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手足情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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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候只听得屋外传来一阵震天的巨响，我一愣而后拔足便往外走去，莫不是成功了？！
才开的门便见面色惨白的杜子绩摇摇晃晃朝我们跑过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叶大人，成了！”“可记下配方了？”这几日我们兵分两路，莫长陵先率军押送粮草去了舒州，沈寒舟在稽阳城里协同太守一起发下檄文在附近几个城市招募修筑河堤的百姓，因着怕起了瘟疫我便要求他留心一下附近的医者，请教他们有没有什么防治的好法子；至于我便和杜子绩一道带着几个工匠与清虚一同研制火药。“放心吧！”他哈哈笑了，虽然脸色看上去不大好，想来是给火药的威力吓到了吧。
我心中不由暗笑，想当初第一次见着炸弹爆炸的时候自己也是这个反应，不过那时候才八岁吧？！一瞬间神思有些渺茫，定下心神忙跟着清虚走了出去。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我们出现后频频响起，炸起的土块四下飞溅，一阵烟雾缭绕之后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大坑，心下不由暗暗赞叹，古人的创造力真是惊人，我提出的让硝石加倍的想法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却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够配置的这般好，这个效果在当下科技水平的限制下已经可以说得上是相当惊人了。
“丫头，贫道有一个不情之请。”良久，身边传来清虚悠悠的叹息。
“道长请讲。”这般痴情的男儿，可惜我叶岚翛却没有那个福分遇得上。
“看！”他颤巍巍的伸出手来，一块半月形的玉佩静静的躺在他手心，夕阳下，玉佩流光溢彩，色泽葱翠，极显名贵，“这是师妹一家祖传的灵玉，丫头，如今我把它给你！”“给我？！”我惊愕的看着他，心中却隐隐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继而坚决的摇头道，“无功不受禄。岚翛何德何能能受道长如此大礼？！道长这样做，岂不折煞小辈了？”
“你研制出火药来，也算是了结了我多年的心愿，我想就算是在九泉之下，她也可以瞑目了！”他的神情有些凄然，然而更多的却是一种洒脱和坦然。“道长……”我只觉得心下异常烦躁，那个玉佩于他就是那个女子的化身，而他却把它给我了，顿了顿咬牙道，“她把它留给你，就是想着你有一个念想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良久他轻轻叹息，我却在这一刹那差一点潸然泪下，如斯情深，却是有缘无分，在那女子故去之后三十多年里，他一个人独居避世，为着那个女子未尽的心愿甘愿付出自己一生的经历，这样的爱让我肃然起敬！
“道长何须说什么，我收下这块玉佩就好！”这一刻再难说出拒绝的言辞，为了那一份深情，一份我无从得到的深情，若是……若是辰安有他一点半点的好，心下没来由的一阵抽搐，一瞬间我只觉得手足冰凉，呆呆的站在当场，嘴唇微微抖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丫头，在我走之前且送你几句话，方寸之心的一念虽小，起于正者有福，动于邪者种祸，愿君好自为之。”他忽然深深看了我一眼，眸光在一瞬间清亮的犹如一轮白日直至照射到我的心底，我不由一阵战栗，下一刻他却仰天长笑，自顾自的飘然而去。
“还真是个隐士哩！”杜子绩不由赞道，眼中露出羡慕的神情。我暗想，若是此时时机允许的话，他一定会脱下官服，随清虚云游四海吧。
到了傍晚，我们才一身疲惫的回到稽阳城中。
行不多时但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我本来想绕道离开的，转念一想如今治水的事情已经忙的人焦头烂额了，这稽阳城里要是在出什么事情可就大大不妙了，心念一动不由抬腿朝人群走去！就在我经过的时候，人群忽然散开，但听“碰”的一声响，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狼狈的摔倒在我面前。“唉！这个病痨子，还是被赶出来了！”一旁的看客不由摇头苦笑。“怎么了？”叹息了一声，人都摔在我脚下了，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当即弯下身子伸手扶他起来温和的问，然而当我看到他的相貌时，一瞬间不由呆愣在当场。
那少年虽然面色苍白，双颊染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却也是面容俊雅，朗目沉墨，锋眉若剑。只是不知道什么缘由他紧紧的抿着一双薄唇——这不不正是我前世的弟弟沈舒翌么？颤抖的抬手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回忆铺天盖地的涌来，我不由双腿一软跪坐在当场，任泪水漫湿眼眶。
