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嫁给爱情》九拾期

17、谁是你师姐？

　　直到温姝捅了捅我的胳膊，我才终于从这长长的回忆中走出来。我这才记起来上一秒沈自康问我有没有在北京见过沈自安。
　　我盯着面前的饺子摇摇头，说：“没有。”
　　沈自康凝神看了我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我便只好主动把话题引开：“嫂子一切都好吧？带我给她问个好。”
　　沈自康顿了顿，笑了笑，只淡淡说了句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最近失眠太多有些疑神疑鬼，我总觉得他那一个好字背后似乎隐忍着一股浓郁的悲伤。
　　自那天和沈家大哥碰面后的一个月内，我的生活都未曾再激起波澜，甚至连个涟漪也没有泛起过。我知道那不过是因为我的身边没有了张霆默。
　　他一走，似乎连阳光也跟着走了，从此我的世界里便天天都是乌云密布。
　　在全世界都变得无关紧要的时候，如果不是凑巧那一天和一个叫尚凌的小师妹偶遇上了，我就快连自己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都想不起来了。
　　说起来，我自从大学毕业后，再未回过那校园看上一眼，只因有些伤痛起源于那里，我不想被动地触景生情。
　　那天我本来是去超市大扫荡，准备往家里囤吃的的。
　　我不是不会做饭，而是懒得做。我爸妈厨艺都一般，好在我从小在吃的方面就不怎么挑剔，基本都是他们做什么就吃什么。在我眼里，饭的最主要功能就是为了能填饱肚子。
　　而自从和张霆默同居以后，我发现他厨艺竟然还不错。既然发现了他的这个“附加用途”，对于我这样的懒人又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因此我们俩在一起，一般都是他做饭，我打打下手。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我也会为他露上一手，添炒一两个菜。百年不遇即心情好又不犯懒的时候，我会在周末花上大半天的时间为他煲个汤，等候他加班归来。
　　可我现在是一个人，我对饭的要求自然又回归到了最基本的填饱肚子上。我每个周末都会像那天一样，去超市囤够我吃一个星期的“方便食材”。
　　十一月是被冬天刚踩上一只脚霸占了的月份，天气里已经能感受到它一只脚的寒意了。我这个人又天生怕冷，那天我特意在大衣里加了件薄毛衣。没想到超市空调的热风倒是开得很足，我在人群里没走两步就涌上一层汗。我刚靠边停下把大衣脱了搭在臂弯上，就只听见身后一个女孩子脆脆的声音传来：“师姐！”
　　我回过头看了看。那女孩子长得很是标致，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的皮肤很白，栗色的头发被松松垮垮地盘在脑后，露出几缕碎发飘在光洁的额头两侧，为她脸上更增添了一丝随性的活泼。
　　我心下觉得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向来是和我没缘的，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喊的人不是我，掉头就要走。
　　没想到那女孩儿竟然跑过来拉住我的购物车，笑吟吟地看着我说：“您是戚悦师姐吧？我叫尚凌，也是D大播音系李教授的学生，小您几届，今年刚毕业。”
　　我暗自惊讶，像我这样D大普普通通的毕业生，竟然还会有同门师妹能够认出我。
　　我只得笑着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你好你好，我是戚悦。”
　　她就势跟在我的车旁，我们闲聊了两句。我这才知道原来是我代表学校参加国家级主持人大赛拿了银奖的事儿，被学校当做荣耀摆在了橱窗里。她是在橱窗里看到了我的照片才认出我的。用她的话说，她在大学里仰慕我许久了，一直把我当做她人生的奋斗目标。
　　虽说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真挚，倒不像只是恭维我，她人长得也十分讨巧耐看。可我面对着她，就是感觉浑身有点不自在。
　　这时候尚凌看着我一大包一大包地往购物车里扔方便面，掩了嘴惊讶道：“师姐，你每天就吃这个啊？”
　　我用手别着而后的头发，笑道：“我人懒。平时对饮食要求也不高，能吃饱就行了。”
　　她突然挽上我的胳膊：“一看师姐您就是一个人住。女人嘛，要对自己好一点。我今天难得见到我偶像。师姐，不如咱今天改善改善伙食，吃顿好的吧，就当陪师妹了！”
　　在我的再三拒绝下，最终却还是被她硬拉着去了一家韩式料理。
