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新月梅花】孝贤皇后本纪》末烬

17、永琪小燕子be+女儿出嫁

　　五阿哥的婚事，在聆欢召见过瓜尔佳氏与欣荣格格，而欣雅格格姗姗来迟之后，顺着聆欢的安排落了定。

　　不必等到第二天，五阿哥永琪在御花园中偶遇索绰罗家的二格格并相谈甚欢的消息便不胫而走。在男女大防无比严苛的清朝，只消一个时辰，六宫上下便已风闻了关于此事的三四个版本，并迅速扩散出去。

　　奈何弘历一整日都忙着给巴勒奔送行，故而等消息在晚膳后传进养心殿，已经是无数个版本的集合，借由吴书来的嘴说与弘历知晓——自然，也失去了故事原本的面貌了。

　　那一夜弘历没有翻牌子，独宿在养心殿，具体他是怎样恨铁不成钢地骂了永琪一个晚上，聆欢不得而知，反正听人说那套弘历最爱的汝窑茶杯慷慨就义了。不过儿子的烂摊子总要有人收拾，当老子的弘历还是在第二天一早下旨，赐婚观保之女索绰罗·欣雅为五阿哥嫡福晋，定于明年三月迎娶。

　　一张赐婚圣旨，便足以将全部的丑事都掩盖了过去。

　　妹妹已经成婚，做姐姐的自然不好再耽搁。在聆欢的建议之下，弘历顺手也给欣荣赐了个婚，对方名叫富察·明兴，时任保定同知，其父都统广成是一等公李荣保长子、聆欢长兄。因欣荣之母出身富察氏，故而此举也算是亲上加亲，且明兴是富察家少有的文官，欣荣嫁过去不说富贵，总能平稳度日。

　　不知底细的，如瓜尔佳福晋这般的内宅妇人，自然是认为欣雅高嫁，越过了元配嫡出的格格，喜不自胜。而外头的福晋格格听说了当日五阿哥与欣雅之事，只是嘲笑继福晋教女无方，一心攀龙附凤，而欣荣能得皇后青眼嫁入富察家，可见品貌出众，不同凡响。

　　五阿哥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在朝为官的观保还能不知道？一个是宠冠六宫的皇后的亲侄子、隐形太子承亲王的表弟，一个是至今没有封爵、整日与包衣奴才称兄道弟的光头阿哥，高下立判。

　　况且，五阿哥下头的六阿哥和七阿哥早就晋封娶了福晋，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不受重视？可惜事已至此，观保就是再痛恨瓜尔佳氏母女目光短浅，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给两个女儿准备出嫁。

　　圣旨下去，最先闹起来的当然是漱芳斋。而在这宫里，晾着一个不懂事的格格是再简单不过的事，除了永琪偶尔会想着去看看，谁也不会在意那里面发生了什么。当然，没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如今永琪与小燕子的感情也并没有多么深厚——否则也不至于出了欣雅那档子事。

　　故而，渐渐地，连永琪也很少去漱芳斋了。里面一切的人事物，全部消沉在重重宫闱深处，无人过问。

　　又过了半个月，去往荆州平叛的大军班师回朝，弘历在宫中设宴为将士们接风，并当即封赏主将富察·皓祥云骑尉世职，并赏骑都尉，丝毫不因他是侧福晋庶出而轻视慢待。而朝臣们惯会看人下菜碟儿，明白这多半是皓祥出身富察家的缘故，因此对他卯足了劲儿拉拢讨好。

　　福灵安等人自不必说，与皓祥出身同族，一见如故，追着问他荆州见闻。永珩见此，心念一动，不禁悄悄向永琏道：“听说端亲王府的格格、如今的和舒公主，便是为皓祥所救。我看哪，皇额娘怕是又要当月老了。”

　　永琏看了一眼英武俊秀的皓祥，再想着前几个妹夫是怎么来的，心里念叨着沉默是金，顺便赏了弟弟一个脑瓜崩儿。

　　与此同时，长春宫中正在迎接新月格格的聆欢险些打了一个喷嚏。面前的新月已着一身贵重而不华丽的素色宫装盈盈拜倒，恭敬道：“臣女新月叩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聆欢无暇去想是谁在背后嘀咕她，便漾开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望着新月道：“如今到了长春宫，你就是到家了。皇上已经下旨，封你为和硕和舒公主，今后便与和徽她们一般唤本宫一声皇额娘吧，不必多礼。”

　　新月——如今该叫和舒——立刻眼含波光，她强忍着哽咽，被妙人扶着起身，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是，儿臣谢皇额娘恩典。”