在毒巢中那几年，他是我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当我告诉他我要报仇比不过不要他插手的时候，他睁着他那双乌亮的眼睛看着我，那眸光如同月夜下的雪原，冰凉而冷寂，却在看向我的那一刻化作一弯清泉，柔和而欢快。“姐姐，你说了我是你的弟弟咱们姐弟相依为命的，你的事我又如何能不管？”他眼神倔强的看着我，最终我被他还说服了。我想我会永远记得那天晚上，那是农历的七夕节，当我把一切布置好后，我去他的住处找他，然而回应我的是满室的冰冷和日光灯惨淡的白光，他不在这里！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惊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下决心先处理了事情再说。
按下心底隐隐生起的一抹不安我引爆了炸弹，炸毁了整个大楼！却不曾想一个不留神刚走当初害死爸爸的凶手，从将死的小喽啰里知道他的去向，我追着他跑上了摩天大楼。令我没想到的是，翌儿居然被毒枭抓住了，当作威胁我的人质！
“放开他！”我握紧了手中的枪，那一刻眼神锋芒如同荒野里的孤狼。“哼!有本事儿，你就动手啊！”毒枭恶狠狠的踢了他一脚。“翌儿！”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我知道自己的手在颤抖，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整整九年，从十一岁进入这里，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二年！可是我无法看着翌儿在我面前出事。“放开他，我就放你走。”良久我缓缓垂下手，不论怎样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姐姐，不要管我！”翌儿大喊，黑亮的眼眸里浮现着淡淡的泪水，在满天星斗的映衬下犹如璀璨的钻石。“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出事。”我的泪水无力滑落，十二年了，在毒巢中那些生不如死的生活中，他是我生命里唯一的阳光。
“姐姐，你今天为了我而放了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咱们都不好过……”翌儿冷静的开口分析，却换来他身后男人重重的一拳。“住手！”我忍不住惊呼出口。“姐姐，杀了他！”唇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意，少年安静的看着我，眼神安详，“姐姐，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痛失报仇的良机。”“我不要报仇，我只要你好好地！”下一刻，泪如雨下，我死死握住枪身，心痛如绞。
“姐姐，你对翌儿的好翌儿一直记在心里。以前出了什么事都是你帮我挡着，这一次，就让翌儿也为姐姐做一件事吧！”他猛地朝后一撞挣开束缚，而后回身抱住毒枭，两人一起从天台滚了下去！
“翌儿——”我扑了过去，瘫倒在地上，夜风冷冷的吹干了脸上的泪水，冰冷如刀，“……没有你姐姐纵然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 “姐姐，请代我好好活下去！如果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弟……”他的话飘散在风里，我忍不住失声痛哭……
“岚翛，你们怎么在这里？”身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茫然的转过头对上了沈寒舟清冷的眼眸，见我一脸泪痕的模样他不由一震，伸手扶住我的肩膀。“你放开我！”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尖叫道。他惊愕的看着我，幽冷的眼神里渐渐转的冰冷，仿佛是暴风雨之前的大海，低沉沉氤氲着风暴。“翌儿，翌儿！”我蹲下身去，“你还记得我么？我是舒尘（岚翛前世叫容舒尘）姐姐啊!”看着他苍白清瘦的脸颊，我难过的几乎又要落下泪来。“我不认识你！”他茫然的看了我一眼，挣扎着站起来，语气冰冷而生硬！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划了一下，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我走！”顾不上众人惊奇的目光，我拉着他便往人群外走去。“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他冷冷扳开我的手，身子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头磕在石块上，擦破了额角，鲜血汩汩的往外冒。泪水夺眶而出，顾不了那么多，当街我将他搂在怀中失声痛哭。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啊！
