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嫁给爱情》九拾期

38、山雨欲来

　　我先给打电话给橙子通了气，告诉她如果待会有一个男的来找温姝，千万不要惹他，一定要客客气气带他去见温姝。
　　橙子从电话里大叫：“戚悦！你丫玩儿我呢！你这么快就缴械了，你说我怎么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骨气呢！”
　　我笑道：“本来就是人家小两口的矛盾，咱这些局外人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况且就这，还被人家骂成是多管闲事儿呢！咱总不能再落一个私藏女研究生的罪过吧！”
　　她还要再说什么。
　　我赶紧截住话头，语速飞快地道：“行了橙子，这回算我不对，改天给你介绍男朋友、请你吃饭，先这样啊摆摆！”
　　挂了橙子的电话，我又给温姝发了条短信：
　　“你那男朋友我已经帮你试探过了，他在唾手可得的集团秘密和你之间选择了后者，可见他对你还是有心的。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人活一世，相信每个人都有自己逼不得已的难处。解铃还须系铃人，矛盾或可解，真心难求。”
　　我发完了那短信，才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盘腿坐到了沙发上，挺直腰板，装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眼睛一闭道：“报告长官，我已经做好了挨批斗的准备！”
　　张霆默无可奈何地笑了，只偏头望了一眼餐桌上的那杯还泡着U盘的热水，问道：“那U盘是假的吧？”
　　我猛地一睁眼，惊讶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佩服佩服！”说着，我还当真抱拳向他做了一个应景的手势。
　　他白了我一眼。
　　我赶紧谄媚地蹭到他身边，眨了眨眼睛问道：“破绽很明显吗？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对我的“□□”丝毫不为所动，冷哼道：“他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吗？你每转一次眼睛我都恨不得能猜到你在想什么！”
　　我“哦”了一声，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
　　他皱眉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他是……他是何等缜密的人，你竟敢在他眼皮底下耍心思，刚才险些连我都要保不住你！”
　　我冲他呲呲牙，脑袋顺势枕上了他的胳膊：“说了半天，原来是你怕他啊！”
　　他挑挑眉，低头皱眉道：“什么逻辑！我是怕了你！”
　　他这话我听着很受用，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儿，突然又坐起身子，问道：“不对！他刚才说他欠你一条命，这是怎么回事？嗯？老实交代！”
　　他笑了笑，突然又道：“那个U盘是根本不存在，还是……”
　　我赶紧接口道：“存在啊！我那天把温姝安置好以后，亲眼看见她把一个U盘毁了的。我那时候就觉得事情不对……”
　　我伸出手指一边轻轻摩擦着下嘴唇一边又道：“温南绍突然逝世，那么温姝手里的U盘应该就是他爸爸临走前交给她的，不用说肯定是一个足以让整个集团崩塌的秘密。而张霆泽又是景瑞的人……”
　　我突然一拍大腿叫道：“该不会温南绍的死也是……”
　　张霆默摇摇头：“应该不是，他不会做到这个份儿上。据我所知，温南绍心脏搭桥过两次，八成是东窗事发了，一下子没抗住。”
　　我转了转眼珠，又道：“可现在既然Ｕ盘已经毁了，又赔上了一个董事长，是不是天姝就能缓过来了？那我岂不是误打误撞还成了集团的功臣！”
　　我关心天姝集团的兴衰倒不仅仅是因为工作问题，毕竟我在这电台圈子里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即便到不了家喻户晓的程度，也还没不起眼到怕没有新公司肯要我的份儿上。别的不说，就光这短短几天，我收到的猎头公司的短信、邮件就不下七八条了。
　　只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一毕业就在天姝传媒扎了根，这么多年对台里上上下下说不留恋是假的，更何况我又和温姝相识一场，于公于私我都实在不忍心看着它就这样倒下。
　　看张霆默一言不发，我不满道：“哎！我工作都不保了，你都不替我着急的吗！”
　　张霆默白了我一眼：“我还真巴不得你赶紧离开那狼窝呢！”
　　我气鼓鼓地瞪着他。
　　张霆默无奈地叹了口气，端着杯子吹茶水的动作一顿，忽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们台的蒋翊呢？”
　　“还说呢，都消失快一周了！”
　　他不紧不慢地吸了口水，自言自语地低声吐出了三个字：“那恐怕……”
　　“恐怕什么？”
　　他把杯子轻轻放到了茶几上，瓷杯发出“哒”的一声响。
　　他突然偏头笑着问我：“饿不饿？晚饭想吃什么？”
　　我撅噘嘴，没好气地敷衍道：“随便随便！”
　　直到他走进了厨房，我才想起来什么，冲着他喊道：“哎！你还没给我解释那‘一条命’的事儿呢！”
　　“戚悦！家里没有味精了……”
　　我大叫着打断他没说完的话：“你自己去！”

