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无处容身的巷角 ...
-
接下来的几天，她的妈妈李艳依旧来照顾她，她却也没有害怕，只是总低着头，不太说话。
他问章阿姨协商的结果，张阿姨气得不行，说是她妈妈有轻微精神病，之后会由她爸爸抚养她，妇联的考虑是孩子最好跟着亲人，他们两方商量之后是这样子的结果，倒让妇联觉得满意了，所以这事就这样算了。
他不觉得不妥，她虽然可能想要跟着妈妈，但是她妈妈这样子了，跟着爸爸当然会好一点，他问道：“阿姨觉得不好吗？衿衿除了跟着她爸爸，也没有其他人了。”
“话是这样子，但是我看到她爸爸妈妈那个样子就知道两个人都是一副模样，当初离婚，大概就是直接判给妈妈的，但是她妈妈也不想要她，现在除了这事，刚好丢了山芋。现在她爸爸来了，说话没一点好气的，就是对着妇联那些才有点点好脸色，私下怎么对我和程溢的，我们最清楚了。”章阿姨手里拿着菜，像是要做饭的样子。
他叹气，刚好他家里那两个打电话过来了，他便拖着皮箱告别了章阿姨，说过年有缘再见，章阿姨摆摆手，给他塞了新年红包，他礼貌地推辞了一下，最后道了谢就出了小区。章阿姨拎着篮子，转身回屋，叹气道：“倒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
医院五楼，阳光散落，病床上趴着一个小女孩，正和给她收拾病房的护士姐姐打趣。
只听到小女孩笑嘻嘻地说：“姐姐，你知道1到10这几个数字，哪一个最懒，哪一个最勤快吗？”
来值班的护士在护士长的提醒下，都知道516住着一个很可怜的小姑娘，被亲妈砍了一刀，背上一条触目的大伤痕，到现在住了五六天了，线也拆了，她家里人还每天只来一次，4楼那些没有亲人在S市的病患都还有朋友轮流守夜呢，她倒好，有爸有妈，却像没爹没娘的一样。偏偏他们还说不得人家，前段时间医院才被病患捅了一刀，赔了30万，现在是不敢多话了，只好尽量多安排人手守一守这个女娃。
那护士听了，给她拉过窗帘：“嗯……3最勤快，6最懒？”
她咯咯笑了：“不对哦！”
“怎么不对了？你看3弯腰驼背的，6一身脂肪，所以3多勤快，6多懒哦。”护士姐姐其实知道答案，但是她这个时候想要按照自己的思考，回答了和所谓标准答案不一样的。
“那这样子，我觉得1最勤快呢。”她趴着，身上是白色被子，盖到肩膀处，双手压在两侧枕着，看向护士姐姐。
“为什么？”
“因为1腰最直啊，它要一直动脑筋，就要站着让脑筋活动起来，就一直不能坐下来，所以它最勤快。”
“为什么要站着活动脑筋啊？”护士姐姐哈哈大笑。
“因为站着有益于脑部血液循环，这样子会思考得快一点呢！”
“这个理谁跟你说的？”护士姐姐苦笑不得。
“是大哥哥说的，而且他也常常站着想问题。”她枕得累了，把头往下靠去，让自己的脸得到一点放松。
“对了，你家的大哥哥呢？”
“他回家过年了呀！我大后天也要回家，跟我爸爸回家呢！不过是老家，我不认识那里的孩子。”她眼珠子转了转，看了看天花板，说到她的爸爸，依旧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只是说到不认识人，又有点忧愁地嘟了小嘴。
护士姐姐摸了摸她的头，说：“回去给他们带零食，小朋友很容易认识的。”她正说着话，她妈妈就进来了，她急忙转过头，招呼道：“妈妈，你来啦！”
护士看着她妈妈无波的脸，心里叹气，却是笑了笑说：“那衿衿，姐姐就先走啦！要好好吃饭哦！”
“好，姐姐再见。”
她关上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微微笑着朝她告别，鼻子却有些发酸。
“妈妈，我过年回老家，你和我们回去吗？”她稍微小声一点问道。
她妈妈给她带了饭，放在桌上，过了一会才说：“不回了，你回去就行，跟我向奶奶问好。”
“嗯。”她看了看饭盒，闻到了一股饭香，说道，“我最喜欢妈妈的烧茄子啦！里面一定有烧茄子对不对？”
“嗯，”李艳看着她小心地问话，稍微缓和了语气，打开饭盒，“妈妈喂你。”
她有点难以置信，但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转变，乖乖地等着李艳。
“不过因为你在长疤，所以没有放酱油，所以这道菜，其实没有平时的味道了。”
“妈妈做的我都喜欢的。”她笑得眯了眼睛。
李艳心里也有些愧疚，摸了摸她的头发，把手放到她的脖子上，暖暖的手心烘得她心上也发暖。“衿衿，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不怪妈妈，妈妈压力很大，就是那晚有点吓到了。”她咬了一口饭，小心地摇了摇头。
李艳眼眶红了，摸了摸她的伤口，叹了一口气。
她又说道：“妈妈，这个伤口现在都不疼了的，我回去就可以翻过来睡觉了！”
李艳点头，说：“妈妈过年就去立叔叔家里了，到时候我给你带他们的特产。”
“好，我要一点点就可以了。”
“好。”李艳微微笑着摸着她，随后又递了饭给她，“衿衿，你跟爸爸的话，想转学吗？”
她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但是爸爸不住在S市呀。”
“那我要去老家念书吗？”她皱了皱眉，老家的孩子，有点调皮，她回老家过年，总是被街头巷角的初中混混打趣，她说不过他们，只能狼狈地跑，她对那里印象不太好，但是跟着爸爸，爸爸的新妈妈也不喜欢她，她就会被爸爸送去老家，她不觉得爸爸会把她留在A市。
