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剑》易彦孜

8、喝酒

　　西芷了解到，赵世的父亲是已故的周宣王所封的西陲大夫，更是秦地之主，一国之君。

　　赵世是长子，其下还有两个弟弟。

　　这一次的战事，是赵世为报祖父被西戎王所杀之仇。

　　西戎素来喜欢在大周边境之地抢夺掳掠。很多年前，赵世的祖父刚任秦地国君不过三年，西戎便趁着大周内乱，入侵国境，进入犬丘，并杀害祖父的族人。

　　这之后，赵世的祖父与西戎大大小小的战役数不胜数，可最终在一次战事中阵亡。

　　赵世曾在祖父被杀那日立下誓言，不杀西戎王，绝不入城邑，所以他们目前只能住在养马场。

　　那日在战场上，赵世命令他们带着人马去追负伤的西戎王，他则留下与西戎王的手下大将相斗，就在他刚刚解决完那名大将时，颜风从后面刺了他一戟，导致他没法赶去追西戎王，让西戎王逃走。

　　能为祖父报仇而不入城邑，西芷觉得赵世这个人还算不错，虽然他一直未向她道歉。

　　那日早晨，被赵世误会她衣冠不整，是水性扬花之人，她可是记在心头的。

　　这夜，西芷疲累至极，因有一屋一榻安睡，她一觉睡到第二日的日上三竿。

　　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如若不是如此，她估计自己能睡足三天三夜。

　　起床开门，门外站着伺候她的仆妇。

　　“有事吗？”

　　“姑娘，明珠姑娘让您随她一道进城。”

　　“进城？”西芷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喃喃问：“进什么城？”

　　“姑娘，明珠姑娘说要带您去城里逛逛，好给您置办些衣裳首饰，还要到府上给您安排两个妥帖的侍女伺候。”

　　西芷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她对秦地不熟，能有机会进城看一看，这多好呀！

　　她脸上展开笑颜，连忙往外冲：“我这就去。”

　　“诶！姑娘。”仆妇一把拉住西芷：“您还未梳洗用膳，奴已为您备好洗漱水，早膳也准备好，这就给您拿进去。”说着，将早就搁在一边的洗漱水和早膳一并端了进去，西芷也挠了挠头，一脸尴尬地跟着走了进去。

　　她这般猴急，还真是让人笑话。

　　犬丘城内，茶肆、酒楼、商铺、药铺等鳞次栉比，各种商幡林立飘飞，道路上行行色色的人穿街走巷，西芷是看得眼花瞭乱，兴奋不已。

　　与她一同的明珠看着她一下马便活蹦乱跳，一副从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冷冷暗笑。

　　“西芷，肚子饿了吧！那家的酒楼里的炙肉口味还不错，我带你去尝尝。”明珠美眸含笑，唇角上扬，与先前背对着西芷时的神情完全不一样。

　　“那，就去吧！”西芷看着明珠，不太好意思的微微一笑。

　　花着人家的钱，她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

　　酒楼的案桌上，一大盘炙牛肉，一大盘炙兔肉，两碗蔬菜羹汤，一小坛米酒，另加上两个喝酒的空陶碗。

　　明珠非常热情地先帮西芷满上一碗酒，再给自己的碗倒满，而后双手捧碗，对西芷道：“这次西戎之战，还多亏了你救下大公子，为此我替大公子敬你一碗。”说罢，豪爽地一饮而下。

　　西芷双手捧着酒碗，她心里默想的是，明珠今日里怎么转性了？

　　这几日从西戎到犬丘，包括昨日夜里明珠一脚踹门，她可是从来都没有给过好脸色的。

　　明珠在军营里混迹多年，喝起酒来的模样，不输男子半分，眼看她一饮而尽，西芷却还在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喝呀！难道是怕我给你下毒？”明珠半开玩笑道。

　　西芷嘴角弯了一弯：“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喝，我喝就是。”说罢，双手捧着碗学着明珠的模样，将酒一口一口喝进了肚子里。

　　只是这酒烈得哟！

　　“咳咳……”

　　西芷只觉得这喝酒的过程如过刀山一般，喉咙里烧得很，引得她连连咳嗽，模样颇为尴尬。

　　明珠看着西芷的样子，笑着道：“西芷呀！你可是要跟着大公子呆在秦地的，我们秦地的女子，个个会喝酒，看来今日你得跟着我好好学学，多饮一些。”说罢朝着店小二招手：“再拿一坛子酒来。”

