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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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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随即一笑,又飞快说了几个字,她仍是没听见,但却隐约认出了口型。
她一把将耳机取下,撅着嘴说:“没听见!”
他看着她的模样,笑出声来,又露出明朗的酒涡:“我说,放学后在校门口等我!”
是这么长的一句话?
积雪很快存住了,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已是大半个雪白世界。元璇璇慢吞吞地走出了教学楼,沿着别人的脚印往外走。平时感觉隔得挺远的校门,现在看起来既然就像近在咫尺。元璇璇眯着眼睛瞅了一会,果然看到了原衍桥的身影。
原衍桥抬腕看表:“从你们班第一个出来的,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元璇璇挠了挠头,笑道:“古圣贤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以为约女孩子出来是好简单的事?改天,我教你两招!”
他没有回应,手指朝她后面一指,示意她将羽绒服的帽子戴上。
元璇璇这才发现他两手空空,不禁奇道:“你的书包呢?”
“放在学校!拿来吧!”他拉住她的苌带,轻轻一使劲,书包便到了他手上。
她松动了一下肩膀,吐了吐舌头笑道:“不用背书包的感觉真好!∝
他无声地笑了,浓眉上沾了几粒雪子,很快化作了水珠。
“咱们这是去哪?”她看他往相反的方向走,不禁出嫰问道。
∜去了就知道了!”他故意卖关子。
她沿着他踩出的脚印步步紧跟,走了很长一段路,鞋子和裤子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反观原衍桥,运动鞋上的雪花已经没过了脚面。
暗自得意,一个没留神就撞到一堵墙上,她摸着뼻子抬头,发现原衍桥正好笑地对着她一抬眉毛:“走路不看路?”
“你没事停下来做什么?”她退后一步,拉开距离。
“红灯!”
元璇璇又摸了摸鼻子。
过了十字路口,路过公交车站。
她望着站牌问道:“很远吗?不如坐公交车?”
他看了一眼路上正以蜗牛的速度全速前进的汽车:“你确定?”
她看到他的眼神,连忙摆手:“算了,还是11路比较快!”
走了没多远,他又停住,只是这回聪明了,还未停下来的时候就将无璇璇扶住了。
“到了?”
“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买个东西!”
他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橱窗上面的展示商品稀奇古怪。元璇璇看店招上写着——牧羊人户外活动用品总汇。
户外活动用品?她马上联想到帐篷之类的,他要去买帐篷?
没过一会,他出来了,手里拿着个小纸袋,不知装了些啥递了过来。
元璇璇打开一看,几支像是口红一样的东西。
她再一瞅,包装上标着“催泪喷雾剂”的字样。
“干嘛买这个?我的眼泪可是说来就来的!”
原衍桥习惯性的皱眉,她经常去歌舞厅,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心里有些不快,淡淡地说道:“这个俗称防狼喷雾剂,比你那小刀管用多了!”
“呃?!”她立刻瞪大眼睛,朝牛眼方向看齐,“你怎么知道?那个姓萧的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让他说?”
“怕你内疚,都是你惹的风流债。”
“没错,我是内疚!”
“所以就买了这个防狼的将功补过?”元璇璇眨眼。
原衍桥也学着她眨了眨眼:“不止这样!”
“那——还要怎样?”她开始隐隐觉得,原衍桥根本不是内疚,而是故意要报复她。
“你应该相信我的诚意!”他继续往前走:“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元璇璇追上他,鞋子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
“说实话,我原来瞧那个姓萧的不咋的,可那天觉得他特帅呢!”
“是吗?他本来就帅!你眼神不好!”
“我还见到比他帅多的,所以审美疲劳!譬如你——”她话才出口,登时反应到自己要说什么,立马把嘴嘟成了朵红菊花。
原衍桥只顾走路,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跟了句:“我怎样?”
“没什么!”她红着脸否认。
他停了下来,一本正经地对她说:“话不要说半句,那样你也难受我也难受!”
