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125、part 125

　　寺里有一间供僧人使用的公共澡堂，外首是更衣间，里首是淋浴室，满打满算不到二十平，推开分隔两室的门，一眼就能望到底。
　　秦珩带人里里外外的搜寻了几遍，又回到了潮湿斑驳的淋浴间。看到倾倒在地的小浴筐和散落的洗漱用品，秦珩忽然邪火上涌，一脚把倾倒在地的小浴筐踢到了角落，整间澡堂只能听到秦队粗声粗气的大嗓门：“人呢？你们组长呢？老子的顾问呢？！刚找回来又他妈丢了！”
　　说来也不怪秦珩恼火，寺院内外遍布着中特处的人马，光是值夜的就有两个组，而且顾九清过来洗澡的时候，还跟猫在更衣室里抽烟的组员打了个照面，结果这么些人，这么多双眼睛，楞是把他们的主要营救对象看丢了。
　　秦珩越骂火越大，踢完东西，又骂骂咧咧地去踢人：“你，你，还有你，你们仨是干什么吃的？就隔着那么扇破门，居然没一个发现里头出事儿了！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
　　如果顾九清在撞见偷摸抽烟的仨人后，把他们撵出去，再自己洗澡洗没了，秦珩也不至于这么恼火，关键是顾九清没撵他们走。
　　说来也是这些在外气场慑人在九爷面前很是乖顺的小伙子反应太可爱，见顾九清拎着洗澡筐进来，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把刚点上没抽两口的烟往背后藏，就跟躲在学校厕所抽烟被班主任撞了个正着的中学生似的。
　　顾九清无奈又好笑：“藏什么？在外头就闻见烟味儿了。接着抽吧，反正走到哪儿都躲不开你们这帮烟民。”
　　话虽如此，顾九清还是有些受不了似的，只把大衣脱在了更衣间，就拎着洗澡筐进去了。
　　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今天的九爷宽容和蔼的不似九爷本尊，仨人不由得受宠若惊了，纷纷把烟拿出来抽一口压压惊。
　　也就一根烟的工夫，一门之隔的淋浴室忽然啪啦一响，听动静像是洗澡筐掉地上了，顾九清接连“喵！”了一声，似乎是被洗澡筐摔在地上的动静吓了一跳。
　　抽完烟准备回去巡逻的仨人收住脚，扬声问顾九清没事儿吧，但也就是随口一问，没以为他真出什么事儿了。
　　李子还憋着乐跟俩人叽咕：“九爷今儿个都喵两回了，东西掉地上都吓他一激灵，会不会加班过度神经甭太紧了？”
　　俩人都给他使眼色让他别找骂，九爷可不单像猫一样容易受惊，他的耳力也跟猫一样好，隔着那么扇破门板笑话他，就跟当面笑话他是一样的，他不骂你就有鬼了。
　　然而顾九清却没骂人，已经准备开溜的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有人说了句“别是真有鬼了吧？”转身回去，将间隔两室的门推开了。
　　浴室里流水依旧，浴筐躺在花洒下面，洗漱用品摔了一地，顾九清的衣服在另一头的置物架上搭着，性感又闷骚的紫色内裤还在上面，人却不见了。秦队的宝贝顾问，二组的领头羊，公认的四队之光兼至尊法宝，就这么赤条条的尴尬又神秘的失踪了。
　　这番细情在先前就交待清楚了，也没什么可以再详细交待的了。
　　秦珩三脚也没能踢出一个响屁，带有迁怒情绪的斥责也就到此为止了。他脾气是暴，但还不至于被脾气冲昏头。他心里明白，顾九清失踪其实怪不得他们，连顾九清都猝不及防的事，这些专门挑选出来的无特殊能力外勤又怎么左右的了？
　　秦珩抹了把脸，回过身问赵为安：“有发现吗？”
　　营救队里没有修行者，只带了些特殊设备，这明显“有鬼”的现场借助设备也没勘察出什么，于是赵为安这个营救对象就成了现场勘察的主动力。
　　赵为安掌着那只从不离身的古旧罗盘踱来踱去，心定自持却困惑不解的微皱着眉。令他困惑的并非这里有鬼，而是这里十分干净，所以他无法断定顾九清是被什么东西掳走的。
