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温存》火棘子

4、何必点红烛

　　【第四章】

　　床不算宽，两个人睡有点儿挤。罩下朦胧的雪白账子，空间就更小了。宁越也上了床，坐在被子上，半低着头，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羞涩。虽说羞涩，可毕竟元力强大，一股天然下压的气势，让楚延陵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这床有点小，帐子挂起来吧。”楚延陵平息了一下心绪。
　　“啊，嗯。”宁越立刻照办。

　　帐子掀起后，空间是大了，可角落里的两根大红烛又是怎么回事。红烛颤颤，楚延陵的心更颤。「既有夜明珠，何必点红烛？」楚延陵一边说一边袖风一扇灭了红烛，只余夜明珠的柔柔的光。光芒黯淡，楚延陵自在了一点，等待宁越的下一步动作。他清楚宁越虽然害羞，但想做的事一点儿也不会含糊。

　　果然，宁越深吸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师弟，如有冒犯还望见谅。”
　　楚延陵忍俊不禁：“师兄，还请手下留情。”

　　再紧张也不想表现出来，这是楚延陵的倔强。

　　宁越放松了一些，轻抚楚延陵的脸颊，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反复描摹柔软的嘴唇。楚延陵屏住呼吸，看似从容，其实慌得不行，期望宁越赶紧单刀直入、早点结束。

　　可宁越就不往下，只留恋温唇。

　　这种屠刀在前的煎熬，楚延陵干脆伸出手，主动环住宁越的脖子，往下一带，两人的嘴唇顺势亲上了。以为终于能切入主题，没想到宁越又痴迷于吻，虽然生涩，但火热痴缠，难舍难分，近乎恋人一般的虔诚，让楚延陵特别想逃开。

　　好不容易从窒息般的热吻中挣脱，楚延陵气息紊乱，问道。

　　“你之前有过经验吗？”
　　“你是第一个。”

　　“直接进来吧。”
　　“啊？”

　　为了早点结束酷刑，楚延陵自己要脱衣裳。宁越拦住他，羞涩但很坚定地说：“应该我来的。”宁越的动作特别轻，特别慢，手指触摸到楚延陵的肌肤时，温柔地流连抚摸。楚延陵就差说出「求你快点吧」这样的恳求了，好容易坦诚相见了。

　　“如果你难受……”
　　“不会的，我忍一下就好。”楚延陵很干脆地回答。

　　说是忍一下，也不是一下就能解决的，可总比眼睁睁看着头上的悬剑欲掉不掉来得痛快。

　　宁越果然是一个看上去羞涩但会坚定践行想法的人，一点儿也不含糊。很快，楚延陵被剧烈的冲击顶到窒息。于他来说，这是一件痛苦又充实的事。痛苦的是，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充实的是，通过攫取对方的元力，力量迅速充盈身体，他不会再虚弱。「至少，能名正言顺地躺在这温暖的屋里了」，楚延陵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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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延陵伸展双手，深深地吸入带着雪寒的空气。如果，是一只鹤就好了，鹰也行，可以轻快地掠过雪空，自由自在地，或高或低地，盘旋在雪峰之间飞翔。从这里眺望，赤阳界尽收眼底。

　　“我们天竹峰果真是一根竹子，我住在竹节上，远看还挺风雅的。”楚延陵饶有兴致地说。
　　“近看也好。”

　　“一点儿也不好，连绿叶子都见不着。也是不懂了，赤阳界为什么非要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建门派呢。你看煦春派，煦江边上春暖花开，何其浪漫。”
　　“你喜欢那样的风景？”

　　“你不也喜欢吗，桌上还有一枝梅花呢。”
　　“梅花是特意为你折的。”

　　“啊？”
　　“以前见过你一次，那时你画着红指甲，我猜你很喜欢红色。”

　　那是刚来赤阳界的时候吧，楚延陵一直喜欢鲜艳的颜色，决绝而热烈，从衣服到饰品都极其艳丽，连手指甲也要涂成猩红色。楚延陵的性格一直都是张扬的，只是现在张扬不起来。

　　“师弟穿红色好看，当然穿青色也好看，上次的湛蓝色也好。”宁越说着让人羞涩的话，自己先害羞起来。
　　“师兄过奖了。”

　　“你叫我宁越吧。”
　　“宁越，那你直接叫我延陵就好。”

　　毕竟楚延陵年长三岁，叫名字反而顺畅一点。宁越专注修炼二十岁，心无旁骛，性格腼腆纯粹，让人一眼就看穿。偶尔会坦率地说出让人生气的话，但相处反而没有压力。跟他在一起，楚延陵非常轻松。

　　“宁越你不用送了。”
　　“我想同你走一段路，山上岔路多。”

　　不知不觉走到山腰，山腰多了零零散散的屋子，偶尔在林间能见到修炼的子弟。按赤阳界的规矩，每一个峰，就只一个峰主，统领的是一个师门，比如孤海辞就是宗派的界迎兼天竹峰的峰主。不过，白羽峰例外，这里是各峰挑出的出色的弟子，未来的宗主或界迎的备选人。

