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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为了她,为了上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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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深邃的眼在看到身侧握着我手的孙启明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震惊,又或者那眼睛里还燃烧着怒火。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下正打着鼓,竟然又看见那天机场里被他称为“同事”的漂亮女人踩着高跟款款而来。只见她亲昵地挽上张霆默的胳膊:“霆默,你有没有特别想看的?”
张霆默不动声色地从我身上收回了视线,嘴角抬起一个弧度,温柔地对着那女子说:“你想看什么?都听你的。”
“悦悦,悦悦!你怎么了?”
直到启明拍上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强颜欢笑道:“我们进去吧。”
电影开始的那一刻,我在座位上环顾了一周发现没有张霆默和那个女子的身影后,这才终于暗自舒了口气。
幸好,还没有戏剧到我们看了同一场电影。
晚上把启明送回家后,我突然感觉在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的,只知道我进屋的时候看见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坐着三四个小时前还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的那个身影。
我没有说话,疲惫地开了灯。
我冷冷地开口:“那女人到底是谁?”
“孙启明醒了,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抬起我的下巴,冷冷地又道:“还是,你根本没打算告诉我。”
我张了张口:“我……”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说话,低着头沉默。
他也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不是又想和我分手。”
我摇摇头:“我会试着说服他的,只要他答应放过我。”
“那如果说服不了呢?”
我一咬牙:“不会的,你相信我,我不会嫁给他。”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迎合上他的目光。
他说:“除了相信,我好像根本没得选。”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话和他说清楚的。暂时我们先不要公开关系好吗?隔了六年才醒来,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
他依旧看着我不说话。
我只好主动抱住他,把脸贴着他的胸口,低低地道:“这么多年因为我妈的事,我对婚姻几乎没报什么幻想。有一度我甚至觉得,如果用婚姻就能还清我欠他们家的情债,或许还是互利共赢的事。”
我接着道:“可就是因为再遇到你,张霆默,我才对婚姻重新产生了向往。是你点燃了我,现在就得对我这簇越烧越旺的火苗负责到底。”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抱住我,疲惫地将下巴靠在我的肩头上。
我不满地开口:“现在该你解释解释那个女人了吧?”
“假的,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被他这八点档肥皂剧式的台词差点逗笑。
“你爱她吗?”我问。
“你知道的,我只爱你。”
我又问:“你们上过床吗?”
“没有。”
“以后会上吗?”
张霆默:“……”
他吸了口气,咬牙道:“不会!”
他又趴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我顿时感觉半边脸都发了烫。
他邪魅地笑,趁势咬上我的耳垂,我被他撩拨得浑身酥酥麻麻的,像是突然又一股电流淌过全身……
一番云雨后,我有气无力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闭着眼睛道:“我在想,原来地下情都这么刺激啊,还真有点上瘾了!”
他抬着看了我一眼:“别做梦了,这种经历,你这辈子只能有这一次了!”……
我这些天赋闲在家,除了每天按时去启明家探望他,就是在家研究老蒋给我的那个蓝色夹子里的资料,几乎把里面所有的曲目挨个听了个遍,恨不得在梦里还能哼出哪首歌的一句歌词来。
尚凌把七月星话从我手里夺走,虽然手段实在算不上光彩,可不能否认的是,她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我听了几次直播,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倒不像是初次接触这类节目的,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她所说的,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求我帮忙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又或者,会不会连三个月前她和我在超市的那次相遇也是事先设计好的?看来这个尚凌还真是不简单。
现在我虽然没了节目,但老蒋既然给我暗示到这个份上,我大概也猜得出他的用意。
我当初既然有本事一手策划出七月星话,现在自然有本事再策划出别的节目。反正我人还在台里,就不怕找不到机会东山再起。
我拿着策划案回到台里那天,全台的人都震惊了,她们大概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有勇气回来。
尚凌见了我,仍旧是一副令人作呕的惺惺作态:“师……师姐,你休假回来了?”
我把嘴角的弧度扯到最大的程度:“嗯,多谢师妹关心!我这几天天天都在关注着你呢,节目做的不错,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
时隔半个月,我再次敲响老蒋办公室门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只抬眼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总算活过来了。”
我挑挑眉:“那是!”
