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29、part 29

　　两人运气很差，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顺风车，天都黑下来了，救援的才姗姗来迟，还不是专业马路救援，而是汽车租赁公司的人，开来一辆沧桑的老吉普。
　　拖拖拽拽的回到镇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两人就近找了家旅馆，准备休整一晚，明天再动身。不成想倒霉事一桩跟着一桩，先前蹦跶的挺欢的小周总竟然冻感冒了，夜里发起了烧。
　　镇里没有二十四小时药店，就算有，人生地不熟的顾九清也没自信能找到。最终问旅馆的老板娘讨了两袋感冒冲剂，想着聊胜于无，给小周总灌了下去。
　　旅行这事儿听着惬意其实挺累人的，再加上出门之前周云阳被缚灵虫折腾了一个来月，还没有修养好，所以这场感冒显得来势汹汹。到了后半夜，周云阳已经烧迷糊了，浑身又酸又疼，连头皮都烧的发红。
　　顾九清怕他那颗牛头烧报废了，只得三更半夜的去问“邻居”找药。所幸房客里有对带了常需药的情侣，顾九清敲门敲到这里，总算借到可解燃眉之急的退烧药。
　　急匆匆的回到房间，顾九清发现烧的七荤八素的病号竟然起来了，正静悄悄的杵在窗前发愣。
　　窗户半敞着，清冷的夜风倒灌进来，搜刮着房间里的温度。周云阳站在正风口，不言不语也不动，整个人跟失了魂似的。
　　“撒癔症呢？”顾九清上前拉他，发现玻璃有些异样，定睛细看，上面竟覆着一层正在消融的冰花。
　　虽说这里昼夜温差大，可也不至于在这时节结霜──莫非这倒霉蛋儿又被什么东西找上了？
　　因为工作性质特殊，常和鬼魅精怪打交道，所以看似随性散漫的顾九清比任何人都要细心慎重。感觉事有蹊跷，异乎常人的五感六识全被调动了起来。
　　顾九清先把呆呆不动的周云阳拉到了身后，再去仔细探查。
　　窗外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夜色下的小镇孤零而静谧，看不出异常。
　　窗上的冰霜消融的很快，如果顾九清再晚回来一步，估计就看不到了。不过敏锐的嗅觉在空气中捕捉到一丝淡淡的香气，不同于花香的浑然天成，也不同于人造香料的曲意逢迎，这种香味清雅温润，沁人心脾，使人心生欢喜。

　　九重天上,重峦叠嶂，烟波浩渺，琉璃宝殿壮丽恢宏。
　　才化形的玄衣还不习惯直立行走，蹒跚着追到殿外，急慌慌扯住了主人的袍袖：“灵君，玄儿听秀姐姐说后山囚着一只凶兽，那魔物遇佛杀佛，遇魔噬魔，乃是六界极凶。灵君若一定要去，便带上玄儿吧。”
　　“玄儿不怕？”少年灵君白衣胜雪，出尘绝世的秀丽容颜无悲无喜，不愁不乐，淡漠的任谁也激不起丝毫波澜一般。
　　玄衣先是摇头，而后又点头，讷讷道：“还是怕的，可玄儿更怕灵君被吃掉。若是遇到那凶兽，玄儿……玄儿给它吃，灵君紧着逃命。”
　　“几时不怕了我再带你去。”灵君拢起袍袖迤逦而去，舍身护主的小灵宠没能跟上。
　　被划为禁地的后山溪谷，虽然古树参天，却不见苍翠葱茏，只因这里终年被冰雪覆盖，草木洞窟全部掩映在冰雪之下，宛若琉璃世界。
　　传言被囚禁于此的凶兽其实不曾有人见过，此处甚至连飞鸟走兽都罕见，倒是溪谷深处修了三间木屋。屋主却不似山人，生的凤表龙姿，也没有因为离群索居而性情乖僻，且煮的一手好茶，制的一手好香。
　　“此香名为软月，专为清君所制，不知清君可否喜欢。”
　　“你整月闭门谢客就为这一炉香？”
　　“是为博你一笑，不知清君可愿为之展颜？”
　　“九清不擅此道，枉费了图兄一片心意。”
　　“那为在下可否？”屋主眸若星辰，神情温润，眼底隐有期冀。他似乎忘了面前的少年乃是天地灵气蕴化，心澄如水镜，淡泊寡欲。
　　少年与其对视须臾，终于不甚明显的牵了牵唇角，尽管如此，这一笑还是宛如冰消雪融，出世绝尘的容颜因这一抹浅笑灵动了起来，美好的笔墨难描。
　　屋主见之喃喃的叹了一声：“足矣。”