重逢故人，让我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有了一点儿慰藉，然而，这个对我来说，比我生命还重要的弟弟，却不认识我！不论是容舒尘还是叶岚翛，我都只有这么一个弟弟，这么一个值得我用生命去保护，用一生的时间去呵护的弟弟啊！“翌儿，为什么老天爷让我们重逢？可是，它却不让你记得我？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生活，记得我们的约定啊……”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这一刻，除了我怀中的少年，什么都不重要了！
“翌儿，没关系，就算你不记得姐姐了，可是姐姐还是你的姐姐！”喃喃开口，我没有注意到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
“叶岚翛，你自己看看你到底在在干什么？！”沈寒舟震怒。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微微垂下眼眸，一丝苦涩的笑意蔓延上唇角，”三哥，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求你给我一点儿时间，好不好？”“你……”他死死盯着我，良久一转身，拂袖而去。杜子绩连忙去追，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无常也来了，他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我凤目微敛，仿佛凝聚着万千光华。“姨夫，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仰起头看着他，面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凄凉，“姨夫，你相信有前世今生么？”“傻孩子啊……”他叹了口气，伸出手如同幼时叶正卿一般慈爱的抚了抚我的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冰冷，可是依旧骄傲的抿着嘴角。“我不在乎！”我流着泪，温和的看着他。“你大可不必为我……”他低下眼睛，不再看我。“我说了，我不在乎！”我倔强而苦涩的笑了，心里的痛却一阵胜过一阵。
良久，他低低开口：“姐姐……”我惊愕的看着他，少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笑意，那笑容仿若初春温暖的朝阳。“你说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轻轻的颤抖。“姐姐、”他又喊了一遍，伸出手轻轻替我把眼泪擦掉，微微笑了，“只是，我手脏。把姐姐的脸擦花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翌儿！”紧紧伸手抱住他，这一刻我几乎要喜极而泣了，转头看着白无常，他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跟姐姐回家！”
我小心翼翼的馋着他，直到少年羞涩的点了点头，一瞬间心底涌起的喜悦几乎要将我淹没。
吃过饭，我送他去厢房休息。这一世他唤作凌昭翌，是舒州人，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他比我小一岁，娘亲在四年前得了天花，丢下他撒手而去，为了照顾娘亲，他也染上了天花，承蒙邻居救助活了下来。这次因为水灾逃至此间，从小跟着母亲识字学武，倒也能使自己不受欺负，只是这次实在是身上无钱，又恰逢病重，才被老板赶了出来。
“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些告诉我？我好给你请大夫啊！”我焦急的看着他，心下却对自己的疏忽懊恼不已。“没事儿的，姐姐。”他露出了孩子般干净明澈的笑容，“你快去休息吧！”“那你也好好休息！”我俯下身帮他掖好被角，转身离去了，想了想问道，“这油灯是我帮你熄了，还是你自己来？”“……我自己来吧。”他想了想冲我浅浅的笑了，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夜里总睡得不踏实，想起他说他身体不舒服，心实在放放不下心来，想去看看他又怕打扰到他休息，如此反反复复折腾到两更，听着外面传来的更夫打更的声音忍不住坐起身，打算去看看。
灯笼中烛火摇曳，我披着外衣急匆匆的走着，也许是夏天的原因，晚上又开始下雨了。大雨倾盆密密麻麻砸在瓦砾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不由在心中默默祈祷，但愿老天开眼，别再继续下下去了，如今这水灾泛滥起来苦了的不过是那些无辜的黎民。
没想到他的房间居然亮着，心中顿时一紧我敲了敲门。“翌儿，开开门啊！”我用力的扣着门板，却没有人应答。“翌儿，翌儿！”心中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远远站开，猛地冲过去，将房门撞开。
房间里的景象叫我吃了一惊，他摔倒在地，早已不省人事了。
“翌儿！”我将手放在他的额上一探，不由大惊，他的额头好烫，就像八月正午时分的火辣辣的太阳！来不及想这么多，我将他用被子裹好，背起他就往外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 手足情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