　　谁能想到，在台里消失了足足四天的蒋翊此时此刻正坐在一张典雅别致的楠木茶桌前，单手端着通体莹润的小瓷杯，细细地品着茶。
　　对面的张霆泽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蒋公子身为天姝电台总监，集团都濒临崩盘了，竟还能面不改色地品茶，张某实在是佩服！”
　　蒋翊轻轻放下了茶杯，这才眯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笑道：“又不是我的集团，有什么可着急的！再说，张少约我出来，恐怕也不只是喝茶的吧，我怎么觉得该着急的另有人在呢？”
　　张霆泽抄起那小巧的茶杯，一口吞咽了下去。
　　伴有轻微强迫症的蒋翊看着张霆泽囫囵吞枣的喝茶动作，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润玩嗓子后，张霆泽开了口：“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要你手上的东西，开个条件吧！”
　　蒋翊笑得诡异：“哦？看来是张少的美男计功亏一篑了。”
　　张霆泽忍着怒火，没接这话茬，只冷冷地道：“你应该知道，这东西只有交给我们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天姝才能彻底溃败。”
　　蒋翊突然转了话题，问道：“尚凌是你的人吧？可惜她似乎并不是枚好棋。”
　　说着，他从胸前的大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扔到了对面的张霆泽面前。
　　那照片的清晰度很高，照的是两个女子坐在一间高档餐厅里吃饭，其中一个女子就是尚凌，笑得很拘禁的样子；另一个是一位中年女子，皮肤未见有多严重的松弛，穿着也十分考究，典雅却不失庄重。
　　其余几张也都是差不多类似的吃饭画面，不一样的场景而已。
　　蒋翊道：“你们内部的事，我本不想插手。可她这段时间在我手底下却不太懂事，屡次三番动了不该动的人呢！”
　　他开始切入正题：“第一，这个人，至少在传媒界，我不想再看到她。第二，天姝的事儿，蒋氏虽也逃不开关系，但还只停留在初步阶段，即使是首单也还未真正做成。我要你把蒋氏择出去，最多也只是划掉几个人头的事儿，不算为难你吧？”
　　张霆泽凝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成交！”
　　半晌，只听他又道：只是，蒋公子……哦不，或者应该改口叫你蒋总裁了。你最好祈祷下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别一不留神再走了天姝的老路。届时若再犯到我手里，那新账旧账可就要一起算算了！”
　　蒋翊笑眯眯地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多谢张少提点！”

　　孙启明割腕是在一个阳关明媚的下午。当天上午他还给我打了电话，说要向那天醉酒后的鲁莽行为道歉，约我一起出去走走。
　　我当时心里还很庆幸，以为他多少想开了些，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的邀请。
　　只是我没有想到，他竟把地点选在了D大校园。
　　D大有一种文静的、古朴的、经久不衰的美，可又是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它仿若与世隔绝，一年四季春天常驻。
　　校园门口进进出出的莘莘学子络绎不绝，正是初涉情爱的年纪，这其中自然也不乏手牵手语笑盈盈的小情侣们。
　　启明穿了件长袖连帽衫，好让右手的假肢只略微露出半个拳头，看上去不那么引人注目。我和他肩并肩走着，看着他不经意间露出的恍如隔世的样子，鼻子有些发酸。
　　校园主路两旁的两颗白玉兰开得正好，娉婷袅袅，玉面含羞，幽幽地朝步履匆匆的行人暗吐芬芳。
　　他淡淡地微笑着，天空下的光圈一映，眼神里的光芒愈盛，这才使他看起来终于和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没什么两样了。
　　启明只比我大了三个月，车祸发生的时候，他也才刚过20岁不久。在没有时间概念的宁静里的沉睡了六年醒来，归根结底其实也还是六年前那个敢爱敢恨的大男孩。
　　我们都在岁月的逼迫下不得不放弃了青春——我、沈自安还有橙子，我们都回不去了当初。可唯有启明，只有他，即便失去了一条胳膊，心灵上却还有的选，还禁得住回首，还能有机会再求一求岁月，好在阳光底下再重活一个六年。
　　只听他道：“说起来，我那时候高考也是够拼的。就为了能和你一同站在这里，我从小到大都没那么刻苦过，吓的我妈那阵子还以为是佛祖显灵了，还不知道从哪个庙里请了尊佛回来，天天在那里拜……”
　　我也笑道：“是啊！那天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呢！心里也是特别高兴……”
　　他眼睛一亮：“是吗？那时候我能考进来，你真的很高兴吗？”
　　我点点头：“当然了，你成功逆袭了，我当然为你高兴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眼神里似乎有一闪而逝的失望，但很快他的神情就又恢复了宁静。
　　走着走着，他突然又问道：“你和他……就是那个男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