我把手上的策划案放在他桌子上,淡淡地开口:“一星期只做一期,多了不做。根据每周的排行榜,每期邀请一至两个排名靠前的当红歌手。提前统计歌迷问题,按照问题进行采访。”
他简单地翻了翻我的策划案就道:“准了,放手去做吧!”
“就这么相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我刚要拍手叫好,他又加了句:“前提是,从前期准备到直播,你全权负责,出了事你自己担着。”
我笑着将右手抬上太阳穴,冲他敬了个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工作总算开始逐渐回归正轨,启明也一天比一天好转,我通过大学同学帮他在网络上接了一些私人设计图,都是一些小区绿化设计、家居设计之类简易的图。
可即便如此,我心里还是隐隐地有些不安,也不知从何说起,我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
再次做噩梦的那天夜里,张霆默回来的很晚,我就靠在床头开着台灯随手捧了本书等他。
其实托翁的这本《复活》我大学的时候就草草翻过一遍,前几天在张霆默的书柜上又无意中发现了一本,就随手抽了出来。
大学的时候阅历浅,对《复活》的印象不是很深刻,只觉得和《安娜》里的轰轰烈烈比,这本实在写得太过平静,好像不过只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而已。
“聂赫留朵夫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我的良心要求我牺牲自由来赎我的罪。我已经决定同她结婚,哪怕只是形式上的结合也未尝不可……’
聂赫留朵夫感到玛丝洛娃的任何行动都改变不了他对她的爱情。他爱她并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她,为了上帝。”
我正读到这里的时候,张霆默走了进来,抽走了我手里的书。
他抬眼看了一眼书皮,眉心微微一皱,然而不过一瞬间,他又不着痕迹地舒展开了眉,像是他刚才什么也没做。要不是我刚才恰好不错神地盯着他的脸,昏黄的灯光下,我险些就要以为他眉心的细微动作只是我的错觉。
他长臂一伸,不动声色地就把那书放到了我够不到的地方,然后宠溺地揉揉我的发顶。
“这么晚了还看书,对眼睛不好。以后我再这么晚,你可以先睡,别熬坏了身体。”
“嗯,那你快去洗澡吧。”
我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只觉得整个身体突然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我一路手脚并用地摸索着前方的路,连滚打趴地来到了西波利亚的一片吵闹的街上,到处都是衣不蔽体、戴着手铐脚拷的流刑犯。
在这些面目狰狞的男男女女的圈子中央,我突然看到一身燕尾服的聂赫留朵夫和头上扎着头巾的玛丝洛娃手牵着手站在一起,似乎是在接受众人的祝福。
可他们俩和我离得太远,我想凑近去看一看两个人的表情。我拼了命地挤开人群,终于看到了聂赫留朵夫的那张脸。
我注意到当他对视上玛丝洛娃的眼睛的时候,身后竟然亮起了银色的光环。
他笑了,可是他看向玛丝洛娃的眼睛里分明没有情,倒不如说是一种赎罪过后的释然,一种如释重负后的宁静。
他复活了。
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去,抓起他的领子,冲着他大喊:“你看着她啊,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你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不是为了赎罪!”
霎时间,聂赫留朵夫消失了,我低下头一看,自己竟然刚好站到了刚才聂赫留朵夫站过的位置,我再一偏头,身边的玛丝洛娃也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孙启明!
启明笑眯眯地看着我:“悦悦,嫁给我,嫁给我你就能复活了,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拼命的摇头,嘶喊着:“不!不!我不爱你,我不会嫁给你!”
他用那只完好无损的胳膊死死地拽住我,我被他拽得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眼看就要濒临窒息……
“啊!”
我尖叫着从床上坐起身来,张霆默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
他赶紧搂住我颤抖的身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别怕,有我在,那些都是假的。”
我靠在他肩膀上闭眼调整着呼吸。好一会儿,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聂赫留朵夫不爱玛丝洛娃,可没人关心他爱不爱,因为他们都觉得,只有这样做才是对的。”
他突然放开抱着我的胳膊,让我对视上他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和他不一样。□□是犯罪,孙启明救你是他自愿的,自愿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你对他没有罪过。”
我哽咽了:“我宁可不要复活,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