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嫁给爱情》九拾期

31、裂痕

　　他一脸纯良地看着我：“你说刚才那位？是我同事。”
　　“是吗？你同事里还有这种级别的美女？”
　　他假意往那女人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她美吗？我怎么没觉得？全世界的女人在我眼里，也只有你是美的。”
　　我憋着笑，直直地瞪着他。
　　他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皱眉叫道：“笑什么？！”
　　他猛地亲了我脸颊一口：“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我盯着他的眼睛，狐疑道：“真是你同事？”
　　他搂上我的腰，笑着拖着我往前走：“真的是！快走吧，托你的福，咱还要赶地铁呢！”……
　　我们俩好不容从拥挤的地铁里下来，又徒步走到他住的地方，到家的时候早就过了饭点了。其实原本在路上他说要出去吃，是我不依不饶地要他赔罪，非得回家吃他给我下的面，他被我逼得没办法，一进门脱下大衣就卷起袖子给我煮面去了。
　　我看他进了厨房，这才边吸着气边小心翼翼把右手的手套摘了下来。
　　突然间，他又从厨房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团沾满血迹的纱布，神色焦急：“你受伤……”
　　我条件反射地就把左手往背后藏，可这拙劣的动作哪里逃得过他一个刑警的眼？
　　他不由分说，一把从背后拉出我的胳膊，当看到我摊开的手掌上裹着的纱布时，他几乎是吼着问道：“怎么回事！”
　　我呲呲牙：“前两天削苹果的时候不小心划的，医生说了，伤口不深，最迟下星期就能拆线了，没什么事儿，瞧你大惊小怪的！”
　　他扬了眉，声音低沉地让人发寒，语气里却是听不出感情的平淡：“削苹果削到手心，你还真是有本事。”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阴冷的样子，但直觉告诉我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便只好又编了一个理由，连比划带说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咱们张警官啊！其实我这伤啊，光荣着呢！我前两天坐地铁遇上一色狼骚扰中学生，中学生一反抗，只见色狼立马拿出个刀子，我当时脑子一热，一把握住那刀刃……”
　　我见他半天没言语，便只好顿了顿，假意咳嗽了两声：“咳咳……怎么样，我没给你丢脸吧！我是不是特勇……”
　　他突然间把我禁锢在他的怀里，打断了我的话。
　　我被他紧搂得喘不过气来，一个劲儿地往外推他，他却执拗地怎么也不肯松手。
　　直到我听见他低吟出的那句话，我才终于放弃了挣扎。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是不是这些年我在你心里从未变过，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总还是个孩子。”
　　他的声音是那么悲伤，那么荒凉，他就像是迷失在沙漠的旅人，到处都找不到能够浸润生命的哪怕一滴水。
　　泪水一瞬间宛如决堤的江河，冲刷着我的眼。
　　他捧起我的脸，为我擦去眼泪，让我的视线对上他亮若辰星的眼，又沿着我脸的轮廓轻轻地抚摸着：“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几天内憔悴成这样？”
　　我拼命地摇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吻上了他，堵住了他的话……
　　他进入我的时候，明明攥心地痛，可我还是咬着牙，颤抖着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脊背，直到终于挤走了我们俩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缝隙。
　　眼泪朦胧中，我嘶哑着嗓子开口：“你是我爱的人，最爱的人。”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你不要质疑，在这个世上，我最爱你。
　　清晨，我正睡得迷迷瞪瞪，就感觉到有谁一个劲儿地摇晃我的肩膀。
　　“戚悦，快起来，快起来！九点了，你要迟到了！”
　　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想起来那时候我也是典型的“起床困难户”，每天早晨也是在迷迷糊糊中被爸爸从床上拽起来，催着起床上学。
　　可是这一次我挣扎着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爸爸的脸，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可是他和爸爸看上去至少是有些共通的地方的——他们眼睛里都闪烁着宠溺的光，以及，他们的瞳孔里都清晰地倒映着我刚睡醒的容颜。
　　和当年一样，我下意识地一个激灵爬起来，边使劲抬着眼皮边喊：“啊！什么，几点了？要迟到了？！”
　　“嗯！再不起就真迟到了，快穿衣服去上班！”张霆默一边不由分说地往我脑袋上套着毛衣一边道。
　　我尽力从毛衣里探出头来，突然才想起来：“不对，上班？上什么班？姐今儿不上班！”
　　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已经又倒回了床上，有气无力地道出了理由：“阵地失守了。”
　　“这么说你节目……”
　　我撅噘嘴：“没守住，让别人插上旗了。”
　　张霆默皱皱眉：“又是因为你那师妹？”
　　“我猜八成是，可这回她似乎学聪明了，倒没让台里抓住什么把柄。我这一走，节目没人接，她声音不错，又刚转正。就算不愿意，老蒋一时也找不到比她条件更合适的人选，自然没理由不用她顶。”
　　他双手后撑着身子，仰头想了想，突然道：“这样也好。”
　　我白了他一眼：“哪儿好了？”
　　他邪魅地冲我笑：“暂时不上班，是不是意味着分给我的时间就多了？”
　　我抄起旁边一个枕头就往他身上砸。