元璇璇有些明白阿如话里的含义了,她偏耍横:“我不想说就不说,有什么难受的?”不过,经他这么一说,好像是真的有点难受,她踢开鞋面上的雪,又笑了:“其实真没什么,只是想起来,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让我想起了魏晋南北朝时被称作玉人的美男子卫玠。”
毛绒绒的手套捂住了乐呵呵的嘴巴,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新生大会上,他代表新生上台演讲,没有一丝的拘谨,白皙的脸上五官非常清秀,像是千叶湖里静静绽放的睡莲,散发着白玉一般的光彩。九月的天气还有些热,她拿着记录本当扇子用,他在台上却是如饮凉水。肤白如玉,冰肌玉骨,这是她的审美标准。她喜欢玉,为了上小学,姐姐帮她补户口时,她还想着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玉字,后来姐姐告诉璇就是美玉的意思,她才作罢。
原衍桥皱了皱眉,卫玠这个人,晋书上有记载,是个如璧一般的美男子,但体质孱弱。小时候,奶奶常抱着他说,人活着健健康康才是首要的。叹着气指向前方:“到了!”
元璇璇望着高高看不到头的台阶,瞪大了眼睛:“爬山?!我只听说重阳登高,没听过初雪也要登高的!”
原衍桥不理会她的抗议,直直地伸出空闲的手:“来吧!”
然后几乎是拽着她直接登到了山顶。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游乐园,山顶上有大型的滑滑梯还有摩天轮。
当元璇璇从滑滑梯上面疾冲而下的时候,视觉的变幻和身体的失重让她心生恐惧,而那种无能为力的刺激又逼迫着她大声尖叫起来。
眼看就要冲向大地,原衍桥伸出双手,稳稳地将她接住。
他替她擦去手套上的雪,低笑着问:“感觉如何?还要玩吗?”
“嗯!”
一遍又一遍,她虽然知道原衍桥肯定在底下接住她,但还是大喊大笑着向他冲去,整个山顶上传遍了他们俩人的欢声笑语以及某人的魔音穿耳。
直到她的裤子上已经湿到了棉裤,他向她伸出手:“轻松多了吧?”
她坐在雪地里不愿起来,只是看着他的手掌,雪花片片落在其中,顷刻间了然无痕,可以想见掌心的温度。
“是啊,原来这样也可以减负!不过刚才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恐高!”她不愿意起来的原因就是腿还有些软,她怕站不住。
“我知道,你每回去广播室,脸色都很难看。”
“知道你还……”她攸地住了口,想起曾经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都市症群的出现导致极限运动热门。原衍桥对她好像也是采用了这样的方法,知道她恐高,所以就带她来做大型滑滑梯,在极度恐惧中战胜自己。
原衍桥一把拉起她:“这只是热身,我们再去坐摩天轮!”
摩天轮的售票窗口一个老伯在卖票,看到他们就笑嘻嘻地问原衍桥:“小同学,今年不是一个人?”
老伯的笑意很深,连元璇璇都听出来那一层深入的含义了,难怪原衍桥的脸有些红。
她故作粗线条的按着他的肩膀钻进座舱,里面狭小的空间里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他把书包丢给她,然后也进来了。
工作人员锁上门,朝他递了一个调皮的笑容。
“你经常来吗?这里的人一眼就认出你了!”
“不常来,只是每年下雪的时候都会来,而这个时候,山上几乎没有游客。所以他们就记住我了。”
摩天轮缓缓的转着,她看了一眼窗外,马上又将视线收回来。鼓了鼓嘴巴笑道:“他们一定认为你是个怪胎!”
专拣没人来的时候来,不是怪胎是什么?
原衍桥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对她的话似没有在意。他意有所指地指向外面:“现在已经能看到很远了!”
元璇璇顿时惨白了张脸,小腿肚上似乎有爬山虎攀了上来,于是有些不乐意地瞪他:“你没安好心!”
他双手按在座位上,上身前倾,打量着她:“其实大部分人都有恐高症状,只是程度不一。高楼林立拥护不堪的城市,给人以压抑的感觉,而如今在你眼中不过巴掌大,那种感觉不想体会一下吗?”
