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隐的将军》夕崖

3、婚后甜蜜磨合

　　陶叶儿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她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花团锦簇的绣纹发呆，浑身的酸软让她知道这不是做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侧首看着枕边的人，硬朗的面容，双眼紧闭，比平日少了几分凌厉，嘴唇很薄，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做着好梦。
　　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是此刻给自己的感觉却和从前截然不同。
　　厉青山睁开眼，看见新娶的小妻子瞪着大眼睛，呆呆看着自己，神色带着几分迷惘。
　　“怎么了？”他不自觉出言询问。
　　“主人，我可能生病了。”她声音带着几分怯弱和不确定。
　　他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并没有发热，便放了心：“你没生病，不要胡思乱想。”
　　“不是的，主人，昨晚我心跳得特别快，像要飞出来了，还有，头晕得厉害，后来还昏过去了。”她着急分辩，撑起身子，大红的喜被滑落下来，露出晶莹的手臂和白嫩嫩的胸脯。
　　厉青山稳了稳心神，用被子把她包好抱在怀里，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睛并不回应她的痴言痴语。
　　“主人？”虽然很喜欢主人的怀抱，但他还没回自己话呢。
　　“叫相公。”他纠正道，“以后你我是夫妻，你该唤我相公。”
　　“主人，什么是夫妻？”
　　厉青山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叮嘱道：“以后不要叫我主人，要叫相公，听到了吗？”
　　他的教导殷切而耐心，不想陶叶儿却慌乱起来，墨玉般的眼珠沁出了眼泪，淋湿了白玉般的脸颊。
　　她抱住厉青山的手臂，一边哽咽一边说：“为什么？你明明就是我的主人啊！”她越哭越伤心，眼睛蒙上一层阴影，开始说胡话，“你不要我了吗？你说过，我是最勇敢的，坏人的刀砍在我背上，我很疼，可我没跑，我能帮主人……可是主人为什么丢下我自己走了？我找了你好久……到处都是沙子，一个人都看不见……”
　　她哭得可怜，说话颠三倒四，厉青山顾不得教导她，忙抱住她安慰：“别哭了，我没有不要你，放心，我们是夫妻了，一辈子都在一起，绝不可能丢下你的。”
　　“真的？”陶叶儿抽噎着，将信将疑，“你没骗我？真的不会丢下我了？”
　　“千真万确，”厉青山帮她擦干眼泪，抱住安抚，再三肯定，“我们是夫妻，自然是福祸相依生死与共，万没有丢下你的道理。”
　　“原来如此，还是夫妻更好，夫妻是永远都不会分开的。”陶叶儿安心了，立刻笑得明媚灿烂，“你是我相公了，我是你妻子，对吗？”
　　厉青山点头：“不错。”
　　摸着她的脑袋，厉青山回想着她的胡言乱语，那些话是她臆想出来的？她为何认定了自己是她的主人？难道是因为自己救了她？
　　还有，她怎么会臆想出被刀砍了背呢？她的背分明没有一丝伤痕。
　　到处都是沙子，一个人都没有。那不是沙漠么？她一个小姑娘，从没出过靠山村，怎么会臆想出沙漠？
　　想到沙漠，脑海中不由浮现漠北的战场，那是他打的最惨烈的一战，虽是胜了，但……
　　他捏了捏眉心，收回思绪。他眼下只是一介平民，过去的事不必再想起，多想无益。
　　夫妻俩起床收拾好，简单用了早饭，厉青山取了银两去村长家置了三亩地，村长一脸欣慰：“这才像话，还得娶了媳妇才知道过日子。”
　　回到自家院子，一眼便看见他的小媳妇坐在枣树下，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在逗蟋蟀。
　　她煞有介事地对着蟋蟀嘀咕：“你说你很壮？那你可得小心了，人类专抓你这样壮的。”
　　“抓你干嘛？嘿嘿，当然是逗闷子！人类无聊得很，像你们蟋蟀啦，猫啦，狗啦，还有鸟啦，都被他们抓回去养着玩。”
　　“我？我跟你们肯定不一样啦！我的能耐岂是你能懂的？”
　　“你的能耐是什么？”厉青山见她一幅童趣天真模样，忍不住出言逗她。
　　陶叶儿听见声音，抬头向后看去，见到厉青山，立刻绽开笑容：“主人……”
　　厉青山眉头一皱，她立即想到要改口：“相公，你回来啦。”她讨好地牵住他的手，拿侧脸磨蹭他的手臂，不好意思地转着眼珠：“我和小蟋蟀说着顽呢，嘻嘻，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不提啊……相公，我肚子饿了。”她灵机一动，试图转移话题。
　　好在厉青山并没有揪住不放，闻言顺势走进厨房。
　　办喜宴还剩了些汤肉菜蔬，菜是有了，主食就做几张烙饼，他是做惯了的。抓两把面粉，打进两个鸡蛋，加入葱花，和水搅拌，灶中点燃柴火，然后开烙。
　　厉青山手脚麻利，陶叶儿很快就吃上了香喷喷的烙饼。吃完烙饼，她一手撑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厉青山。