　　假设是善于匿影藏形的阴邪所为，能在古刹游走自如，并且能在短时间内制服顾九清的阴邪，必然是道行极深的鬼妖大魔。可即便它善于匿影藏形，可以蛰伏在暗处攻其不备，要制服一个修为高深并且十分敏锐的超常修行者，也做不到像带走一只猫那样举重若轻，不留痕迹。它在突袭瞬间爆发出的力量一定会影响此地，甚至方圆数十里的气场走向。但这里两气平衡，阴阳相和，一丝妖魔邪祟出没过的痕迹也无。
　　耐着性子听他叨咕完，秦珩沉着脸道：“回去以后加强业务学习，别整天忙着带孩子，你又不是保姆。”
　　赵为安愕然抬眸，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一般：“什么？”
　　秦珩丢下一句“说你不务正业！”就转身出去找许斌商量工作了。
　　赵为安默默宽慰自己，秦队只是太关心九爷的安危，一时忘了是哪个傻逼领导把这个保姆差事丢给自己的，但还是气的直哆嗦。
　　许斌联系了直属上司，把这边的情况做了汇报。李安东随即答应，尽快派一支由修行者组建的小组过来支援。
　　秦珩在旁边给袁老打电话，希望袁老能够入寺协助他们工作。袁老在电话里也没细问，只道：“我们在石佛村，你派车过来吧。”
　　寺内通火通明，营救队分组行事，展开了新一轮的搜寻。找顾九清比找线索要紧的多，这时候也没人顾忌会不会惊动他人了。寺里的僧人院工都被吵醒了，一个个茫然不知就里。
　　澡堂这边，被自家队长气的直抖的赵为安抖到一半忽然不抖了，拔腿去了大雄宝殿。
　　尊者没有现身，但跪于佛前的赵为安听到一个似远似近的声音唱了声佛号，道：“施主稍安勿躁，解救灵君的人已经入寺了。”
　　赵为安正待细问，白天里为秦珩一行引路的小师傅便进了佛堂。
　　小僧人生得一副平平无奇的相貌，言行气质也不出众，这时间却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他款步上前，向莲座之上行了一礼：“见过尊者。”
　　尊者没有显身，只道：“神官不必拘礼。”
　　来人低眉顺目，是谦恭却非卑下：“不知君上可曾对尊者提起，吾等此次入界实乃追随君上而来，君上不允吾等随行在侧，吾等只得遥遥跟从。君上被引到这石佛寺之际，吾等也遭了暗算，被困居庸关外，至今还未脱身。方才听闻寺内起了骚动，只得附于人身入寺行走。扰了佛门清静，还望座下莫怪。”
　　赵为安还没弄清来人的真实身份，又见他蹙眉摇头，自言自语般轻喃：“我以为是这结界阻隔了君上的灵识，可在此间也感知不到……莫非君上已经不在寺内了？”
　　赵为安打量着未受具足戒的小僧人，或者说隐现仙灵之气的小沙弥：“请问阁下是？”
　　对方敛起思绪，朝赵为安微一颔首：“九重天侍从官，妘玹紫秀。”
　　赵为安又一次惊呆了，但不是为面前的神官，而是为顾九清的来历。能和佛陀做朋友，能令高居九重天的神官敬畏追随，而且敢与九天齐名，除了九重天的最高领导还能有谁？
　　等等，这么说，他们和九重天的老大做了四年同事？那个带着他们打怪升级做任务，吃饭喝酒坑秦队，一个月领着4500死工资的特聘顾问，居然是一界主神？！就说六界共存，无奇不有，这也神幻过头了！这尊隐藏在他们身边的大神咖位也忒特么大了！
　　惊讶到一种程度反而做不出任何表情了，赵为安一副深沉模样，声音不抖不颤：“冒昧的问一句，九爷都神成这样了，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被掳走？”
　　僧人，或者说紫秀，眉目间流露出些许自家君上遭到质疑（冒犯）的薄怒：“自然是因为有人处心积虑，阴谋算计，不然还能是我主无能？”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但也只能拿来堵一堵这人类的嘴。所谓的转世灵君说穿了不过是只幼年狰兽，顾九清神魂不全，神格也遗失了，如何与彼时执掌九重天的一方古神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