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猫花园》飞行者墓园

14、14

　　“听好了，看到对面那幢楼了吗，”布布蹲在墙头，指着美金的故居，“你的任务，就是盯着它。就是这两天，最多不过到后天，一定会有人带着包裹进去，到时候，你就等着她把空的包裹盒子扔出来，如果包裹比较小，那她就有可能把它放在垃圾袋里，这样的话，你就跟着她，记着到底是哪个垃圾袋，明白了吗？”

　　泡泡点了点头，“你要那个盒子吗？”

　　“准确地说，是盒子上的一串数字。”布布拍拍泡泡，“盯紧了，千万别搞错了，事成之后给你一根火腿肠，知道了吗？”

　　“哦，”泡泡用力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带着包裹来啊？”

　　“哪有不买东西的女人？”布布冷笑几声，“就算不买，外卖总会叫的。我看了那家的厨房，垃圾桶里都是饭盒。不管用不用真名，只要填了电话，号码就到手了。”

　　“老大好厉害！”泡泡直摇尾巴，双眼又亮晶晶起来，“不过你要那个有什么用？”

　　“这个么……”布布一转头对着美金说，呼呼地哈气，“自然有用的，问题是……人不能随心所欲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猫更是如此，我在天平这边放了点东西，接下去总希望对面不是空的，是不是？”

　　美金僵硬地睁大着眼睛，看着对方黑下来的脸，感到了压力，大尾巴夹在后腿中间，耳朵也垂下来了：“可是……交易还没完成呢……”

　　“怪谁啊？！是谁没把要说的话告诉我？臭小子，识相的赶紧拿点诚意出来，否则……”大佬布布抬起前爪在脖子上一抹。

　　美金的毛都竖了起来，但他不愧是一只在人身边呆过的猫，很快点头称是，然后陪着笑脸神秘兮兮地让布布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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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猫生何处不相逢啊。美金和布布蹲在墙头，看着街对面的一家小饭馆，这种小饭馆经常出现在各大写字楼和企业单位周围，价格低廉，桌椅油腻，主厨的水平充其量能做到毒不死人，留客的手法包括提供wifi和赠送饮料，布布以前是不屑这种小饭馆的，在这种狭小的地方，拳头都抡不开。

　　不过现在他看着家小饭馆挺顺眼，也许是因为透过厨房的窗口能看到的一大脸盆的红烧大排，也许是厨师只顾着看电视压根就没看着这些大排，也许是因为那个正站在饭店门口的人。

　　老朋友倒霉蛋正背着他脏兮兮的背包和吉他跟老板墨迹，他收紧双臂双手合十说：“我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真的，我什么苦都能吃的……”

　　站在他前面的是个胖乎乎的大妈，她为难地托着下巴，“小伙子，我们不要人了，你看到那边的标语了，我们要搬了，这里过半个月就要拆迁了……”

　　“半个月也没关系，我……我每一天都会尽心尽力的，我只需要……对了，我可以全天工作，晚上也可以看店的！”

　　“唉，真为难啊，我得想想……”大妈捏了捏手机，手指在手机壳上犹豫地滑动。虽然没说什么，不过布布觉得她已经有点松动了，就是还缺点决心。布布看出来了，人生是有关键的转折点的，这就是其中一个。发挥好了，人生K线就能稳步上扬，发挥不好，就等着跳水吧。

　　大妈犹豫着说：“要不这样，我和家里商量一下……唉！哎哎！！有人……有猫偷香肠啦——！！！”

　　“？”倒霉蛋一回头，正好看到布布嘴里叼着一截香肠站在他身后。

　　然后布布掉头就跑，倒霉蛋拔腿就追，大妈呼哧呼哧追在倒霉蛋后面。白色的大胖猫跳上围墙猛跑了一阵，然后驻足在街角，等着倒霉蛋追上来。

　　“是你啊！”倒霉蛋认出了布布，高兴地追上来，“那个你咬不动的，给我吧。一会儿我带你去吃火腿肠！”

　　布布绷着一张不屑的脸，嘴一张把那根难啃的香肠从墙上抛了下去。

　　“你经常在这儿找吃的？喂……”倒霉蛋见布布要走，急忙叫住他，“唉……我干嘛要以为猫能听懂啊，真是……”

　　一人一猫正在进行一场跨种族的交谈，这时候大妈终于跑到了，“小伙子啊——不要追了，猫要吃点就吃点吧，唉哟我的肺啊……”

　　“老板娘，看不出来你那么能跑啊，哈哈哈……”倒霉蛋把香肠交给她，“年轻时一定是长跑健将！”

　　“哼，大妈我年轻的时候，太能跑了，十里八乡没人能撵得上我，连我家老头子都差点没追到我，呼……”大妈接过了香肠，喘了一会儿，“你这小伙子挺卖力的，腿脚还挺快的，唉，这样吧，大妈给你周薪，白天你跑堂和送外卖，夜里可以住在店里看店，怎么样？”

　　布布看着倒霉蛋兴高采烈跟着大妈去店里，一边走一边回头和自己挥手，继续蹲在墙头舔着爪子。过了一会儿，美金慢吞吞走了过来，坐在他身边一起看着这片即将要拆迁的街区。在外墙五颜六色、布满广告和爬山虎以及涂鸦的旧街道尽头，是一片正在大兴土木的工地，可以想象不久以后这里将建起摩天大楼。

　　“当一个旧世界消失，另一个新的就会迈出脚步，历来就是这样的。”布布说。

　　美金看了远方一会儿，慢慢地说：“我可是在这儿长大的呢……”

　　“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什么意思？”

　　“至少有火腿肠吃了。”美金眯起眼，“虽然猫们都怕和人接触……有时候还会嘲笑问人讨要吃食的谄媚猫……不过你得承认，有时候认识一两个友善的人还是有好处的。这样一来你不就知道他住哪儿了吗？”

　　“唔……”布布想了想，觉得这厮说得有道理。

　　“只要你肯卖萌，还愁没有火腿肠吃吗？”

　　“你说什么？”

　　“卖萌。”美金没注意到布布的脸又拉了下来，继续道：“你就蹭蹭他，或者躺在地上翻个肚皮，或者打滚……最简单的，眯起眼睛摇头晃脑总会吧？”

　　“呐，细路仔，”布布慢慢走到美金跟前，“有时候呢，有人问你你说什么，只是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再说一遍。”

　　“那……”美金吓得背都拱了起来，“那不是女人才干的事吗？”

　　接着布布追着美金绕着一棵树，狂奔了二十几圈，爪子好几次都要揍到这小子的屁股了，但还是功亏一篑，这小子太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