　　在尚凌为我在碗里夹了第三块烤肉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下决心试探一下她到底是何用意。
　　“小尚，你刚才说你今年刚毕业？”
　　“嗯，是啊。我毕业以后就往好几家传媒公司投过简历，可都被拒绝了。师姐，您在天姝传媒当主播主持的每一档节目我都听过。可惜，我没您那么有天赋，进不了那么大的传媒公司。”
　　我淡定地喝了口饮料，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又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说：“师姐，您说像我这样一事无成的人，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和您一起共事了？”
　　我心下了然，果然是为了这个。
　　我不慌不忙地从包包里掏出一张便签和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串字母。
　　我把那纸推给她笑道：“师妹你太谦虚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是我们台里面试的邮箱，你可以把简历先发进去试试。师姐我只是台里一个小小的主播，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我站起身来走到对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吃好了就先走了，这顿饭就当师姐为你加油请你吃的。我也期待着和你一起共事呢！加油啊！”
　　说来也巧，月底的时候，养生节目的主播小郑，家里的老婆一直怀不了孩子，美国最近新出了一个治疗不孕不育的方案，正在全球范围内征求手术实验者。于是小郑就向台里请求暂停工作，带着老婆去美国做手术去了。
　　小郑临走时，我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你也在台里‘养生’了好几年了，这回好好陪陪老婆，预祝早日‘养上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啊！”
　　主播招聘面试的那天，我作为台里收视率名列前茅的节目主播，有幸坐在了面试官的位子上。
　　在那十多个面试人里，我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尚凌。可即便是我的同门师妹，我也没有在面试中放水。更何况她的简历并不算出色，不仅没获过什么奖项，就连成绩也平平，一看就是大学里不怎么上进的那种。
　　可难得的是，她的声音十分特别，听起来辨识度很高。干我们行的，和做歌手一样，多多少少都得有些从娘胎里带出的声音的特色。尚凌温中带甜的声线倒是很容易使观众产生亲切感。
　　任何一个节目背后都有很多听惯了主播说话声音与方式的忠实听众，多数情况下，收视率都是靠着这些忠实听众在撑着。而临时调换主播这种事，从来就不可避免在短时间内失去一些撑着收视率的老听众们。
　　其实依老蒋的意思，小郑既然是个男主播，接任他的人最好也是个男的，这样也许还能够在收视率上挽回一些。而在十多个面试人里，各方面都比较出色的男的倒是有一个，最难得的是那人的声音与小郑的还有三分相像。我们几个人讨论了一下，意见基本都是偏向他的。
　　而就在这件事已经快敲定的前一天，老蒋突然私底下问起我：“那个尚凌声音不错，和你又师出同门。听说她已经找过你了，这关键时刻你就一点也没动恻隐之心？”
　　我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蒋总，您这是在试探我吗？”
　　他看着我笑了：“我哪儿敢试探你啊，你没看出来我是在问你意见吗？”
　　我低头想了想，道：“这孩子调教调教兴许是个苗子，采集那边我看最近有些忙不过来。要不就先收进来？”
　　“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笑着打断他：“得了得了！反正我欠你的人情也不少，再多一个少一个的也就别那么计较了吧！”
　　他无语地转身要走，我叫住他叮嘱道：“哎，这小师妹难缠得很，你就算说是你看上她了，也别说是我放的水！”
　　老蒋白了我一眼：“好心卖你个人情，还假清高！”
　　我啧舌道：“啧啧，这百年难遇讨好美人儿的机会当然得让给你了！”
　　老蒋头也没回地被我气跑了。
　　也不知道老蒋那天到底是怎么跟尚凌和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说的，总之尚凌进了公司以后倒是很识趣，从未在人前再唤过我“师姐”，我心里总算自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