　　聆欢温和一笑，想她还不算太上不得台面。扬手命妙人引她至和敬等人面前，一一介绍道：“听说你是三月生的，这是你三姐姐和敬、六姐姐和宁，这是你和徽姐姐、和倾姐姐，这是你和歆妹妹，她比你小两个月。”她招招手，又命乳母领着和言过来，笑着说：“这就是你和言妹妹了，她今年才七岁，最是调皮捣蛋，你别见怪。”

　　和舒与几人互相厮见过，便按着年岁坐在和倾与和歆之间的座位。聆欢看着她喝了茶水，静下心来，方道：“皇额娘知道你记挂着克善，只是他已经八岁了，不便与你安置在一处，如今暂时住在阿哥所，有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作伴，他们年纪相仿，小孩子们在一处，不比你这个姐姐见了彼此都伤心。”

　　和舒触动情肠，冲口道：“皇……额娘，克善他年幼不懂事，只怕会恼了皇子们。还是……还是……”

　　“克善如今养在本宫膝下，也算是半个皇子了，九阿哥他们都是好相处的孩子，你不必担心。”聆欢笑眯眯地打断她的话，语气虽柔却是不容拒绝，“男女七岁不同席，这本是民间规矩，宫中唯有更严苛的。你先前一直都是在王府中长大，不比你几个姐姐妹妹自幼就在我膝下，往后这宫中的规矩自有她们指点提醒，噙月阁中亦已备下了教养嬷嬷、随侍宫女，你便安心学规矩吧。”

　　是她的错觉么？和舒暗道这位皇额娘看起来温和端方，言辞舒缓，可但凡说出那么两句话来却都是不容反驳的，想来也只有如此，才能在这宫中屹立不倒。她虽然担心克善，却也只好应承道：“叫皇额娘费心了。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

　　聆欢笑着点头，道：“不必多礼。你从小宗入继大宗，虽说可免了三年重孝，可总要守满一年方可不为人诟病。噙月阁已备下了小佛堂，你孝期合穿的四季宫装晚上便会送过去，或者你自己挑了布料，让他们去裁制即可。”

　　和舒再无话可说，颔首道：“随皇额娘安排即是。”

　　和舒等人走后，独和敬一个留了下来。她是聆欢的儿女中最为年长的，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聆欢见她面上有些担忧地道：“皇额娘，这位和舒妹妹……似乎不是个叫人省心的，礼数上也太欠缺了些。”

　　“……她本是端亲王府侧福晋所生，难免文弱，不似嫡出的那般举止大方。”聆欢安慰一般道。这个新月格格是没被改造过的，小说里什么荒唐事没做过？相比之下紫薇和晴儿都算理智的了。

　　“原来还是个庶出的？这也难怪了，庶出的怎比得上和徽妹妹她们。”和敬恍然大悟，“女儿原先便听说端亲王嫡福晋是个跋扈的，想来是和舒妹妹素日被磋磨太过了，没有半点满洲格格的气度。”

　　“我看和舒也不是不懂事的，你们多加提点些便是了。”聆欢心想正经算来和徽也是庶出，不过没人知道罢了。“到底她也是端亲王府唯一的格格，从前嫡福晋没有自己女儿，待她也不算差。”

　　和敬点头，道：“这些皇额娘都说过许多次了，女儿省得。另还有一事，色布腾收到旺札勒多尔济来信，说是这两日就要到了。因着他额祈葛的病不能多耽误，所以托女儿请求皇阿玛，能‘一切从简’，准备还珠格格和亲之事。”

　　聆欢闻之，正中下怀，道：“他一片孝心，理所应当。左右这还珠格格只是个义女，嫁过去也只是侧福晋，你皇阿玛也未必肯用心。你指点他将聘礼送来，抬了还珠格格回去便是了。”

　　“这倒不妨事，女儿叫色布腾去办便是。”和敬犹豫道，“只是还珠格格和亲的消息昭告天下，五弟若得了消息，怕会做出什么事来。”

　　“永琪？呵。”聆欢讽刺般嗤笑，拨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红珊瑚手钏，“你当他一无所知？……不过是有了更合心意的女子，一般地仰慕自己，又出身高贵，早把还珠格格抛到脑后了。说到底，他们相处不久，感情不深，说移情别恋便也移了。纵使来日闹出来，也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负心薄幸之人，不必介怀。”

　　“女儿明白了。”和敬叹道。

　　皇家薄凉，不外乎如此，若是永琪心意坚定，谁又能强迫他娶了知画去？说来，都是可笑。

　　塞娅公主与尔泰离京后，旺札勒多尔济带着大批聘礼——牛羊，美酒，皮货，用几十辆大马车装着，浩浩荡荡地来了北京城。而宫里，聆欢将预备还珠格格出嫁仪礼的差事交于了皇贵妃。

