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不凡》二分

5、五

　　等到上了车，纪凡才知道王震球为什么搁那儿磨蹭了那么久，一点儿也不着急。

　　——他直接把头等座全部包下来了，整个车厢只有他们两个人。

　　“反正公司有报销。”

　　王震球懒洋洋地解释了一声。他一到车上就摘了金丝眼镜，一副半眯半醒的模样，身子好似没了骨头，软绵绵地瘫在火车头等座的红色真皮椅上。

　　纪凡的视线从窗外起伏的山峦移回这厮精致白皙的侧脸，也不纠结这行为，只是问。

　　“所以黑暗教究竟是什么？”

　　王震球他歪着脑袋，两手搭在椅子上，终于开始解释这事的来龙去脉。

　　“这个教啊，可有学问了，它在国共十年对峙的时候......”

　　纪凡屏住呼吸，等着他下一句话。

　　“它在国共十年对峙的时候，还没产生呢。”

　　纪凡：“......”
　　那你说个屁啊。

　　大概是纪小新人的脸色过于扭曲，或者是他逗新人的恶趣味已经满足了，对面金发杀马特的神情终于正经了起来。

　　“其实这个黑暗教嘛，一开始个普通的传销组织，就是拉着老太太老爷爷卖保健品的那种。后来嘛——”他撩撩头发，扯着嗓音像个三流说书人似的卖关子。

　　“后来怎么样？”

　　“里面混进了个异人。”
　　他掰着漫不经心地掰着手指。

　　“但其实本来混个异人进去也无所谓，毕竟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心情好了去卖卖保健品又不犯法。”

　　“那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貌似加快了一些普通人觉醒炁的速度。”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吧。”纪凡迟疑地看了一眼王震球，“不就异人变多了点吗？”

　　“小凡子啊，你以为这世界上异人和宠物狗一样满地跑啊。”他挑了一下眉，“按照比例来看，五千万普通人才可能出一个异人。”

　　“况且就算是异人，炁觉醒的时间也各不相同，有人先天有炁，有人到五六十岁才察觉到了炁。”

　　“不过他这事的成功率要看运气，现在貌似就成功了一两个人，而有一个成功的出来混没了几天就被公司的人逮住了。”他晃头晃脑，“一开始普通问，也不知怎么的没怎么问出来，说出的话还都全是哲学似的，而且对这黑暗教一心虔诚，被洗脑洗的那叫个深啊！后来准备要去总部上机器逼问的时候，结果那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突然就死了。”

　　“所以其实这事儿的真实性也有待考察，说不定还是假的呢。”

　　“而我们就是来探探底儿的，要是是真的，要么估计还轮不上来呢。”
　　他摊摊手，“我也就知道这些了，现在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王震球慢吞吞地扯着调子。

　　纪凡正襟危坐。

　　“等会吃什么？黑椒牛肉饭还是番茄意大利肉酱面？”

　　纪凡：“......”

　　她面无表情，“王震球前辈......”

　　“停！”
　　金发男子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生分了啊小凡子！我们可是搭档啊！不要喊我前辈，这样会显得我多老气啊！”

　　纪凡直视着他猩红的瞳孔沉思了片刻，才点头道。
　　“哦好的，王震球同志。”

　　“等会请王震球同志帮我选黑椒牛肉饭，如果有的话。”

　　王震球：“......”
　　顶着纪凡过分正直的眼神，他突然觉得自己名字与如此凛然的正气称呼放在一起竟令人感到说不出的奇异感。

　　他摸摸下颌。
　　好怪哦，但又感觉还不错。

　　于是他笑盈盈地“哎”了一声。
　　“好的，纪凡同志。”

　　——

　　车上的餐点算不上难吃，但和好吃也完全搭不上边。纪凡木着脸吞咽着，王震球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和着意面。

　　“珍惜吧，小凡子，等到山里面就不一定能吃到这些东西了。”

　　他以过来人姿态给纪凡神神叨叨地传授经验，“那教派的位置在大山里头的一个村里，想过去先要乘车到旁边的县城，再乘小面包进镇，然后走进村子。再说，信奉神佛的教徒，大多忌讳口舌之欲，等摸进那劳什子教里，估计每天都是清粥白菜。”

　　“这样啊。”
　　纪凡慢吞吞地咽了口饭，“那等会我们去买几瓶老X妈？偷偷带着。”

　　“......我这是好心给你做心里建设呢，你倒好，直接出解决方案了。”
　　他用塑料叉卷起一团面，“带肯定带不进去的，这种传销的组织，把人骗进去肯定要查行李搜身的。况且，你知道我们如何才能进去吗？”

　　“如何？”

　　王震球笑嘻嘻地指着左胸口，“一个字，诚。”

　　“根据公司的调查结果，一开始入了这教派的，可不是冲着当“异人”这个名头去的，有的为财，有的念康健，有的求子孙。”

　　“这些人没啥共通点，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执念太深。但中国话嘛，博大精深，执念这个词不那么好听，换个说法就是——他们心呐，都诚得很。”

　　“像我们这种本身不信的，要是细节上露了马脚，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纪凡想了想，平铺直叙地总结道，“所以老X妈不能带。”

　　“...这不是重点。”

　　纪凡虚心求教，“那重点是什么？”

　　“额.....”
　　王震球这张巧嘴竟是一时语塞了，“大概是...我们演技得好一些？”

　　纪凡垂下头盯向自己的手机，不再言语。

　　在这无声的动作中，王震球莫名感受到了来自这位新人内心的鄙夷。他正准备着组织语言拯救一下自己的不靠谱形象呢，又见纪小新人猛的一抬头。

　　她问，“所以我们还带吗？”

　　好家伙，这也太执着了吧。

　　王震球只觉得这人真的轴，轴到他几乎要笑出声了——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憋着笑，生理性盐水不自禁地溢出了眼眶，面部表情也有些扭曲。

　　面对着如此正经还在等着回答的小新人，他最终选择举白旗投降了。

　　“带吧带吧，记得多带几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