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茗志》南*樱

14、第 14 章

　　慕茗志

　　第十四章

　　苏茗抓起空掉的易拉罐狠狠地砸向地面，金属器与大理石地板强烈接触时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浑身颤栗，怒不可遏，死死地盯着那张横在桌子上的纸条。纸很随意，字迹很随意，内容很随意，莫影很随意。苏茗紧篡着拳头，指甲刺得手心生疼生疼，却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疼痛可以缓解一些不良情绪，只是这次苏茗太颤栗了，他可以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身体在崩溃。

　　是的，很愤怒。

　　什么叫“我走了”？开什么国际玩笑。

　　跑。这算什么。不要考验我的耐性好不好。

　　... ...

　　可恶！

　　苏茗瞥到了被自己砸到畸形的易拉罐，突然笑了，笑得唐突，笑得不是凄凉亦不是嘲弄，而是小声的细碎的笑逐渐变成歇斯底里呐喊般的狂笑，他企图用这样的笑声淹没自己，回荡的，颤栗的只是这不知所然的笑声而已。

　　他同样打开冰箱，同样拿出一罐冰镇啤酒。用力拉开扣环，直接灌入嘴里，大口大口，他仰着头，甚至连味道也未尝出就直接滤过喉咙滑入肠道进入胃里。辛辣，呛出了眼泪。他用这样的方式强迫式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和痛感。他强行不停不间歇灌入冰凉冰凉的啤酒，他最讨厌酒。他的身体拒绝酒精。可是他的意识却不断地对自己的身体下命令，强迫自己灌下这些液体，不停的，直到自己到达极限为止。

　　喝空了的易拉罐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苏茗面颊通红，眼睛充血，他眩晕着扶着桌几。接着从冰箱里拿出下一罐啤酒，重复着刚才的事情。他不断地大口大口灌着啤酒，他滑坐在地板上，他泪流满面。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

　　这样的话徘徊在他的脑子里，神志不清，他嘴角上挑，吃吃地笑着，夹杂着一些因呛到而引发的咳嗽声。

　　我死了。我死了。我已经死了，呵呵..

　　笨，本来就死着了。我真笨。

　　酒精可以杀死苏茗，他知道，所以他肆无忌惮。

　　头晕到睁不开眼，他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了，自己又是谁？胃里不断地翻滚着，身体发烫，似乎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好恶心好想吐，好难受。苏茗倒在地上，不断的不断地抽泣着，大喊大叫着，语无伦次。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就要死了。

　　死了。

　　不用去追他。

　　我不会去追他了。

　　我不会。

　　... ...

　　影...

　　你混蛋！我恨你！好恨！

　　“我要杀了你祭祖！嗯哼哼哼哼~~...”

　　“我要跟阎王爷说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打入十八层地狱下面那层，做个厨子！哈哈哈...”

　　“%$&%&*&*@#@#@$..”

　　“... ...”

　　“别走...别丢下我...影...”

　　我好难受，我的心好闷好疼，我快要死了。

　　“影..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苏茗的手上死死的攥着那张纸条。他要把它带到地狱里去。

　　苏茗醒来的时候，头很痛。勉强睁开眼，他看到的是苍白的天花板，很凄凉。

　　周围很安静。这是...哪里？苏茗视线有些模糊，稍稍环顾了一下周围，白色的一片，弥漫着令人厌恶的消毒水的气味，自己的手背上扎着针，然后是吊瓶。这里是医院？

　　“你醒了。”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微笑着。

　　“...由哥哥。”语气很虚，苏茗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心里似乎有那么些希望面前的男子是那白发坏笑的家伙。

　　“你酒精中毒了，还好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

　　及时发现么...

　　“是谁..送我到医院..”

　　“...谁知道呢。”由巧妙地语气婉转，“小茗，好好照顾自己。你并不单是你一个人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会默默地注视着你，不要让他担心了。

　　“...”苏茗没有回答，他没有答案，一直以来都没有。

　　影，你在哪里。
　　你真的走了，不再回来了？
　　你不要我了?

　　鼻子又有点酸。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情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悲情。他只是点到为止，或者他只是玩玩，想着好来好散。

　　醉酒之后，苏茗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他平静下来，全身松垮下来开始整理一些思绪，他需要搞明白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莫影他就是这样的人吧，从不付出自己的真心，绝不投入真感情，有那么个围栏，他不准备也不会越过去。只是单纯的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行了，过线的情愫不需要，那东西只会扰人。那么，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他玩够了，想拍拍屁股走人了。他是个随意的人，拈花惹草不断，从不缺情人，到哪里都会有温暖的抱枕，到哪里都可以得到他所要的温存，所以无须留念。

　　呼...

　　我不过只是他众多抱枕之一。有的时候我会想，是抱枕就够了，至少说明他多少在乎一些。我只是想，让他喜欢上我，让他输。不过如此看来，似乎是我输了，甚至还...做出蠢事，呵呵，够蠢的了。

　　昨天晚上...唔...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的啤酒。手里似乎有着什么东西..纸？

　　那张莫影留下的纸条。

　　苏茗愕然了一下。他觉得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为什么自己会紧攥着这张纸条？唔...头痛。

　　“这是你的衣服，我给你放在这里。”由把苏茗昨天一直穿着的衣服放在枕头旁，“医院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这瓶水输完你就可以回去了。公司里还有些事情，我得先走。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恩。谢谢。”

　　由拍拍苏茗的头发，然后出去了。

　　苏茗侧身躺着，头旁边就是自己的衣服，隐约泛着淡淡的清香，很好闻。苏茗微微闭上了双眸。

　　... ...