　　此刻还珠格格声名狼藉，与聆欢交好的嫔妃大多不愿意揽这个活计，也只有皇贵妃重礼，交于她，既不会太便宜了还珠格格，也不会失了皇家体面。

　　或许是为着安抚永琪，也或许是婚期已定，不好再叫永琪当着光头阿哥，乾隆二十四年九月，弘历下旨册封五阿哥爱新觉罗·永琪为多罗荣贝勒。当下开府建牙的几位阿哥里，除了嫡出的永琏永珩封了亲王，余者悉封多罗郡王，唯永琪降了一等封为贝勒。

　　如此，已算是昭告朝野，荣贝勒于皇位再无可能。

　　但终究，开府建牙，便是恩典。

　　弘历选了一个上好的日子给永琪开府，便是九月初六，上上大吉，许多朝臣去捧场赴宴。同日，亦是还珠格格远嫁草原。皇贵妃用了些手段，给还珠格格下了点子手脚无力昏昏沉沉的药，由宫女们扶着在弘历和聆欢面前，随夫主旺札勒多尔济行了礼，便塞进轿子抬出宫去。

　　这样的错过，于永琪未尝不是幸事，他可以不必费心竭力去装情深似海，只需背后伤感伤感即可。他依旧可以有如花美眷，子孙满堂。

　　而往后余生，永琪与小燕子再无瓜葛。

　　今年依旧是木兰秋狝，但弘历深觉这一年来身心俱疲，遂命永琏代天子前往，熙亲王永珩辅之，等于是承认了永琏的太子地位。年末北风猎猎，一向身体孱弱的纯贵妃苏蘅臻便于此时添了症候，卧床不起。

　　为给纯贵妃冲喜，弘历有心给和嘉公主赐婚。聆欢自然不会舍出福隆安来，便从朝臣中挑了个中等人家。对方是工部尚书董邦达之子，名叫董诰，才学渊博，日后位极人臣，长寿平安。且纯贵妃是汉军旗出身，和嘉公主嫁与汉臣，是恩典，也是笼络。

　　为了这桩喜事，年节下，弘历也欣然册封了奎林为和硕额驸，许嫁和硕和歆公主。但因着她尚逊和倾等人一岁，且又新添了和舒在宫中，弘历将婚事推迟在了后年三月。也为不必同年同月嫁出太多公主，内务府忙中出错。

　　时光悠悠一转，来到乾隆二十五年。纯贵妃越发身子孱弱，弘历便与聆欢拟订，先以皇贵妃言行无状，降为贵妃，再晋纯贵妃为皇贵妃冲喜，怎么也要让她撑过和嘉公主的婚礼方可。

　　三月初六，上上大吉，皇四女固伦和宁公主出嫁。这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由聆欢所生的女儿，对她而言意义非常。聆欢纵使内敛，也忍不住哭湿了两条帕子，才送了和宁出宫，交付于福灵安。

　　“爱之护之，勿忘初心。”聆欢如是嘱咐，“总有什么不如意之处，夫妻齐心，合力断金。”

　　“奴才谨遵教诲。”福灵安垂眸道，“请皇后娘娘安心。”

　　同月十二，和倾、和徽出嫁，按着和硕公主的规制添上两分筹办，群臣只当是弘历重视忠烈之后，咸称皇帝仁德。

　　唯有聆欢明白，那大概是弘历心底，对那大明湖上采莲女最后的一点愧疚和怜惜。终究，夏雨荷留给弘历的记忆，始终是那个温婉多情的模样，不必担心色衰则爱驰。

　　同月二十四日，方是和嘉公主出嫁，同日弘历正式下旨晋了纯贵妃为皇贵妃。四月十九日，心事已了再无牵挂的皇贵妃苏氏薨于钟粹宫，享年四十八岁，册谥曰纯惠皇贵妃。

　　潜邸的老人是越来越少了，弘历难免伤感，虽然也就是那短暂的几日。因为这年春天，战败的回部首领阿里和卓携女儿含香公主，带着众多的回族武士、回兵、车队、马队、骆驼队、鼓乐队、美女队……正浩浩荡荡的向北京城前进。

　　看着伤痛的弘历，聆欢很是思索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帮他躲开这顶翠绿翠绿的大帽子。

　　与此相比，太后从五台山回宫的事，可算是平顺妥帖，没有不知从哪里出来的格格来冲撞，没有脑残的阿哥去触霉头，更没有一群公主待嫁给包衣奴才。除了永琪依旧喜欢拍马屁围着太后转，而太后感慨了两句孩子们都出嫁了我好空虚好寂寞，宫里还算和谐。

　　那么这个时候，就合该有个不和谐的因素出来闹一闹。

　　于是，在聆欢的授意下，一直紧盯回部一行的皓祥进了御书房，将有人劫持回部公主未遂的消息，事无巨细，一一禀明了弘历。

　　台子都搭好了，只等唱戏的角儿登场。没了还珠格格，聆欢委实是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