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124、part 124

　　周云阳近来也不清闲，除去工作应酬之外，他还要操持他和顾九清的终身大事。在哪里摆酒，选用哪个婚礼策划案，可以等顾九清忙过这阵再定，婚房就要提早准备了。
　　芳苑的房子被妖兽毁了，目前还在重建，修房子和重新装修保守估计也要两个月工期。两人通电话的时候商量了一下，觉得“二老”所在的潼湖别墅区环境设施也很好，如果能在这里踅摸一套待售的空房，不管是做过度还是长住，都很合适。
　　托叶叔叔的福，房子很顺利的找到了。通过视频看过房，顾九清表示很满意，他满意周云阳就满意。接下来就是重新设计装修，以及被“孩子不回家惦记，孩子回家又嫌弃”的纠结（标准）型家长嫌弃。
　　周云阳是很懂得趋利避害的，叔父看他闹眼睛，他就尽量减低存在感。反正他既要上班，又要操持他和他家宝宝的终身大事，也没那么多时间待在家里惹叔父嫌。
　　当然，不管如何忙碌，恋爱还是要谈的，这是周云阳的稳定剂，只有在发信息和视频的时候，他那颗至今还会为“我没有精神错乱吧？宝宝真的回来了吧？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吧？”焦虑不安的心才得以踏实。
　　今天下班稍早一点，和他家小猫球儿腻歪完还不到九点钟。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新房溜达一圈，看看装修进度，他爱屋及乌的“小乌鸦”就被他叔父赶回来了。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带精力旺盛的熊孩子，让已经哄了一天孩子的叶涛早些休息，合情合理没毛病。
　　“再给我拍两张，拍完和我爸视频，让他也看看我的新房间。”琼琚穿着叶叔公给买的新棉衣新鞋子，在乱糟糟的儿童房里挪来换去凹造型，看起来不止是精力旺盛，而是过剩。
　　周云阳也不嫌烦，笑微微的跟着拍，说好了爱屋及乌就爱屋及乌，绝不让“小乌鸦”挑出毛病来。
　　琼琚不得不承认，后妈不后妈，疼他爱护他，爸爸才后妈，丢下孩子不着家，可他还是想爸爸。
　　拍完照片，周云阳把琼琚环在身前，给顾九清发了视频通话。
　　那边迟迟不接，周云阳说你爸大概在忙，不方便和咱们视频。
　　琼琚嘟着小脸儿说你俩发信息的时候他怎么不忙？跟你起腻就有时间，看看我看看我的房间就没时间？我不开心了，我要作妖了！
　　周云阳再无二话，直接把手机塞给了作起来很难控制的熊孩子。
　　视频通话再次发出去，等待了七八秒，那边终于接了。然而镜头前却不是顾九清那张细皮白肉的脸，而是倚在床头抽烟的秦队。
　　虽然秦珩确实好奇连续发来视频通话的“可萌可帅的粘人怪”是何许人也，但他绝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意图，之所以以这种姿态替顾九清接了视频，是因为本人不在，而手机放在床头充电。
　　周云阳很信任他家小猫球儿，并没有因为秦队那个疑似抽事后烟的姿态产生不好的联想，他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所以愣住了。
　　琼琚在他愣神儿的当开了口：“秦叔，我爸呢？”
　　秦珩道：“洗澡去了，找他有事儿？”
　　周云阳依然没有做不好的联想，他想的是：刚才发信宝宝说在回单位的路上，现在估计到宿舍了，忙了一整天当然要洗个澡再睡。
　　“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我的儿童房装修的差不多了，想让他看看。”琼琚说着话瞄了瞄秦珩身后斑驳泛黄的墙壁，“你们在哪儿啊？今天不用加班吗？”
　　“刚收队，明天还要在这边工作，就就近找了家小旅馆休息。”虽然此次营救算不上秘密行动，但也不好对外透露太多。秦珩随口搪塞着小孩儿，也透过镜头看琼琚身后的‘背景板’，那是一个没有全脸入镜的男人，从衣着和入镜的小半张脸来看像是周子骞，但顾九清显然不会称呼自己的养父为粘人怪，秦珩就又随口问了一句，“你和谁在一块儿呢？”
　　“我后……周叔叔。”琼琚用胳膊肘碰了碰身后过于安静的‘背景板’，“秦叔问你呢，打个招呼。”
　　镜头微微晃动，周云阳终于入镜了。