“你要是不想，我跟他说一说，看看能不能不转。”李艳有愧于她，便也想要帮她争取留在她想要留的地方。
“妈妈，要不然我自己住吧。你教我做饭，我自己住啊。”她这样想着，那个时候，奶奶就骂过他们不教她做饭的，她见过大哥哥做饭，他也是一个人生活，只要会做饭就好很多了的。
“哪能呢，你还小。”
“不小啦，我都上五年级了。”她帮大哥哥洗过菜，大哥哥觉得她很会帮忙。
“你才八岁。”
“我不是十岁吗？”她知道妈妈叫她不要和人家说自己八岁，要保密，现在她自己倒是说出来了。
“八岁，你八岁，和妈妈没有必要较真。”
****
回老家过年是个痛苦的过程，一则她背上的伤还没有好，二则她爸爸的老家是个小镇，说不上落后，但是人们的素质是没有这里的好的，她感受得到。所以她回去一般都是自己躺在房间里，要么就是趴着写作业，最不方便的就是她要奶奶帮她洗澡，她奶奶洗澡都不放沐浴露的，只给她淋了一下，再擦干。最最难受的就是她奶奶总是在她耳边念叨那个她是个祸害，一边又不得不给她洗澡，她觉得对她们两个都不好。
这个年过得很不好，唯一的好就是她有了借口不出门，一直待到年初五，爸爸就带着她回A市了。
苏远文是个少话的，交代了几句，就带着她进门了，她跟在他身后进门，对着走廊那位光鲜的新妈妈，怯生生地说：“阿姨新年快乐。”
江晚穿着一件淡黄色的皮草，手里拿了个皮包，金黄色的长发在雪白的脸庞垂落，带着些许动人，她像是要出门的样子，对她点了点头，随即过去亲了亲苏远文的侧脸，说：“我今天去聚会，晚上才回，一起出去吃呀？”
苏远文也习惯了江晚的作风，点点头，脱了鞋就进去了。江晚关了门，她站在门后，鞋柜的拖鞋放在底下第二个格子，她弯不下去腰，只能两只脚相互踩着鞋子脱掉了鞋子，然后单脚夹住一只拖鞋，因为袜子没有脱掉，所以夹不起来，她只好扶着墙壁把脚套进鞋子里，背部有点疼，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成功地穿好了鞋子，安静地进去了。
“爸爸，我今晚还和你们一起出去吗？”她问道。
“一起吧，不然晚饭还得另外做。”苏远文说道。
“好。”她虽然不想去，但是她爸爸都说了不想另外做晚饭，当然就得出去了。
“青衿，你妈妈说你不想转学？”苏远风打开冰箱，拿了一瓶饮料递给她，她接过，没有喝，点点头。
“因为我还有一年就要升初中了，我觉得S市的S高附中就很好，在S市考试会比较有优势，这是我们老师说的，妈妈又是S市的户口，对我比较有利。”
苏远文觉得有道理，问：“这都是你的想法？”
“不是，是我们老师说的。”她站在他面前，完全一副客人的样子，她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属于自己的，好像她站哪里都显得多余。
“有道理，以后上高中什么的，在我们这里，总比在老家好。”
她点点头，心想，果然是想把我送去老家啊。心里微微有点失望。
“但是你妈妈也不能照顾你了，我也照看不到你，我看看你有没有亲戚在S市的。”苏远风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好，只能等着他发话。他想了一会，看她还站着，问道，“不累吗？快去休息吧，下午我叫你起床，再一起出去。”
“好。”她看了看二楼蜿蜒的楼梯，问道，“爸爸，我住哪里？”
苏远文这才想起来没有告诉她，便起身带她去了卧室，她看里面也稍微打扫过了，就是书很多是乱堆着的，可能是个书房整理出来的。
出去吃饭的时候，江晚坐在副驾驶上，她坐在车后座，手里抱着衣服，坐得很直，也没有系安全带，她一只手挡在副驾驶的座后，希望刹车的时候不会给背部带来太大冲击，虽然现在都不会很疼了，但是动作大的话，还是会疼。
好在一路都很顺利，她除了手酸一些，也没有其他的不适了，下了车，她只是紧紧地跟在爸爸身后，也不说话，也不张望。
“青衿几年级了？”江晚在饭间终于第一次问道她的情况，她知道，江晚对于她的基本情况还是懂的，但是为了不显得自己这个后妈小肚鸡肠，该说的还是要说。
她吞了嘴里的菜，停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江晚精致的面容，说道：“我五年级了。”
“老公，青衿不是才八岁吗，怎么这么高年级了？”江晚有点吃惊，她听了，却是胃里一抽，看了看苏远文，他脸色果然不好，江晚假装没有发现，一敲自己脑袋瓜子，说：“瞧我这猪脑袋，为了早上学早报的出生日子哦，我还给忘记了。就是没想到青衿你这么聪明，都不觉得课程吃力吗？”
她看了看苏远风的脸色，放下了筷子，低了头说：“还好。”
“你还跳级了！天啊，真是一代比一代厉害，阿姨八岁那会，才刚刚上学前班呢！”江晚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
她道了谢，只能拿起筷子继续吃，才吃了一口，她就站起来说：“爸爸，阿姨，我去趟洗手间。”
“去吧去吧，小神童。”江晚有些开心，见她转身走了，又对苏远文说，“你别想啦，你们这女儿是真的聪明。我肚子里的儿子，估计比她一半都是不够的。”
她这才知道，原来爸爸就要有新宝贝了，虽然刚才有点害怕，但是现在她竟有点开心，感谢上天。希望妈妈也很快就有新宝贝，这样子，她就更轻松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无处容身的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