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102、part 102

　　顾九清费了点功夫才找到来一盒不太对症的药膏，想着药力不够量来凑吧挖了一大坨出来。
　　周云阳自觉仰起脸，眼望着顾九清，没话找话：“大喵怎么一直叫？”
　　“那个一直叫的是白隗，他在跟大喵显摆他饲主多优秀。”顾九清一手拿着瓷盒，一手给他擦药，一大坨绿色药膏抹在本就可观的肿包上显得包更大了，还绿里透红的泛着光，顾九清有点心疼这张脸，“死猫下手没轻没重，当你和琼琚那皮猴子一样耐摔打呢，这下要是再摔狠点你就破相了。”
　　周云阳不知道他骂的是白隗，附和道：“再有灵性也是只白毛儿畜生。”
　　廊下的白隗和大喵对视了一眼，背锅背到内伤的大喵故意问：“喵？”
　　你的原身也是白毛？
　　白隗怒道：“喵！”
　　滚一边去！
　　白隗切换语言接着骂：“周傻逼，你是不是活腻了？！”
　　殿前守卫一顿手中长戟，警告他不要在神宫污言秽语辱没圣听。
　　殿内的周云阳一脸莫名：“我怎么惹着他了？”
　　顾九清没回答，搓拭着指尖上残余的药膏不紧不慢的数：“1,2,3——”
　　殿外的白隗惊吼：“卧槽这你们也懂？偷偷下界遭人骂了吧？哎我说你们要给我弄哪儿去？！我还没听完呢！一会儿说不定有小高~潮！快放老子下去！”
　　周云阳懵逼脸+1：“什么情况？”
　　顾九清不以为意道：“守卫警告白隗别在这儿说脏话，他拿天界守卫当二愣子，朝人家比中指以为人家看不懂，然后被守卫叉走了。”
　　“……我知道你耳力好，不过连竖中指的声音都能听到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你怎么琢磨的？人家听雨听风听海哭的声音，我听竖中指的声音？我有病啊？”顾九清怀疑他今天的智商摔掉线了，“我对他的了解是用心的，不是用听的。他睡着了咧嘴一乐，我都能从他嘴角的弧度判断出他梦见发奖金了还是梦见漂亮妹子投怀送抱了。”
　　周云阳有点吃味儿，酸溜溜的问：“他也这么了解你吗？”
　　“当然，毕竟是亲兄弟。从我三个月大他就带我玩，爬树，翻墙，串胡同。他还教我抓老鼠，我嫌脏不肯学，他就揍我。我教他捞金鱼，他学的特认真，我就喊周叔过来揍他。”那个童年虽然短暂却给顾九清留下了许多快乐的记忆，周云阳没有插口打断，他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从小到大我们只分开过一次，就是我和叶叔叔回京城的时候。虽然我们兄弟三个拥有同样的血统，但是我的魂质比他和丫丫要好，各方面资质都比他们高，上山不到两年我就化形了，之后就和叶叔叔回了京城。那时候白隗天窍还没全开，但他已经懂得担心我了，他怕他不在我被欺负，怕我一个人出门找不到回家的路，怕打雷的时候没人陪我一起睡。为了尽快化形回京城找我，他用一条狰尾换了快速修升的丹药，结果被药商骗了。三哥告诉他用那种丹药会折损寿命，劝他别用，他没听三哥的话。我知道以后气坏了，满院子追着他打，他边跑边喊——有什么关系？反正等我快死的时候你也长大了，我不在你也能保护好自己。”
　　周云阳安静的听着，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终于明白白隗为什么敌视自己了，他们都是宝宝的哥哥，白隗给宝宝的是陪伴、关怀、保护，而他带给宝宝的只有伤害。
　　顾九清笑着叹了口气：“你别看他的化形又高又壮，那是相由心生，他觉得那样才能保护我。其实连豆儿妈怀胎的时间都算进去他蕴化的时间都不足百年，按照狰兽的年纪来算还是只幼兽呢。他用人族都不够长大成人的八年时间完成了开慧、化形、人情练达。有时候我还挺佩服他的，大智若愚，大愚若智，我这个哥哥两样都占了——我说的对么？小奶豆儿。”
