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你，喜欢你》河豚没有毒

23、曾经见过

　　她的右手撑在辛城的胸膛，左手搭在床上。
　　“白川鹤，你知不知道你很重的。”辛城故作一副被压的龇牙咧嘴痛的表情。
　　白川鹤这才缓过来，她急忙从辛城身上起来。
　　“你——”她慌乱地拨开脸上的碎发，指着外边，慌慌张张的说：“我外边等你。”说完她低头急忙走了出去。

　　辛城望着白川鹤的背影揉着胸口的位置，抿了抿嘴。
　　他的心跳很快，比刚刚跑步后还要快。
　　这大概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吧。

　　辛城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微微上扬，冷静了会儿他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管好你的嘴。”走到扬太医身边的时候辛城小声威胁他。
　　扬太医不屑地挑眉。
　　辛城做了一个闭嘴抹脖子的动作走了出去。

　　心吊儿郎当的走到白川鹤身边，低声说：“走吧。”
　　“去哪儿？”白川鹤轻声问。
　　辛城不想回教室也不想去多媒体教室看电影，他漫不经心地说：“走着看呗。”
　　白川鹤唇线紧绷，其实她也不想回教室更没心思去看电影，她跟着辛城漫无目的地走着。
　　两人边走边聊天，辛城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在前面。
　　“教室去不了了，我不想去看电影，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他仰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
　　白川鹤没有吭声。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俩刚走，苏和川和周瑾华就奔到了医务室。
　　“找人？”扬太医问。
　　“扬太医，你见我们班的辛城和白川鹤了吗？两个新生！”周瑾华气儿都没喘匀就问。
　　扬太医指着门外，垂眸道：“他俩刚走。”
　　苏和川紧张地问：“去哪儿了您知道吗？”
　　扬太医摇头，“不知道啊。”

　　很长一段时间里，白川鹤跟在辛城身后不远的距离，她迟迟没有吭声，沉默着跟着他走，也没有目的地。
　　白川鹤想到什么似的，小跑走上前拽了拽辛城的衣袖，眨眨眼说：“既然没地方去，就和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儿？”
　　白川鹤微微一笑，略有些神秘地说：“去了就知道了。”

　　灯光下白川鹤的头发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她的笑容里盛满了开心和快乐。
　　而她顺便的少年身材挺拔，正气凌然，面色沉稳，黑色头发干净利落。身上的校服整整齐齐，拉链拉到头，衣领挽好。

　　白川鹤抓起辛城的手腕，快步走着。
　　“你慢点，我跑不了。”辛城刚刚经历了剧烈运动后晕厥，这会儿还没彻底缓过来。他一手捂着胸口，有点麻麻地刺痛感传入他的大脑。
　　白川鹤停下脚步回身问他：“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难受了？要不要去找扬太医？”她紧张的样子完完全全落入辛城的眼里，他突然有点满足了。
　　辛城摆摆手，他缓了缓：“没事没事。”
　　他的样子十分不在意，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白川鹤扯了扯嘴唇，她站起身揉了揉辛城的头发，故作轻态地说：“好啦，没事就起来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她拉起辛城带着他去了音乐楼。

　　西洋乐器室。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子，四周墙上挂了不少乐器。
　　“我也是偶然发现这里的。”白川鹤轻车熟路地开了一盏小灯，而后从墙上拿下一个小提琴。
　　辛城好奇的四处看，他也就是偶尔去琴房练练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间房子。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你坐下。”白川鹤推他坐下。她一手拿着小提琴一首拿着弓，琴身架在脖子上，琴弓搭在琴上，一副此刻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姿态。
　　那一刻辛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最动听最悦耳的声音。那是从白川鹤手里发出的音乐声。
　　他看着灯光下自信的白川鹤，不得不说这一刻的她和平常的她是不一样的。此刻的她自信，就好像她才是焦点。
　　一曲结束，白川鹤把琴和弓放回原位，二人靠墙席地而坐。

　　窗外亮着昏暗的黄色路灯，辛城望着窗外问：“你喜欢小提琴？”
　　白川鹤仰着脑袋，也往着窗外。
　　“嗯。”她的思绪随着时光而飘荡，她转头看向辛城，目光直勾勾地毫无掩饰，她笑着问：“你想听故事吗？”
　　辛城望着她，像是丢了灵魂。
　　白川鹤两手拖着脸颊，缓缓开口：“我妈妈是个歌唱家，演过一部电影拿了奖就出国了。她呢喜欢喜欢芭蕾舞，而我呢从小就在她的指导下学习芭蕾舞。至于小提琴、钢琴，所有关于音乐的爱好，都只是我沉默的反抗而已。”
　　“那你想过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去做什么吗？”辛城看着她的侧脸，白川鹤大概是从小在国外生活的原因吧她的五官越发有混血的样子。
　　“我不知道。”白川鹤实话实说，她的思绪飘回了小的时候。白川鹤在年幼时期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家，由于语言容貌生活习惯都不相同，因此她在法国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没有小朋友和她玩的，就连家里的哥哥们她也花费了好长时间才和他们融合一起。

