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90、part 90

　　从顾九清下水开始周云阳就没消停过，直到把大喵闹烦了，一爪子给他糊晕过去，他才被迫安分下来。
　　顾九清回来的时候，他还人事不知的躺在水潭边。不待顾九清上前查看，大喵就颠颠的跑了过来，它有些忌惮魁梧昂藏气场十足的斩钺，谨慎的瞥了他两眼，见斩钺并无恶意，这才喵呜喵呜的跟顾九清打报告，大意是喵宝很乖很听话，没有放拖后腿的下去捣蛋。
　　顾九清摸摸大喵的脑袋，准备去看周云阳，却被斩钺拦了下来。
　　“君上，这人就是您的朋友？”斩钺蹙眉打量着不远处的周云阳，神情谨慎，隐隐提防。
　　顾九清看看昏睡的周云阳，有些奇怪斩钺的谨慎：“是啊，怎么了？”
　　“恕属下直言，此人相不由心，空有一副良善的皮囊，心魂却缠络着一股魔邪之气，恐怕是有意接近君上，图谋不轨。”还有一句话斩钺没有说，这个陌生人类的气息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细察竟有些像彼时被囚后山的魔物。
　　“魔邪之气？”顾九清神情诧异，“我这朋友确实相不由心，性子比较偏执，闹起来疯疯癫癫好像入了魔似的，但这只是秉性问题，没有你说的那么邪乎。”
　　斩钺自来不善辩驳，有心而无口，听顾九清如此笃定，一时没了话说。
　　“你放心，在这里他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就算真的藏了什么坏心思，也是有心无力，废柴的很。”顾九清云淡风轻的笑笑，压下斩钺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走到周云阳面前，俯身拍了拍他的脸，见他没有反应，用力一掐人中。
　　陷入昏睡而非昏厥的周云阳瞬间疼醒了，看清面前的人，霍地弹了起来，抓着顾九清上下打量，检查私有物品似的，嘴上还不住的数落：“怎么现在才上来？我还当你淹着了，急死我了，要不是大喵拦着我就下去捞你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吓我？能不能听点话？”
　　“知道了知道了，年纪轻轻的比老周还啰嗦，真受不了你。”九爷简直就是口嫌体正直的典范，嘴上各种嫌弃不耐烦，其实心里美不滋儿的可受用了。
　　见他全须全尾整齐干爽，周云阳才有心思去注意别人。对待他家祖宗以外的人和事，他就淡定多了。顾九清给他和斩钺互相引荐，面对穿着、相貌、气场都很惊心骇目的斩钺，他竟然能回以礼貌的微笑，这点倒是比大喵出息多了。
　　几人没有多做耽搁，赶在云门闭合之前离开了禁地。顾九清和斩钺架着周云阳掠过瀑口，便见一班仙官等在岸边。顾九清脚才落地，一班仙官便齐齐躬身参拜，高呼：“恭迎灵君归位。”
　　虽然九重天界不复辉煌，九清灵君一去万古，相传早已灰飞烟灭，但还是有虔诚仙属守候于此，听闻君上归复，纷纷赶来迎候。
　　为首的是个紫衣仙娥，容貌秀丽，翩若惊鸿，这时却有些激悦失仪，她目不转睛的仰视着顾九清，樱唇微微发颤：“君上……”
　　顾九清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颜控，长相粗犷辨识度很高的斩钺在他的记忆模糊不清，纤秀姣美的紫秀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阔别万年再相见，竟然打从心里觉得亲切，声音都不觉温和了：“秀儿还认得本君？”
　　自来端庄清雅的紫秀似哭似笑，翦翦明眸如有水光流转：“认得，秀儿认得，秀儿一直在等君上归来。”
　　万年前，诸神预言应验，天降谴劫轰震九重天，九清灵君不忍座下受牵连，拼着形神俱亡引开了天雷，终是魂飞魄散，一方古神自此陨落。九重天群龙失首，灵君座下仙官去留自定，其中大半改换门庭，投身他处，唯有紫秀一流认定君上遭谴实乃蒙冤受过，天道轮回，辗转不息，君上自有归来之日。
　　顾九清莞尔：“记得就好，不枉本君一眼认出秀儿。斩钺便没有秀儿眼力好，起初还当本君来蒙事，好在本君也没有认出他。”
　　斩钺：“……”