　　窗棂“砰”地一响，大白猫破窗而入，气冲冲的直扑顾九清后心。
　　顾九清回身一捞，拎住了大猫命运的后颈皮。
　　白尾吹胡子瞪眼的骂：“叫谁小奶豆儿呢？骂谁弱智呢？皮痒了是不是？”
　　顾九清拎着四脚发僵的白尾笑：“我还夸了你呢，我还用古神之力帮你拔苗助长了呢，要不然你怎么会十岁不到就发育的这么好？在你成长一事上我也是尽过心出过力的，叫你小奶豆儿是因为爱，我这么爱你，你感受不到么？”
　　白尾龇牙怒骂：“去你前男友的！”
　　顾九清晃了晃手：“好了别炸毛儿了，来，给你亲爱的弟弟卖个萌，你卖萌我给你买婚房。”
　　白尾寻思了寻思，暂时收起了尖牙：“我要一套三环里的精装错层，一辆四驱8速顶配总裁，另加三个车位。”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我都给你置办全了，你就可以潇潇洒洒的混吃等死了是吧？美得你。”
　　白尾又怒了，瞪着蓝莹莹的猫眼骂：“老子那么疼你，你给老子买车买房不应该吗？我以后要是没孩子，你都应该给我养老，不然我疼你个兔崽子干毛？！”
　　顾九清笑的特欠打：“谁让你弟控？活该。”
　　白尾气的话都不会说了，喵嗷喵嗷的怒叫连连。
　　顾九清拎着哥哥走到窗前甩手一扔，随即掸着袍袖上并不存在的猫毛唤：“来人，给本君把这只炸毛猫叉走。”
　　守卫瞬间出现，把跳起来往顾九清脸上扑的白尾一叉，大步离开了。
　　周云阳忽然几步冲到窗边，用力抱住了顾九清，抖着声音道：“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你是宝宝了……”
　　顾九清垂下眼睛，无奈的笑了笑：“笨蛋，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心里是有多慌啊？”
　　听你说了成篇的“梦话”，我有否认一句吗？
　　跟你说了那么多周云溪死后发生的事，你都听了些什么？
　　白隗都现身佐证了，你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哪里？
　　你这么笨，这么执着，连殉情那么夸张的事你都想过做过，我再不承认你恐怕真的会疯给我看吧？
　　周云阳喃喃的说着对不起，说谢谢你，说我爱你，说到最后已经话不成句。破碎的声音被泪水浸透，洒在顾九清颈边，沿着领口向下淌去，像是要淌进他心里。
　　顾九清垂眸看着仅仅扣在自己腰间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因为百感交集，那双手抖得厉害。耳边的声音虽然嘶哑破碎，可每一句每一字他都听懂了，他的懊悔、他的内疚、他失而复得的欣喜、他终于得到救赎的感激，还有那声迟了一世所以说的椎心泣血的我爱你。
　　心口发热，有些涩，有些疼，神魂深处溢出一声同样百感交集的叹息。顾九清轻轻的闭上眼睛，循着那声轻叹找去，再睁开眼睛面前已是另一番光景。
　　庭院深深，藤萝绕墙，偶有细风穿过天井，似要为这炎炎夏日平添几许清凉。
　　顾九清看着天井下的锦衣少年挑眉一笑：“这么淡定？我还以为你在忆往昔叹今朝泪流不止呢。”
　　“你以为的多了，你以为你明心见性，你以为你旁观者清，你以为周云溪幼稚、愚蠢，你以为你换了张皮就可以脱胎换骨超然物外了，可惜都是自以为是。”周云溪坐在石桌前，手里捏着一颗云子，似乎在斟酌下一步棋如何落，并没有抬眸看顾九清，“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我笑你才勘破就迫不及待的笑话我。”顾九清笑说，“你我同本同源，又被同一片叶子蒙的眼，如果我没堪破，你现在也一样糊涂着，你笑话我和笑话自己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