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就是幕后黑手[快穿]》刹邪

121、鬼怪（47）

　　“呵呵，我们的天道啊，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不敢爱，不敢恨，出事了只会引颈受戮。”女仙嘲笑，笑着却也悲哀，“天道无情……天道无情……呵呵。”

　　“生死存亡之际，它还不肯解开荼蘼身上的诅咒！它帮着荼蘼来杀我们！来杀它自己！疯了！疯了！”女仙哈哈大笑起来，神色癫狂，“为何上天能偏爱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我不甘心！我好恨啊！为何世间能不公不正至此！明明我们也是天道演化而来！也是它的孩子啊！”

　　石壁被震落一些石子，它感觉周遭的空间受到挤压，不得不提醒道：“冷静。若想茶歇折返，你可以继续嚎。”

　　女仙死死咬着唇瓣，目呲欲裂，紧紧拽着胸口的青玉兽雕吊坠，半晌才平静下来。只是癫狂后的脸皮麻木，面无表情如死人一般。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它周身无法遮掩的颤抖，丢下一句“不打扰你蜕皮”就离开了。

　　它其实也快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剧痛侵袭之下它几近昏厥，可是它不能昏过去，它得等……万一在它蜕皮的时候，茶歇上去了……

　　它不能晕。

　　天黑天亮在几千米的地底无从感知，但是女人每日都来报道，使得残余一丝意识的它能够计算天数。

　　八天，终于从原先的躯壳里出来了。

　　它感觉浑身无力，从旧的皮里滑出来，浑身沾满了与它刚从蛋壳里爬出来时相似的粘液。新的鳞片黝黑，光滑美丽，却还稚嫩，风刮过也觉刺痛。痛苦折磨下身心俱疲，它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积攒了点力气，它慢慢游到洞穴泉水边，查看自己目前的容貌。

　　水里倒映的自己，其实并无多少变化，但就感觉焕然一新。它稍感满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少年，想给少年一个惊喜，想听到对方的夸奖。

　　粘液干得很快，鳞片也硬化得很快。在它耐心告罄之前，它就能从洞里爬出去了。

　　……只是少年没有来接它。

　　它很失望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来接它，更多的是那么多天，他一次也没来看它，他是不是……已经把它忘了？

　　爬出洞穴，外面的场景令人心惊胆颤。

　　天空昏暗，厚重的云层沉甸甸的挂在天上，望一眼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闷雷一声接着一声的咆哮，闪电夹杂在其中，狂风呼啸，天地像是被谁触怒了，正喷吐着鼻息要抓人泄愤。

　　它愕然的支起上半身，目光所及之处的朱雀领地，群山如同枯枝刀山，平地如同岩浆火海，那最高的一座山——不周山上，通天道盘旋而上，等待着它的主人踏足。

　　而漫天的神仙，密密麻麻如同鸦雀聚集。

　　近了，便看见一个少年，站在山巅，静静的看着不周山“不周”之间的万丈深渊。

　　它听见女仙惊恐的尖叫声：“别让他把黄泉地宫升起来！”

　　它听见少年的笑声：“苏醒吧，我的臣民。”

　　“嘶嘶……茶……嘶嘶……歇……”

　　少年回头看它，面无表情。

　　它凑过去，被少年一把甩出去：“滚开。”

　　刚蜕的皮与滚烫的岩浆相遇，毫发未伤，但它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岩浆吞没了一般，难以言喻的疼，比它把自己的皮剥下来还疼。

　　它再次凑过去，再次被少年打飞，爬过去，滚回来，循环往复，直至周身血迹斑斑。裂开的鳞片里汹涌而出的血，被外界高温一瞬间蒸发，火舌甚至从它伤口舔进去，新长出来的血肉一点一点烧成灰烬。

　　“嘶嘶……茶歇……嘶嘶……我……嘶嘶好……疼……啊……”

　　少年一脸冷漠的看它垂死挣扎，而后转过头去。深渊中一座地宫缓缓升起，渐渐悬于山巅之上。少年漂亮的侧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又痛又疲惫，它忽然感到愤怒、愤恨，就像那个女人所说的，这世间何至于不公不正至此！凭什么它要活得这么卑微！

　　蓦然抽大身形，积攒的神力勃发，义无反顾地撞在不周山上。头骨崩裂，不周山也随着倒塌！

　　山体裂开，分崩离析，通天道随着不周山的倒塌缓缓消失，唯余地宫悬浮。

　　“咔。”头上的裂缝在重力碾压下扩大，它嘴里喷出鲜血，因为被踩着无法吐出，呛进气管里，难受到头晕目眩。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少年愤怒的声音穿透耳膜，“我把我的食物都分给你，你却这样对我！！”

　　头上的力道加重，它感到窒息，眼前大片大片的黑色。它不会死，但是，它很疼，撕心裂肺、心如刀绞都不足以形容它此刻的感觉。

　　“哈……哈……”它听见少年的声音，竭尽全力地撑开眼睑，血浸入眼睛，于一片猩红中，看见少年仰望天上诸神，微微咧嘴。

　　“我饿了。”