　　紫秀恭声道：“斩钺自来拙口钝目，还望君上莫怪。”
　　顾九清笑：“不怪，他方才立了一功，本君还要赏他呢。”
　　斩钺笨口拙舌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君上。”
　　周云阳似乎被这班仙骨仙姿的天人惊住了，直到被顾九清推上华辇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顾九清怡然落座，抬手在他眼前打了响指：“回魂儿。”
　　周云阳这才通上电似的，喃喃道：“他们都是你朋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老家啊，环境不错吧？地广人稀，山高水长，关键是没雾霾不堵车，多吸几口气都能延年益寿，便宜你了。”顾九清拍了怕他呆怔怔的脸，“懵圈了吧？开眼了吧？别急，厉害的还再后头呢，坐稳了，一会儿让你看看我的宅子，比你家那套市值几亿的四合院气派多了。”
　　“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老家？”周云阳望着辇窗外烟波浩渺的天界奇景，脑细胞显然已经不够用了，“刚刚那群人不会真的是神仙吧？我以为你找到山灵帮忙就够玄乎了，原来还有更玄乎的……”
　　周云阳收回视线，眼神复杂的望着顾九清，一副“我想和你相守到白头，你却背着我当了神仙”的纠结模样。
　　顾九清乐的不行，老的狐狸的侄子小狐狸竟然秀逗了，短路了，呆呆的不知所措了，真想把他这副傻样儿拍下来。
　　天马驾着辇车飞跃山巅，穿过云海，徐徐落在白玉堆砌的长道上。彼端便是九天神殿，彼时被天雷轰震过的痕迹早已修复，举目望去巍峨壮丽，华光万丈。
　　顾九清拉着目瞪口呆的周云阳走过长道，踏上玉台，一众仙官亦步亦趋随行在后，顾九清回身一望，众仙官躬身长呼：“恭贺灵君归位——！”
　　顾九清思绪纷飞，感慨万千，他不知该怎么与这班旧部说，他不复以往的不只这具皮囊，神魂也残缺不全，神格更不知是在天谴中毁了还是遗失了。认真说来，他其实当不起这声灵君。
　　紫秀见顾九清有些失神，恭声道：“请君上升殿。”
　　顾九清收回思绪，推说另有急务要处理，吩咐紫秀先去准备，晚些再上殿议事。
　　紫秀应是，先送顾九清去了后殿，回来请众仙官到偏殿等候，再吩咐侍女准备宴席。
　　终于不用端着灵君威仪了，顾九清长舒了口气，朝左顾右盼的一人一豹招了招手：“过来，我带你们去洗个澡，回来再好好吃一顿，好好补补。”
　　顾九清循着他那一鳞半爪的记忆找了两身衣服，甩手扔给周云阳，带着大喵往后殿深处去了。
　　周云阳捧着衣服跟在后面，有点不好意思，又耐不住好奇的问：“神仙也要吃饭洗澡的吗？神殿里也有浴室？
　　“你以为神仙就无欲无求了？别傻了，他们不过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族群，照样喜欢美酒佳肴，照样有江湖，分派系，有政治斗争，别把他们想象的太清新脱俗了。”顾九清说话间顿住了脚，推开厚重的雕花赤门，抬手一挥，“我的私人游泳池，气派吧？”
　　亭台水榭，烟波缭绕，水如碧玉云如瀑，这哪里是什么游泳池，根本是瑶池仙境。
　　“九清，你不会不想回家了吧？”周云阳泡在温凉适中的池水里，眼望着怡然自得的顾九清，神情隐隐忧虑。
　　顾九清不置可否，一边寻思着往后的事如何安排，一边给大喵洗毛。
　　周云阳在旁边卖力劝说：“这里再好也不如家，家里有电脑，有手机，有漫画书和全球限量版的玩具熊，你舍得它们吗？你舍得它们也舍不得丢下叶叔和小叔吧？”
　　顾九清眼眸一转，故意道：“我可以把他们都带到这儿来，住在这儿叶叔叔和老周还能延年益寿呢。”
　　周云阳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那我呢？我不能……我不能没有你。”

　　云阳(ಥ_ಥ) ：宝宝，你不能不要我，我比漫画书和玩具熊更需要你。
九爷(￢д￢。)：……可我不是很需要你，还有点嫌弃你。
云阳〒▽〒：心痛到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