　　他轻而易举地就把那枕头拽了过来，突然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据我所知，天姝集团最近形势不太稳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有可能，我还当真希望你能尽早抽身。”
　　意识到张霆默和张宗瑞、张霆泽的关系，我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景瑞那边要出手了？”
　　他突然略带疑惑地看着我：“你不是和天姝的那位千金关系很好吗？怎么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他这一番话问得没头没脑的，我皱眉道：“天姝集团的千金？我哪儿有本事结识集团的千金呀！”
　　他没说话，只静静地望着我。
　　电光火石间，我霎时顿悟：“难道说……温姝？你说的是你哥哥张霆泽的女朋友温姝？！”
　　天姝集团董事长便是大名鼎鼎的温南绍，温这个姓并不常见，但我实在从未把温姝和温南绍这两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
　　张霆默现在这么一问，我终于嗅出了一丝线索：温姝的姓氏和天姝集团董事长的姓氏一样，她名字里的“姝”字又恰好是天姝集团的“姝”字，天底下这样的巧合恐怕并不多见吧！
　　我自言自语地道：“这么说，温姝是天姝集团的千金，张霆泽又是景瑞你父亲看重的继承人……”
　　我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道：“难不成张霆泽接近温姝是别有目的？”
　　张霆默凝神想了想：“张霆泽的确深不可测。我来张家这几年，和他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弟，但毕竟不是一母所生，平时接触的不多，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只是……”
　　我赶紧问：“只是什么？”
　　“只是我觉得他对温家小姐的这份感情倒不像是假的。”
　　我深吸了口气才道：“但愿是这样吧。”
　　张霆默突然搂住了我，在我额间印下一吻，然后看着我的眼睛柔声道：“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别人的事我不管，我只要你平安。”
　　他捧起我的脸，一脸严肃：“这里面的水很深，对你身边的人切记要有所防备，尤其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个‘老蒋’，也一定不是简单的人。”
　　我刚想逗逗他，问问他是不是因为老蒋吃醋了，但看他急切等待回答的样子，我终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我总觉得张霆默这次回来有些不太对劲，他时长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举动。比如他经常背着我接电话，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他以前也常背着我接电话，但最近他的电话明显增多了，而他每次接完电话后再看向我的时候，总隐隐地流露出一丝不安。
　　有天，他接完电话临走时突然按住我的肩头，神情紧张地说：“我知道这几天让你担心了。这段时间我正在办一个很特殊的案子，记住，你最近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轻易不要说认识我。”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又看着我的眼睛问：“相信我吗？”
　　我坚定地点点头。
　　他紧紧抱住我：“今后不论我做什么，你都一定要相信，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嗯，我相信。”
　　而这些天以来，启明的情绪虽然不暴躁了，却一步一步向抑郁的趋势蔓延。
　　他安静得可怕，开始整日整日不说话，我每次见他的时候，他要么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睡着，要么是一个人坐在窗边一言不发，静静地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冷冷地问了句：“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我赶紧安抚他：“医生说你的身体状况还不太稳定，还得再住几天观察观察。”
　　他突然自嘲道：“是啊，我这样子，就算出去了，以后又能干什么呢？”
　　我看着他自暴自弃的样子很是难过，为他的事儿，我凝神想了好几天，终于在某天早晨给他带去了几本书、一摞白纸还有一支笔。
　　“右手没了，难道左手就不是手了？”
　　我边说边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他：“用脑子把你丢下的本事找回来。不管左手右手，能画出图纸的就是好手！”
　　果然人一闲就容易胡思乱想。自从我给孙启明找到了事情做，他每天都在草稿纸上涂涂抹抹，渐渐地，他甚至开始在一张张越画越好的图纸中慢慢找回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一星期后，孙伯父、孙伯母终于在医生的准许下为启明办了出院。
　　那天启明拉着我的手，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知道这几年外面变成什么样子了，你陪我出去转转吧！”
　　每当最不想看见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我们总会在心里想：究竟是天意还是巧合？然而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追寻这个答案本身就没有意义。
　　和张霆默撞见的时候，我刚和启明在一家电影院的大厅里买完票。
　　我刚拽着启明从队伍里出来，迎面就撞上了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