　　周家的显性基因强大而优异，帅气俊美的两叔侄有几分肖似。周云阳的眉目虽不如叔父那般精致，但给人的感觉更加温润和煦，再添上一抹微笑便能令人如沐春风。
　　然而现下没有微笑，没有春风，只有清冷、淡漠，以及没有任何起伏波动的简短问候语：“你好。”
　　在秦珩的认知里，生意人都是能言善道的，只要他愿意跟你聊天，哪怕你是只笨嘴鹅，他也不会让你为不知如何接话苦恼。被那声平板简单的“你好”问候的不知该接“你也好”还是“im fine thank you”的秦队于是懂了，人家这是不想和他聊天，或者说，压根不想理他。
　　恰在这时，四队的人用对讲机呼叫秦珩，秦珩便顺势结束了通话。
　　“你干嘛那种态度？”琼琚回身看着周云阳，那颗古灵精怪的小脑袋歪了歪，两秒后得出一个结论，“你吃醋了，你在嫉妒秦叔。”
　　“我为什么要嫉妒他？他只是你爸爸的同事，工作搭档而已。”
　　琼琚点头：“没错，虽然他们经常一起工作一起出任务；虽然我爸会让秦叔住在他爱惜的房子里养伤；虽然秦叔的单人宿舍里放着我爸的衣服鞋子和洗漱用品；虽然队里的人都说他们吵架拌嘴的时候像两口子；虽然每次吵架都是秦叔输，被骂的灰头土脸还要买一堆零食哄我爸；但他们只是同事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
　　“琼琚，你可以调皮，可以和我开玩笑，但不能拿我取乐。”周云阳并不生气，他只是觉得这孩子对待他过于肆无忌惮了，有必要教一教他如何尊重人，“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长辈，如果你的小脑袋里还没形成这种认知，我希望你从今天起记住这一点。”
　　“我就是在开玩笑啊，干嘛上纲上线的？”琼琚跟他没大没小惯了，忽然被这么认真的说教，倒也不是不服气，而是一时间没回过味儿来，“我就知道后妈终究是后妈，所有的温和耐心都是装出来的。果不其然，一个气儿不顺，你的假面具就戴不住了，接下来是不是要用尖指甲掐出气筒的小嫩肉了？”
　　“你这都是打哪儿学来的？”想正儿八经教导孩子的周云阳一下子被气笑了。
　　“电视剧里的恶毒后妈都这样！”琼琚气冲冲的拔腿往外走，“我回去跟叔公说你欺负我，看叔公不骂死你！”
　　“就会告状，不跟你爸学点好儿。”周云阳一步上前，把愤怒的小鸟抱了起来，用修长漂亮的后妈之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就算我真的在欺负你，也是你自己作的，谁叫你拿我寻开心？”
　　“谁叫你小心眼儿？明明吃醋了还不承认！”
　　“我没有吃醋，只是想不通你爸为什么说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周云阳在门边顿了住脚，“把灯关了。”
　　琼琚啪地一声拍下开关，哼道：“虚伪的大人！”
　　“你刚才还说我恶毒。”
　　“摘掉伪善的假面具不就是恶毒了吗？”
　　“好吧，虚伪又恶毒的大人要回家做宵夜了，如果愤怒的小鸟想和他和解，只要叫他一声，他就会做小鸟最爱吃的蘑菇肉酱面。”
　　轻易不说软话（除非被爸爸追着揍）的小鸟纠结了一路，终于在踏进院门后回抱了虚伪的大人，在他耳边叫了一声：“妈妈。”
　　那张不管虚伪与否都很是赏心悦目的笑脸不由一僵，周云阳点点头：“很好，跟肉酱面说再见吧，你个熊孩子！”
　　琼琚笑的前仰后合，周云阳恨不得把他扔门外去，一边又担心他摔下地，只能一手托着他，一手扶着他的背往揽，道：“小点声，把你叶叔公吵醒了，咱俩都得挨骂。”
　　“好啦好啦，不气你啦。”琼琚止住笑，就着那个被捂在怀里的姿势说，“你比我爸年纪大，我叫你大爸好了。”他抬起小脸儿看了周云阳一眼，又不好意思似的垂了下去，两眼瞄着他的衣领问，“好吗？大爸。”
　　成天被这小子差使，捉弄，为他的调皮捣蛋头疼，甚至于上一秒还无奈又糟心的周云阳，忽然间什么怨言都没了。那声轻轻软软的“大爸”带来的欣慰与满足如潮水一般涌进了心间，让原本只是爱屋及乌的他自这一刻有了身为人父的真实感。
　　原来为父者在面对孩子的时候竟然这样容易动容，难怪说，这世上没有赢得过子女的父母，他们的疼惜与不忍注定他们会成为妥协的一方。就像他小叔和叶叔，明知道他和宝宝不能相伴到老，明明为他们的以后忧心，却连一句直言反对的话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