　　“相公，我从没当过人家妻子，你说妻子应该怎么当呢？”光吃饭不干活可不是她的作风，她一直是最优秀的，在哪里都一样。
　　厉青山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的上进表示赞许，想了想说：“妻子，首要的便是相夫教子……”他顿了顿，见她一脸迷茫，估摸着说再多她也不懂，便只道，“你多看看旁人家媳妇是怎么做的。”
　　于是，从这天起，陶叶儿一早吃了饭便满村晃悠，观察起村妇们的日常，有时还会搭几句话。
　　村里的大娘大婶小媳妇见她无所事事的模样，有时也会出言提点。
　　“青山媳妇啊，家里的菜地翻了没有啊？趁着节气，好下种呢。”
　　“青山媳妇，要不要抓几只鸡崽子养起来？我家今年鸡崽子孵多了些。”
　　“叶儿啊，你家里就没什么要缝缝补补的？拿了来咱们一边做活一边说话。”
　　“家里的衣裳该洗了，你去别处坐坐啊，咱们回头再聊。”
　　慢慢地，陶叶儿对如何当好妻子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她并不一味蛮干，但凡学到一点她都会回来说给相公听，得到相公首肯，她才放手去做。
　　没过多久，家里后院多了一块菜地，地里种上了时兴的蔬菜。前院盖了一间鸡舍，院里养了十只小鸡。房间里添置了绣架和针线笸箩，她没事就去村里女红最好的珍珠嫂子那里请教。
　　厉青山知道各家大娘大婶对陶叶儿多有照顾，在山上打了野味便给各家送去一些，她们对陶叶儿便更多了几分耐心。
　　等到陶叶儿学会裁剪衣服、会洗衣、会做饭，厉青山发现自己不得不进一趟城了，因为家里的衣服布料碗碟都糟蹋得差不多了。
　　“相公，我也要去。”陶叶儿丝毫不觉得羞愧，虽然浪费了好些东西，但她学会了不少新本事，兴头足得很，添置东西她当然要去看看，而且好久没出门，她十分想出去溜达溜达。
　　厉青山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去镇上要走两个时辰，你受得住？”
　　陶叶儿不高兴他小瞧自己，鼓着脸不屑地道：“这点路算什么，你太小瞧我。”
　　结果真不是厉青山小瞧她，路走到一半，她脚底磨出好几个水泡，身上累得不行。厉青山不顾她反对，坚决背着她走。
　　陶叶儿蔫巴巴地伏在厉青山背上，心里难受极了。她如今变得这么没用，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想着想着便眼泪啪啪哭出来了。
　　厉青山见她哭了，吃了一惊，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和声道：“早说了路上辛苦，你偏要跟来，如今吃苦头了吧。脚很疼么？”
　　陶叶儿哭了一会儿，抽噎着细声问：“相公，我这么没用，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厉青山知道她心病又犯了，忙安慰道：“又说傻话，相公不会不要你的。而且，你如今会做饭会裁衣，十分能干，往后还会生下我们的孩儿，十分了不起，家里无论如何都少不得你了。”
　　陶叶儿听了破涕而笑，心里才算安稳下来。
　　到了镇上，厉青山先去杂货铺卖了带来的兽皮和吃不完的猎物，买了锅碗瓢盆，又添置了油盐酱醋大米白面等物，东西先寄存在店里，然后去了绸缎庄定了几匹布料，最后往牛马市场去。
　　“相公，这是去哪儿啊？”陶叶儿见越走越偏 ，很是不解。
　　“还要买一辆马车。”东西太多了，没有马车，小妻子不一定走得回去。
　　“马车啊……”陶叶儿想说什么，眼前牛马市集已经到了，厉青山直往马厩走去。
　　陶叶儿远远站在外面，见厉青山在那儿相看一匹枣红马，不时和卖主问话，她脑子有些发晕，耳边嗡嗡声盖住了集市的喧哗，她忍不住喊了一声：“相公！”
　　厉青山回头，见她满头大汗、嘴唇发白，忙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不过还是不敢放心：“哪里不舒服？”
　　陶叶儿怔怔望着他，见他神色关切隐隐焦急，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没事，刚刚有点头晕，现在好了……相公，我看这些马要么瘦弱不堪要么肥头大耳难看的紧，咱还是不买了。”
　　“可是，回去怎么办？东西太多，而你又……”厉青山迟疑。
　　“这马不好，可以买骡子或者买牛啊，买牛吧，牛能帮你种地。”
　　厉青山扫了一眼那些马，点头道：“这马，确实不甚合我心意。”他神色有些怅然，良久才道，“那就买头牛吧。”
　　两人买了一头成年青牛，又买了车厢安上，随后去杂货铺和绸缎庄把置办的物什搬上车，忙完这些，天色已不早，是时候归家了。
　　厉青山又看了看陶叶儿的脸色，虽看起来如常，但到底不敢大意，找了家医馆让大夫给瞧瞧，老大夫开了张安神的方子，只说吃两服药便无碍。
　　有了牛车，回去的速度快了许多，到村口时，太阳还没落下去。
　　两人把东西归置好，简单煮了些吃的。吃完饭，厉青山又烧了热水，让陶叶儿把脚泡一泡，把水泡给她挑破，拿了药膏给她擦上。
　　“你先躺着，我去把大夫开的安神药给你煎上。”
　　陶叶儿乖巧地依言躺好，看着厉青山端着洗脚盆出去，心里满满涨涨的，有什么像要溢出来，她不知道，那便是幸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