　　这香水味儿，是影的？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

　　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烟味儿。

　　苏茗睁大眼，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衣服，甚至忘了呼吸。

　　是他...？

　　不，我不知道，可能只是心理作用。

　　苏茗苦笑着，又闭上了眼。

　　说实话，有些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不能放弃了。

　　虽然也许，我已经被你折磨的精疲力竭。

　　可是，我还是不想认输。

　　我们之间，还没有完。

　　苏茗回到莫影的家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期待，他知道莫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说走了就不会回来。他看到昨晚被扔得乱七八糟的易拉罐横横竖竖斜斜歪歪地倒落在地板上，有瓶没有喝完，啤酒流淌了一地，还有一些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所弄翻弄倒的东西。苏茗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句“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呢。”然后开始清理房屋。

　　他估计短时间内，或者很长一段时间内，也许永远这里都不会有人住了。然后把冰箱里的食物什么的全部清理出来。于是他看到那几个被保鲜纸封好的蛋塔，动作迟缓了，想了想之后还是把它们放到微波炉里加热。

　　他把自己的衣服清理出来，准备带走，其实也没有几件。平时他经常穿着莫影的衣服，整理衣物的时候，他看到了莫影的那套红色条格的衬衫，袖子七分外翻，还有那件经常在夜路上给自己驱寒的外衣，苏茗笑了，犹如堇菜花一般微妙地绽放着。只是看到这些他就会觉得暖，他喜欢在冷风直吹的夜里，靠近莫影，与他十指相交，紧紧相连，相互传递着温度。苏茗取下那件外套，抱在怀里，把脸没入臂弯里，淡淡的莫影的味道，好喜欢。

　　想来想去，苏茗决定顺便带走这件外套，反正自己也没有外套穿，反正莫影都说了家里的东西随便自己处理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浪费，反正...

　　这些都是借口。

　　他顿了顿。

　　整理好的东西不过是几件衣服，几本书，还有日记本。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拿起热好的蛋塔，苏茗把这些当作午餐。也许是最后一顿，莫影做的午餐。

　　外沿依旧酥脆，内部依旧柔软，口感依旧妙不可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吃的缓慢，他需要细细地品味着，回味着，追寻着，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这些片段都美得不真实，难以言喻，只得封存在心里。

　　吮吸沾有残留余渣的手指时，嘴里咸咸的，有股液体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到嘴里，咸咸的，涩涩的。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呢。

　　影，我要找到你，我会的。

　　苏茗来到蔚央莲家，他找莫颂歌。张口就问“莫影人呢？”莫颂歌面无表情地看看苏茗，然后说：“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又怎么会告诉我。想要离开的人，总有他自己的理由。”

　　“我会找到他，不管用什么方法。”苏茗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莫颂歌说的还是对莫影说的。

　　苏茗说那句话时的眼神，让莫颂歌感到心寒，那是莫影也曾经流露出的眼神，充满着对自己的残忍以及人生的决绝。小影你恐怕算错一步，这小子的所作所为或许正在忤逆你而行，你告诉过我苏茗会来找我，但是你却料不到他会说出怎样的话以及露出怎样的表情，有些东西，是本能，骗不了人的。

　　只恐怕他会找到你，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他自己了。莫颂歌突然觉得霎是哀伤，低喃着：你瞧，他多像你。

　　苏茗给莫影打电话，但一直都是忙音，他不接。然后苏茗就不断地发短信过去，只是没有丝毫的回复，但他想莫影一定是看到了。

　　苏茗来到酒吧的时候，发现酒吧已经换了另一位调酒师。只是恰好遇到了夜晨。

　　“影哥哥怎么没有来？”夜晨一脸难过地望着苏茗。

　　苏茗哑口无言，其实自己才是最想问的那个人。

　　夜晨这家伙，果然还是让人讨厌。连台词都跟我抢。

　　心烦得紧，别来烦我。

　　“波斯猫漫步。”苏茗没好气得对酒保说。

　　“这位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没有..”

　　“什么没有？那我以前在这里喝的是什么了？波斯狗飘移？？”苏茗有种想把酒保揍一顿的冲动。

　　“真，真的没有啊。”酒保一脸无辜。

　　那我以前是...

　　...是那家伙专门给我调的..？

　　他可从来没说过，他只是笑着。

　　他只是...给我调的。

　　影...

　　“苏茗哥哥你怎么哭了？”夜晨歪着脑袋问。

　　“要你管！唔...”被人一问，眼泪就止不住了留下来。苏茗用手把泪水蹭掉，想强忍着，可是没有办法。

　　那个叫莫影的人的身影一直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再也，挥之不去。

　　从什么时候起，你走入了我的生活，占据了我的一切，让我快乐让我痛，让我笑又让我哭。

　　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对我这么温柔？

　　你是不是只对我这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