　　“好咧！”店小二热情地回应着，并顺手在柜台拿下一坛子酒走到她们这桌。

　　西芷刚刚咳完，看着明珠又叫了一坛子酒，她本想着拒绝，但好强心驱使着她忍下了话。

　　明珠将先前没有喝完的那坛子酒给西芷满上，自己也满上，正准备又举碗敬酒，却听西芷道：“明珠姑娘，要不等我先填填肚子，再喝酒。”她看着桌上的炙肉，只想着吃下一块，好过一过嘴里的酒味。

　　明珠顿时也觉得自己着急了些，于是搁下碗，给西芷亲自切上一块炙牛肉递给她，“来，吃，多吃一些。”

　　西芷朝明珠呵呵笑了笑，莫名的，明珠的热情让她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喝一碗酒吃一块肉，羹汤被西芷晾在了一边，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肚子可以装了。

　　一直在劝酒的明珠看着西芷，心道这姑娘怎么这么能喝？她点的可是最贵的烈酒，这若是给别人，早就醉倒了，就她这样千杯不醉的，都开始微微有些醉意了。

　　西芷此刻精神好得很，并且喝到这个份上，她反而觉得酒的味道很不错，越喝越想喝了。

　　一坛，二坛，三坛……

　　足足八坛酒，被她们喝得干干净净。

　　明珠硬撑着眼皮，心道自己一定不能醉倒，可就在她看着西芷笑着抚着肚皮说自己要松腰带时，她眼皮一垂，头一歪，身子重重地趴在了桌上。

　　“明珠，明珠……”

　　西芷起身摇了明珠几下，发现她已醉得不省人事。

　　“这可如何是好？”西芷喃喃着，心道自己对这犬丘城不熟悉，并且明珠还说要进府为她安排两名侍女。

　　侍女于她来说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该要如何安顿明珠？

　　就在这时，桌上一声脆响，西芷转脸一看，是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搁了一叠刀币在桌面上。

　　“请问阁下是？”西芷询问。

　　“你是西芷姑娘吧！明珠姑娘遣了人通知我，让我来接你们的。”中年男人胖脸笑眯眯，看着还算和善，只是那小眼睛在看着西芷时，显得有些猥琐。

　　西芷在军中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倒也不以为意，她指着明珠：“明珠姑娘醉了，你看要如何安顿她才是？”

　　“宫中离此地还有些距离，要不我们把她带到隔壁的客栈先安顿下来。”

　　“行。”

　　半盏茶的功夫，明珠在客栈的房间里安顿了下来。

　　西芷将覆在明珠身上的被子盖整齐，正欲起身，却突然觉得后颈处遭遇一击，昏倒之前，迷迷糊糊之中，看到的是跟着一起来的中年男子正一脸邪笑的望着自己。

　　这世道，竟是如此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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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明珠你醒醒……”

　　明珠缓缓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千喜焦急的俊脸。

　　“明珠，西芷姑娘去哪了？”

　　“西芷？”明珠喃喃着，昨夜醉酒之事猛然跃于脑际间，她猛地坐起身子，手探到身边的佩剑，一手抄起，便要起身。

　　“明珠，西芷姑娘人呢？”千喜见明珠不说话，只是将眉头锁得死紧。

　　明珠站在床边扫了千喜一眼，再望了眼窗户外的夜色，回头问：“现在几时？”

　　千喜道：“已是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明珠低眉垂目思索了一番，抬脸对千喜道：“我们没事，你且先回养马场，大公子那边还需要你照看着。”

　　千喜觉得不对劲，他一把扯住明珠的窄袖，质问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把西芷姑娘给杀了。”

　　明珠明眸厉色望向千喜：“你说什么呢？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会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千喜将明珠袖子扯紧，再度质问：“我知道你思慕大公子，你心里容不下大公子身边有别的女人，所以你把西芷姑娘给杀了。”

　　“我没有杀她，我只是……”明珠大着声音说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失了言，于是连忙改口：“我只是带她在酒馆里喝了酒而已，后来我喝醉了，再醒来，我就在这里看到你。”

　　千喜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是说，你喝醉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珠将袖子一甩，眉头微挑：“正是这样。”

　　千喜：“既如此，你刚又说你们没事？西芷姑娘现在人到底在何处？”

　　明珠平常就不善于撒谎，喜怒皆形于色，所以千喜觉得明珠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我，我只是觉得西芷姑娘一定没事的，你放心好了，人是我弄丢的，我去找回来，你回养马场照看大公子便是。”

　　“大公子那处自有人照料，现在大公子命我将你和西芷姑娘一同带回养马场，那我便和你一同去寻找。”千喜说罢，提剑径直出了门。

　　明珠见此，心底堵得慌，她暗暗地跺了下脚，随即快步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