，就隐约听到隔壁有轻声笑语传出。元璇璇一推中间那道门，就见刘乐琪坐在话筒前，而原衍桥站在她身后，弯着腰摆弄她面前仪器上的按键，俩人挨得极近，说不出的暖昧。
　　她感觉心里闷闷的，想起校友会上他们俩人的对话：
　　“你忘了我不喝这个的吗？”
　　“你看我给忙忘了！你要喝什么，我再去拿！”
　　……
　　她怎么会忽视掉那么重要的细节呢？
　　就在她分心的时候，阿如瞧着气氛不对，轻轻咳了一声。里面的俩人这才同时抬头望着门口，尤其刘乐琪的头发都贴到了原衍桥的下颌上。
　　刘乐琪面有郁色，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她随即露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身子还刻意往旁边让了让，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原衍桥相对就是波澜不惊的表情，立刻走到她跟前：“璇璇，你怎么来了？”
　　阿如奇怪地瞅了他一眼，璇璇？什么时候见他喊得这么亲热了？
　　倒是被喊的对象没有一丝觉悟，摆着个晚娘脸：“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阿如，我们走！”
　　原衍桥下意识的伸手拦她：“等等，我还急着下去送笔记本给你！你来了正好！”
　　阿如盯着播音室里面正沉着脸往这边看的刘乐琪，冲着原衍桥一阵鬼笑：“原大会长，我咋瞧不出你有着急的意思啊？”
　　原衍桥的脸上露出一片迷茫，瞧在元璇璇的眼中更是恼火：“不敢劳您大驾！还有，笔记本是你的，干嘛给我？我自己没有吗？”
　　说罢，掉头就走。
　　“璇璇！”原衍桥追出门来。
　　然而元璇璇留给他的就是一个背影，以及满头秀发，还有上面闪闪发光的水晶发夹！
　　拉着阿如一口气跑下楼，此刻，璇美人的脸已经黑到可以和包公媲美！
　　有人不怕死的嚷嚷：“哇噻！刚才某人酸劲好大哦！”
　　顿时，那个某人就摆出冷酷造型：“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我哪有胡说？你明明是去找原衍桥拿笔记本，结果一看到人家卿卿我我，连笔记本也不要了！”
　　“不准再在我面前提到他！”
　　“我就奇怪了，你跟他不是啥关系也没有吗？那么他跟谁亲热关你屁事？”
　　“谁气他跟别人亲热了？我是气他昨天无缘无故亲我……”天机已经泄露，她才后知后觉的闭嘴。
　　某个八婆满脸的兴奋堪比中到头奖：“你们接吻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嘴唇与嘴唇的短线操作！”
　　“切！我还以为是法式深吻！”阿如脸有不甘，“那后来呢？”
　　“后来？各自回家了啊！”
　　“什……什么？”就听“咔嗒”一声，阿如的下巴掉了下来，“你有病啊？你以为还是小孩子玩亲亲游戏？总得有个表白什么的吧？”
　　“没有！”元璇璇双手一叉，“绝对没有！本小姐拒绝被花心大萝卜毒害！”
　　“疯子！”立刻遭到某名八卦女子唾弃，“你了解男人吗？尤其是漂亮的男人是孔雀，不知道自我感觉有多良好！一旦遭拒绝，马上便会转移对象！”
　　“少拿你那一套来荼毒未成年少女！他是孔雀，我还水仙呢！”
　　“女人求爱是为了爱情，男人求爱是为了需要，尤其是长得帅的男人！这不是你的帅哥理论吗？”
　　“他有需要去找刘乐琪啊，干嘛来招惹我？”
　　……
　　中午，两个女生远远就看到原衍桥站在食堂门口，立刻转移方向，进了学校商店，没多久，一人抱着一桶方便面出来，到花园里边欣赏雪景边享受美食去了。
　　“呜呜呜……中午就吃这个，你在残害国家的幼苗！”
　　“得了吧！你家里天天给你补，就补出这么一根竹竿来？”哪壶不开专拣哪壶提。
　　“哎，说真的，我最羡慕你这有骨有料啊！”
　　“你以为是大骨面啊？不过话说回来，毕竟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不如你晚上到我家来养养？”
　　“呱唧呱唧！”某人空不出手，只好以口代手，双手赞成！
　　……
　　下午，两个女生远远地看到原衍桥站在学校大门口，又转移了方向，来到围墙边。
　　阿如满脸哀怨悲呼：“不——我的衣服今天早上才换的！”
　　“怕什么，不就是雪吗？晾干了一点事没有！我先上！”雪怕什么？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敢上，只要别让她碰到那个花心大萝卜！
　　“你为什么不愿听听他要说什么呢？”
　　“我很闲吗？有点力气留着爬树吧，猴子！”
　　“哇，你不厚道！”
　　……
　　雪化得很快，但菜市场里还是冷冷清清的，她们绕到超级市场采购了一些食材，又买了瓶烧酒。回到家，就见桌子上留了字条，姐姐说要晚上不回来了。
　　元璇璇穿着围裙，站在后院用石棉瓦搭起来的简易厨房里大显身手，阿如喜欢川味菜，她就做了一个水煮肉片，红红火火的看着特别暖和。另外还得炒几个素菜，她乍呼了一声：“阿如，把茭白笋拿来！”
　　很快，一盘切得粗细不一的茭白笋交到她手上，她飞回去一个媚眼：“还有红辣椒……”
　　“嗤拉——”一声，油星四溅，她也像炸锅一般只差没蹦起来，“你你你……阿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