元璇璇迟疑地目光定在他漂亮的薄唇上,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恐怖的事情让他说起来,竟有几分哲理。
“你不敢看?”他又追上一句。
她笑着不说话,眼睛透过他后面玻璃向上面望去,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她嘻嘻笑了出声,“有个传说,说坐摩天轮到最高点时,恋人之间一定亲吻,否则就会分手。”
他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摇头失笑:“所以你就看最高处?只是,今天就我们两个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确实失望,所以才会叹气。阿如跟她描述的时候,口水几乎都要流下来。她笑,又不是丰盛大餐,至于吗?但阿如一本正经地告诉她,有的人接吻技术好,会让人上瘾的!
哎,想到哪去了!
摩天轮依然慢慢悠悠地转着,虽然没有看下面,但当前面一个座舱从她眼中消失时,她就知道他们已经快达到至高点了。那株爬山虎似乎攀到背脊上来了,她感觉全身一阵寒颤,连忙把眼睛紧紧闭上。
门缝里传来风的呼呼声,吹在脸上凉凉的……还有唇上……
咦?!软软的?好温暖!
她猛地一睁眼,座舱晃动了一下,原衍桥的脸近在咫尺——
“你……你在做什么?”
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连原衍桥的回答都没有听进去,他刚才亲了自己?
纤手抚过自己的唇,有种异样的感觉,刚才的亲吻就像蜻蜓点水,不知道他的接吻技术如何?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红晕爬满了整张脸,连忙撇开脸,生怕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吻吗?没见过猪跑,还没见过猪吃草吗?
她倒是见过猪跑,也见过猪吃草,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海拔五百米的山上的摩天轮下面的大千世界!
东坡兄不是盖的!一句“高处不胜寒”道尽恐高人的难言之痛!她现在就觉得腿骨里的骨髓都是冰冷的。
一双大手将她冰冷的小手包了起来,他的膝盖抵住她有些颤抖的腿,顿时让她感觉有了依靠。
他看着她发白的小脸,担忧地问:“好些了吗?”
摩天轮的高度慢慢低了下来,她也有些适应,抱着书包向后一靠,离开了他的压力范围,吐着气说道:“好多了!你能不能不要搞突然袭击?”
“我们停在最高处的时间仅只有两秒钟而已!”他一本正经地道出理由。
“谁跟你讨论这个?”她质问的底气不太足,又不想去深想这中间的理由,记得曾听过一句话,当“我爱你”三个字被说出来的时候,爱情也就开始由浓转淡了。她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爱情?他们之间能扯到这个词吗?慌乱之中,她指向一个方向,虽然那里也是一片白,看不清楚是什么建筑物,但她还是认出来了:“看,那边是教堂!”
原衍桥的眼中闪过无奈,平静地问道:“你去教堂做礼拜吗?”
“偶尔!”她吐了吐舌头,“我出生时父母就去世了,没有人照看我,姐姐把我放在教会幼儿园里,星期天有主日学讲课。”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他突然很想去握住她的手。
“没关系,不知道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感受,所以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缺少什么。而且姐姐待我很好的,但她那时身体不好,所以不得不把我寄放在外面。”
她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谈起自己的家事,说出来后,又偷偷看了一眼原衍桥的反应。
原衍桥朝她挤出一个微笑:“其实,我和你一样,小的时候也不是住在自己家里!”
“咦,怎么会?”这个人应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吧?
“我奶奶害怕我会生病,所以六岁以前我基本是住在医院里的。”
“你有病?”她上下打量着他,虽然他体形偏瘦,但绝非弱不禁风。他的肩膀宽厚,手臂有力,怎么会有病呢?
“没有!”受不了她看小狗似的眼神,他连忙摇头否认。
元璇璇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果然气色很好,不像有隐疾。
“老人家都会这样子的,你是她唯一的孙子吧?”
