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92、part 92

　　周云阳拔开软塞，将瓶里的丹药悉数倒进了茶盏，手腕轻轻一晃，那些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丹药便化了。
　　罗帐下的顾九清含混的咕哝：“大喵……”
　　大喵闻声便要上去给顾九清当抱枕，周云阳扬手一泼，浓亮的茶汤倾洒而出，正泼在大喵脚下。
　　大喵疑惑的抬头，只见他面色淡漠，双眸疏远清冷，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现出了一方尊主的凛不可犯。
　　大喵下意识退开一步，跟着又连退了几步，隔着几许距离疑惑而畏怯的望着他。
　　周云阳淡道：“去殿外睡。”
　　平日只对顾九清言听计从的大喵踌躇了须臾，又望了望玉床上的顾九清，终于在周云阳清冷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顾九清没有等到自己的温暖大抱枕，反而被人扶了起来，他迷迷怔怔的张开眼睛，软着手去推帮自己解腰封的人：“走开，别以我醉了就可以耍流氓，我……嗝儿，我清醒着呢。”
　　周云阳原本清冷的眸子仿佛盛上了两汪温水，牵起的唇角也是温柔宠溺的弧度：“不敢冒犯灵君，我只帮你脱掉外袍让你睡的舒服一点，中衣给你留着。”
　　顾九清寻思了寻思，大概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放开手咕哝了一声：“好吧。”
　　周云阳解开束的很紧的腰封，把繁冗的外袍脱掉，扶他躺下再俯身为他脱靴子。像是做惯了一般，周云阳的动作轻柔而熟稔，没有一丝照顾醉酒之人的不耐。
　　被照顾的顾九清也早已习惯似的，等周云阳宽衣解带也上了床，他就侧过身钻进了为他敞开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熟了。
　　周云阳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人，眼眸深邃如夜，凝眸深处的点点柔光仿佛夜空里的星子。
　　“我知道你还记得，你只是把那些无法忘却又令你不堪回首的记忆封在了一只盒子里，我不想逼你打开它，也不想违背你的心意，可我等的太久了，我怕你真的忘记我……”他倾身过去，温柔而虔诚的吻了吻顾九清的额头，“我向您忏悔，我亲爱的殿下。”
　　顾九清做了个梦，梦境里他御风而行，穿越漫天霜雪，来到山谷深处。
　　林间草木还有点点苍翠欲遮还掩，似乎是一夕之间经历了两季，从生意盎然到千里冰封，让原本郁郁葱葱的草木挂上了冰棱。林边的木屋也是这般模样，屋顶覆盖着层层冰雪，木质还没有泛出经年累月的陈色。
　　顾九清来到屋外，拢起翩然翻飞的袖袍叩响了木门。
　　屋主没有请他进去，只在门里回了一声：“灵君改日再来吧，君上送来的经书在下还没有诵完。”
　　虽然他用的是敬称，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敬意，那声“君上”与那声“在下”都饱含戏谑意味，分明对来客不屑一顾。
　　顾九清也不着恼，淡道：“那便不打扰了。”
　　梦境一转，又穿过了山谷，依旧是漫天霜雪，依旧是独行独往。
　　顾九清再次叩响了屋门，屋主还是没有露面，这次连戏谑都省却了，只一声冷淡的“回去”便将来客打发了。
　　梦境一转再转，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顾九清在山间往返穿梭，一次又一次的登门拜访，一次又一次被屋主拒之门外。
　　风雪终于停了，山间再不见一点苍翠，草木洞窟全被冰雪封存，山谷深处的木屋虽不见破败却已是旧舍模样。
　　顾九清再度抬手扣门，且听屋主叹道：“都道神佛无执念，你怎么如此执着？”
　　顾九清一如初访，平和淡然：“我既答应助你修佛自然要践诺，无关执念。”
　　屋主失笑：“于我看你不过是稚子童言，回去吧，待你知命不惑我或许会请你进来吃一杯茶。”
　　梦境又开始反复，来来去去，辗转不歇，直至长梦初醒，木门也没有打开过。
　　在梦里屡屡遭拒也不气恼的顾九清梦醒之后开始不爽，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闹起床气：“谁叫你睡这儿的？那么多空房间，你非跟我挤什么？撒开你的爪子，我要起床了。”
　　周云阳顺从的放开手，看他一脸不爽的下了床，光着脚走来走去：“我衣服呢？”
　　已经静候多时的紫秀随声而至，身后跟着两个手捧衣袍的侍童。
　　紫秀一边为他穿戴一边细声问：“君上可是昨夜睡的不好？”
　　顾九清拉着一张脸：“不好，睡我一肚子火。”
　　紫秀手上动作一顿，甚感新奇的抬眸看顾九清。即便是少年时候，九清灵君也是一派平和淡然任谁也激不起涟漪的模样，这么孩子气的君上她还是初次见。
　　“我来吧。”周云阳接过紫秀手里的玉带，把不知所措的侍童和还没回过神儿的紫秀打发出去，温声和语的哄顾九清，“有气跟我使，别吓他们，他们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性子，你随口说句不好他们就当真。”
　　顾九清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把家里那套带过来了，不好意思再作妖了，讪讪的张开手低声咕哝：“都怪那个没头没尾的破梦，活活溜了我一晚上。”
　　周云阳没有多问，垂眸帮他系好玉带，又给他理了襟子和袍袖，撤身打量：“合身是合身，可惜头发太短了。”
　　绣袍玉带锦履华贵但不失雅致，容颜身姿也如切如磋，就是这头短发怪了些。
　　“头发怎么了？我很满意，洗完都不用梳，随便抓抓就帅你一脸。”顾九清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摸自己翘着一撮呆毛的脑袋，又补了一句，“这我还嫌长呢，回家就去剪。”
　　周云阳温和的笑笑：“你喜欢就好。”
　　顾九清闻言不经大脑的回了一句：“你不喜欢？”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叫什么话呀？好像他多在意这人怎么看待自己似的。
　　周云阳抬手顺了顺他略长的额发，眉目含笑，温柔而从容的应道：“喜欢，远比你以为的要多要深。”
　　顾九清尴尬的咳了一声，强行转话题：“我看你适应的很快嘛，才一宿就入乡随俗了，这些袍子带子你穿的比我还溜。”
　　周云阳眼眸深邃，投在顾九清身上的目光就像一面温柔的网：“我什么都能适应，上天入地，雪山沙海，你在就好。”
　　顾九清恋爱经验有限，从没听过这么直白又深情的情话，耳朵不由自主的红了，这一不好意思口嫌体正直的毛病就犯了，红着耳朵板着脸瞪人家：“再调戏我挠死你！”
　　不待周云阳再说什么，他就把殿外的紫秀叫了进来，让紫秀准备纸笔，忙着写家书给家里人报平安。
　　紫秀带着书信出去之后，特意叮嘱侍童好生侍奉，如若再惹君上动怒，就罚他们下山思过。
　　两个小侍童连声称是，心里有点委屈，是君上的朋友不许他们随便进殿打搅，并不是他们要偷懒。
　　卧在廊下的大喵更委屈，人家初次“离家”，除了主人和拖后腿的谁也不认识，还要强迫自己适应新环境新气候，拖后腿的竟然趁主人睡着吓唬它，在它最需要关爱的时候撵它出来睡，大宝宝都委屈透了。

　　又到备战中秋节的时候了，连夜码了节前最后一更，我得回家帮我弟包月饼了，宝宝们节后见，挥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