　　所以，能住在白羽峰峰顶的宁越，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楚延陵虽入赤阳界，却不太了解宗派内务。因他一心扑在乔柯与端木初六的事情上，于他来说，进门派只是寻找奇术的过墙梯，等端木初六活过来时、或者彻底死了时，他就会立刻离开这个耻辱的地方。

　　啪——
　　一只竹箭穿叶而来。

　　宁越信手一接，反扔向林子，速度如闪电一般快。只听稀里哗啦一阵响，被划得稀碎的叶子纷纷落下。林间响起了轻蔑的哼笑声，随即走出了一名男子，斜眉细目，脸型消瘦，当然身体还是健壮的，一看就是爱找事不好惹的性格。

　　“向修师兄，你这是何意？”宁越纳闷。
　　“难得见师弟下山，师兄送个见面礼怎么了。啊，这位是谁啊，有点眼熟。”向修挑眼看楚延陵。

　　宁越面色一喜，很开心地介绍了楚延陵，他的欣喜由内而外，仿佛是知心好友一般，恨不得每一个人都知道。向修若有所思，双手抱胸前想了一想，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眼熟，你是天竹峰的那个、楚师弟啊！”楚师弟三个字拖得又长又暧昧，不怀好意。

　　楚延陵苦笑。
　　原以为只有天竹峰师兄弟清楚，没想到「名声」在外。

　　天真如宁越也不舒服了，收起笑容，正色说：“向修师兄若没有其他事，我们就下山了，借过一下。”
　　向修拦住他：“怎么能没事，上次不是说切磋一下吗？”

　　宁越扫了一眼，直接说：“以师兄目前的修为，再怎么切磋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师兄潜心修炼一年我们再比试吧。”虽然声音彬彬有礼，可语气全是鄙夷，这话谁听了不上头。
　　向修被激怒了：“不较量一下怎么知道！”

　　一旁的楚延陵趁机说：“两位师兄请慢慢比试，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向修不屑地说：“你走吧。”

　　宁越赶紧说：“向修你让开，我送延陵下去。”
　　向修一把拽住宁越：“送什么送，到山下就这一条路，他还能迷了不成。”

　　楚延陵一刻也不想多留，飞快告辞，暗运内力仓皇而逃，宁越的「延陵等等我，师兄你放开」的愤怒的声音消失在身后。

　　楚延陵其实想多呆一会儿，那个屋子极温暖，呆着毫无负担。
　　可自己还得修炼，怎能贪恋一时的安逸？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熟人。

　　楚延陵轻功飞快，直奔自己的小院子。虽然昨晚被折腾得够呛，不过后来一直被宁越抱着，睡得很舒服，最重要的是元力很充沛，一觉醒来，恍若新生。

　　但一进院子，他心情一重，特别安静，连风声都没有。熟悉的压抑感，令楚延陵的寒毛直立，他稳了稳呼吸，推开门，果见院子中坐着一个不想见到的人——孤海辞。孤海辞一脸寒霜，比平常更冷。

　　楚延陵单膝跪地：「弟子见过师父。」

　　他飞快地想，孤海辞为什么会来？孤海辞住在天竹峰的峰顶，若有事，会飞鸽传书让楚延陵上去见他。像这样亲自来院子里，极为少见。说起来，上次也是如此，不过楚延陵正值虚弱之时，意识模糊，也没精力问，醒来后孤海辞已离开。

　　果然还是有什么事吧。
　　能是什么事呢？

　　肯定不是来关心自己的修炼的：初入门时，楚延陵就说明了来意，不为精进修为，而为寻找邪术，是孤海辞帮他找到了最合适的「移星妖吟」大法。也不可能是来训斥自己的，楚延陵除了闭门修炼，修复元力，根本没惹事生非的时间。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楚延陵排除了很多种可能。

　　“怎么才回来？”
　　“昨天太累，在乔家呆了一晚，故而迟归。”

　　楚延陵不想供出宁越，这种事怎么都不能大肆宣扬。名声如羽毛，应当珍惜，自己一个人沉沦就够了，不要搭上不相干的人。

　　“哼，是找哪个师兄弟解决的吧？”
　　“弟子才回天竹峰。”

　　孤海辞俯身，拽住楚延陵的手腕，迫使他抬起脸。孤海辞一向强势，又拥有强大的元力，令人望而生畏。

　　“还狡辩，他是谁！”孤海辞阴沉着脸。
　　“乔、乔柯。”

　　说乔柯反而能骗过去，毕竟，他去的是乔家，虚弱恍惚之下，跟心仪已久的乔柯有点什么也合情合理，果然，孤海辞神色缓和了一点。

　　“因为元力不济，半路中断了，乔柯替我输了一段元力。”楚延陵冷静地撒谎。
　　“是么，过来吧。”

　　楚延陵一惊，没有动。因为「妖吟」时，孤海辞从没有半点儿温柔，让人打心底畏惧，如非万不得已，楚延陵恨不能离他越远越好。再者，他采了宁越的元力，不复虚弱，接下来半个勤加修炼也能恢复得差不多。

　　“怎么不过来？”
　　“师父，我今天体力尚可，自己修炼就行了。”楚延陵措辞委婉。

　　孤海听了这话，起身要走。楚延陵松了一口气，偏偏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和一个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延陵，你在吗？」

　　为什么是这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