“是的,奶奶只有我爸爸和叔叔两个儿子,而叔叔至今还未婚。”原衍桥垂眸微笑,想起他的奶奶,不由得一阵温馨。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在本地,他们很少见面,唯有一贯待人严厉的奶奶与他最亲。
她点头无语,心想,他叔叔一定还年轻。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包括从摩天轮下来之后,他们都没有说话。
而雪还没有变小的趋势,仍在天地间洋洋洒洒。离开游乐园,元璇璇小心翼翼的踩着台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突然,一片雪花飞在了她的睫毛之上,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拂,结果导致身体失去平衡,一只脚滑空,眼看就要滚下高高的台阶,原衍桥动作极快的伸出手捞住了她的衣领,两人一齐倒在了旁边的花圃里。
她尖叫着闭上双眼,准备承受那预料之中的撞击,结果闷响之后,她的背部没有丝毫的疼痛,反而感觉软软的很有弹性。
“唔——”被她压在身下的原衍桥闷哼了一声,“你……不能起来吗?”
她闻言迅速起立,又将他拉起来,望了一眼山下,叹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原衍桥,你得负责任!”
原衍桥将书包背在自己肩上,然后伸出一只手:“我拉着你!”
她犹豫了片刻,为了安全考虑,还是将手递了过去,先前手套湿了,早已经脱去。这会儿两个人的手心贴在了一块,原衍桥只觉得她的手软软的,凉凉的,感觉很熟悉。而元璇璇自小手被他牵住之后,脸一直是红扑扑的,似乎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到了脸上去。
却没有一点排斥的感觉!
可重点是,她和原衍桥算什么关系呢?说是同学,好像比同学要好一点,说是恋人,感觉又没那么恶心。
蓦地,她脑中闪过一个亮光,顿时神采飞扬起来。原衍桥若有所思的观察着她的表情,浑然未觉已经到了山脚下。
一到安全地段,元璇璇马上甩开他的手,装作很洒脱的样子笑道:“怎么样?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够意思的吧?”
原衍桥抬了抬眉,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带她放松放松,以减轻压力的,怎么到了她那里,反倒像是自己占了她多大便宜似的。还有,摩天轮上的那个吻,似乎已经被她丢到爪哇国去了,想到这一点,他英气的眉毛便又微微皱起。
元璇璇哪里知道他后面的心思,只道他是看破了自己的用意,便不打自招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想这大下雪的,明天就不用起早去学校了吧?”
原来是为了这事!原衍桥的眼底浮起温柔的笑意:“璇璇,在摩天轮里,我并非一时冲动!”熟归熟,但从来没有这么亲热的喊过她的名字,他的脸上顿时现出羞色。
元璇璇初次听到他这么叫她,感觉有些不自在,便意图打着哈哈掩饰过去:“我可不是为了要躲着你或是睡懒觉才不想早去学校,只是每天早上要帮我姐准备早餐!”
她说的是实话,元华紫有的时候到早上才回来,如果不做好早餐的话,她便会一觉睡到下午,只有晚饭的时候会胡乱扒一点,难怪身体会差成那个样子,有一次还晕在了家门口,当时把她吓了一大跳,呜呜地哭着敲开了邻居的门,才在别人的帮助下送进了医院。当时,医生就很仔细地嘱咐了她一点:一定要让病人按时吃饭!这句话便被她当成圣旨一定奉行到今天。
原衍桥对她的顾左右而言它有些无奈,而对她的话也有些意外,自己一开始确实以为她是为了躲自己或者睡懒觉,不禁问道:“早餐做些什么?”
“白粥加荷包蛋!有的时候是牛奶加三明治!我做的三明治很好吃哦!”说到自己的厨艺,元璇璇又开始兴奋起来,不是她夸张,阿如自从吃到她煮的肉丝面和杂酱面,从此再也不去面馆了。
“是吗?”原衍桥嘴角轻轻上扬,如钩新月的弧度里满是温馨。
就这样边走边聊,当他们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那里。一看车身的油漆就知道是高级货,元璇璇好奇的多看了一眼,就见车门被打开,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
元璇璇眼睛一亮,不是那个将她误认作别人的男人吗?
正要将这一发现告诉原衍桥,原衍桥已经开口了:“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