　　散落在岁月长河里的记忆碎片被清雅的香气勾起这小小的一片，想不起前由，记不起后续。
　　顾九清莫名所以，只觉心口惊跳，恍惚间倒退了一步，那是下意识的回避，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甚至于比之更该避讳的东西。
　　如坠梦里的周云阳被惊动了，空寂失神的眼睛眨了一眨，随之如梦初醒，一把抓住了顾九清的胳膊。
　　顾九清茫然的抬起头，大半心神还陷在那些不知何年何月的混乱记忆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莫名的不愿深思细想。
　　“小叔明知道我们不合，为什么让你照看我？你讨厌我不是吗？为什么赶你你都不走？你到底……”周云阳话音一顿，跟着惊天动地的打了个喷嚏。
　　顾九清躲闪不及，被小周总喷了一脸唾沫星子，那张失神的俊脸瞬间黑了：“大半夜的作什么妖？床上躺着去！”
　　顾九清甩开他的手，“嘭”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回身见他还杵在那里，烦躁的给了他一脚：“上床！”
　　周云阳被他踹的一跄踉，以摔的姿势上了床，跟着被塞了水杯和药在手里。可他心里纷乱如麻，理不出一个头绪，哪有心思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周云阳一瞬不瞬的看着顾九清，似乎在探究什么，又像是将信将疑，凝眸深处还有一种莫名且深重的压抑。
　　厉鬼凶煞当前都面无不改色的顾九清愣是被这人看毛了，他试探性的问：“我出去借药的时候出什么事了？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来过吗？”
　　周云阳缄默不语，又定定的看了他一阵才摇头否认，然后就着已经凉透的水把药吃了。
　　顾九清还是不太放心，里里外外巡视了一遭，确认房间里并无阴邪鬼魅之类，这才回到床边照顾病号，投了毛巾给他冷敷。
　　大概是因为高烧未退，身体难受的厉害，撑着病体撒了通癔症的男人终于安分了，因为发烧而酸涩泛红的眼睛垂拢下去，只用不扰人的音量喃喃自语：“宝宝先天发育不好，一出生就比别的孩子弱，着个凉都能躺上大半月，久而久之家里人就麻木了。直到他过世以后，想起他那时候躺在病床上，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我才后知后觉的心疼他。”
　　“我总是这么迟钝，开始以为我和我妈之所以成为被人不齿的情妇和私生子是他们母子俩造成的，利用他的感情只是讨债而已，用不着愧疚；后来又以为自己不喜欢他不在意他，失去了也没关系；甚至连他来和我道别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容易心软，看到我后悔难过就原谅我了……”周云阳不堪承负似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我这么迟钝，这么自以为是，就算他原谅我了也……不想要我了吧？”
　　“他连命都不要了，还有资格要什么？你又何必强求一个连自己都抛弃的人接受你？”顾九清投了毛巾敷在他头上，顺手抹去了他眼尾的泪痕，“别胡思乱想了，睡吧。”
　　泪湿的眼睫震颤了下，周云阳缓缓睁开眼望着床边的人，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口，最终低哑着声音说：“你也累了，去睡吧。”
　　从下了火车一口气折腾到现在，即便精力过人也不免心累。顾九清等到退烧药起效，周云阳发出汗来，就和衣睡下了。
　　周云阳拿掉头上的毛巾，侧过身看着睡在隔壁的人，直到两眼重的实在没有力气睁开了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对不起追文的诸位，最近我也有努力码字，但是效率很低，熬一夜也写不了多。文的收藏量和网站推送有很大关系，不知道是我能力问题，还是别的原因，晋江给的榜单推荐位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推送等于不推送，感觉每周都让我过愚人节。心情低落爱发牢骚，大家别在意。想跟叶叔借点淡然平和，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安之若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