　　一瞬间众神仙如惊鸟纷飞。

　　在少年脚离开它头部时，它猛然弹/射起来，一口咬在少年肩膀上，用尽毕生之力，咬死了。这个它曾经舍不得下口的地方，时过境迁，还是被它死死咬住。

　　“滚开——”少年扯着它的皮，要将它甩开，奈何它咬得死紧，一扯之下恐怕要将自己的肩膀一并扯下来。

　　“滚开啊——！”他把它的鳞片成片成片的刮下来，五指扣进肉里，抽出它的蛇筋、脊骨。

　　痛……它不怕痛的……以后还有很多次蜕皮……要习惯疼痛。所以它不痛的……它不怕痛的。

　　意识渐渐模糊了，它感觉自己似乎松了一点，惊恐之下又清醒了，死死咬住不松口。

　　“顾晨……你这条大傻蛇……”

　　它才发现原来它感觉自己松口了，是因为茶歇跪坐在了地上，抱着它残破的蛇身，头搁在它头上。

　　一点冰凉的东西溅在它被揭了鳞但尚且完好的皮肉上，却烧灼一般疼，起先它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反应过来后急急忙忙松开嘴，变成人形，手足无措地将少年抱在怀里。

　　“别哭……我错了……别哭……”

　　它发现此刻，它的心比先前所有痛苦加起来还疼。

　　“大肥蛇……傻蛇！”少年扬起手，它缩了缩脑袋，最终那只手还是落在它身上，只不过是轻轻的。少年抱着它嚎啕大哭，“你干嘛要跟我对着干啊！我把食物都分给你，好吃的营养的都给你，不是把你喂肥了然后跟我对着干的！”

　　“我错了，你别哭，别哭……”除了翻来覆去的重复这句话，它能想到的只有，“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我爱你……”

　　“茶歇……我们、我们不上碧落好不好？”它厚颜无耻地问，“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没有别人，好不好？”

　　“为什么啊！！！”

　　为什么？因为它想起来了，它是个卑鄙无耻的窃贼。

　　它曾经也住在碧落，只是时间很短很短。

　　当它还在蛋壳里的时候，总听见一个声音，温柔和蔼的说话，总有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它。

　　它以为它会受尽万千宠爱的降生，然而事实截然相反。一直陪伴在它身边的那个人，看见它的真身，脸上的喜悦一瞬间褪去，厌恶爬上了他的脸庞，甚至再看它一眼都觉厌烦，甩袖而去。

　　它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它的出生，一次是它将蛋壳吃了下去。对方卡着它的脖子，怒火中烧，却厌恶到连话也懒得与它说，直接将它扔下碧落，摔得它几乎粉身碎骨。

　　它和茶歇一样，是天道亲手创造的生命。它诞生于茶歇堕天之后，天道了无寄托，就用茶歇留下的蛋壳，和自己的血肉，以及其它种种，造就了一个新的生命。他爱的只是它的壳。

　　他希望造出一个拥有他和茶歇血脉的后代，所以当他看见它是一条蛇，并且与茶歇没有半分相似时，他就极其不喜欢它，甚至因为和他自己太过相像而厌恶非常。

　　由天道亲手创造，它本应该尊贵无比，却也因天道厌弃，而沦落为人人可欺的伪神。因为它的血脉，因为它与天道相似的脸，那些暗含着不甘、嫉妒甚至仇恨心思的人，一脚一脚将它踩进泥里，嘲讽、讥笑、唾弃、折磨纷至沓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无尽头。

　　不堪忍受之下，它选择了堕天。

　　与茶歇不同的是，它堕天失败了，因为与天道同根同源，也算是天道化身，所以天道一日不灭，它一日无法死亡，自然也无法消失于世间。

　　但其它人都认为它死了，那时天道逃避的沉睡了，没有人发现它还活着。天下之大，它却只能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但它不恨茶歇，从前不恨，现在也不恨。

　　从过去到现在，它就一直一直喜欢他，毫无理由的喜欢。大概从他的壳里出生，懵懵懂懂时便感觉被拥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那么炙热、心动。就好像是它这辈子的归宿。

　　就算茶歇不无辜，甚至是罪魁祸首，他也愿意为他辩解，为他开脱。

　　与天道相像唯一的好处便是天道做什么它都知道。茶歇离他而去，天道悲伤难过，下界后尝试将茶歇部分记忆抹去，让茶歇重投他的怀抱。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分离了茶歇的意识和记忆，一个如天道所想的，只记得曾经与他的快乐时光，而另一个则只有与他相互对立的记忆，甚至于没有了小时候的感情基础，天道的那些圈/禁、强/迫都成了莫大的侮辱，使得这一个对天道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冷血，暴戾，残忍，杀人不眨眼，是荼蘼，黄泉之主。

　　他无法控制他自己，不去杀戮，不去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