　　安静的乐器室里白川鹤微弱的声音被辛城听的一清二楚，“辛城，你知道吗我从小到大除了回国念书这件事是我先斩后奏私自决定的，其他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我妈妈说了算的。她和我爸爸离婚，要带我走，到了法国她让我学习芭蕾舞，她结婚，让我考学校，就连我/日常穿什么衣服，梳什么头发都是我妈妈决定的。我从来没为自己做过选择，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我以后如果不跳舞了还能做什么。”
　　辛城回头垂眼看了看白川鹤，轻声安慰道：“那你喜欢跳舞吗？”
　　白川鹤低了一下头，“我不知道。”无论芭蕾舞还是小提琴，白川鹤都谈不上特别喜欢，只能说她很听话，对这些艺术不反感而已。
　　“那小提琴呢？”
　　白川鹤摇摇头，抿了抿嘴，“实话说谈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学会了也没坏处。”
　　辛城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梗住了似的，忍不住想要把她抱在怀里，他看着这个柔弱却又带着一股强烈坚强气息的姑娘，过了好半天，嘴角挑着笑意，声音缓慢懒散地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属于我的秘密吧。”
　　辛城笑着看着她，白川鹤也回头望着他，她问：“你也有秘密啊？”
　　他嘴角撅起，两眼珠子转了转，点点头朗声笑道：“这年头谁还能没个秘密了，不过我这个秘密你可能知道，但是我从来都主动没告诉过任何人，也没在谁面前承认过。你是第一个，也是独一份儿。”
　　“嗯？”白川鹤不解。

　　这是辛城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把自己的秘密剖开，展露给对方。
　　“关于我家的事儿，你怕是也听到了不少吧。”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白川鹤没有搭话。她想到了学校里边那些关于辛城的说法。
　　关于辛城的来历学校里有过不少传闻。说什么他们家是混□□的，也有说他爸妈离婚，还有说他是养子，更有人说他是私生子，来十一中是因为在原学校打架差点闹出人命后来被开除了才转来的，总之是众说纷纭。白川鹤这段时间听到了不下五个版本。

　　“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我们家呢是成分背景不好，我爷爷以前是混社会的，我妈妈确实是个演员，我呢也确实不是我爸爸唯一的孩子。当年我爸为了在内地站住脚所以娶了我妈妈，那时候我妈妈并不知道我爸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好，但她还是不顾我姥姥姥爷的劝阻嫁给了我爸。后来有了我，我小时候一直住在我姥姥姥爷家里，大概是念小学的时候我搬回去和他们住。我爸妈住在香港，他们只要回了家就是吵架，大概那个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已经破裂了，但他们就是不离婚，我爸大概为了能在正式场合有一个能带的出去的女人所以不肯和我妈妈离婚，而我妈妈不想一生的心血都毁在我爸手里所以也不肯离婚。”
　　在他说话的期间白川鹤转头看着他。
　　她没想到辛城会在他面前说起这些，这几乎是把他最深最痛，刚刚愈合的伤口挖开用刀划拉几下再撒上盐巴。
　　辛城淡笑了下继续说：“在我十一岁的时候一次偶然我发现我爸爸居然还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比我大三岁，另一个跟我差不多大。我想我妈妈也应该是知道的。”
　　这一刻白川鹤突然觉得和他比起来自己幸福多了。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她忍不住想要去安慰眼前这个大男孩。

　　白川鹤笑嘻嘻，她伸胳膊轻轻地搂过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挑眉轻笑：“借你靠会儿，不要钱。”
　　辛城也微微一笑，他安静地枕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属于她少女的气味。

　　过了许久白川鹤缓缓开口：“其实如果非要我选一个的话，我可能比较想做音乐。”
　　“音乐？”辛城眉尾提起。
　　白川鹤点头，“对啊。我想成为一个音乐制作人。我想学音乐，去唱歌，制作我喜欢的音乐。”
　　“那就去啊！”
　　白川鹤叹了口气：“那你是没见过我妈妈，你不了解她。如果让我妈妈知道我为了音乐放弃跳舞她会疯掉的。”
　　辛城抿了抿嘴，想了想说：“那这样，你呢先听话好好跳舞，等到你有了一定的经济水平可以支付你学习音乐的学费时，你再去读你喜欢的大学和专业。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白川鹤皱着眉思索他的这番话，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可从现在开始攒钱，等读完本科她就去考音乐学院，学习制作音乐。
　　“没看出来你还挺聪明啊。”
　　辛城说：“你那是瞎。”
　　白川鹤问：“那你呢？你以后想过要做什么吗？还是说你要继续走演艺这条路？”
　　辛城靠在白川鹤的肩头，他无奈的无声笑了笑。
　　他的家庭太复杂了。
　　“攻读双学位吧可能……”
　　辛城无心也不想参与他爸爸的生意，更不想和那两个不亲的兄弟为了他爸的家产整得头破血流。而他的妈妈从来都喜欢听他唱歌，也想让他演戏。他自身也想做妈妈喜欢的事情，想讨妈妈欢心。所以辛城更愿意去走一条和他妈妈类似的路。
　　他说：“我本科会考国音的声歌系，等硕博时期大概会出国学习吧，以后还是会往歌唱方向发展。你有考虑过念什么大学吗？”
　　“呃……”白川鹤语顿了。
　　辛城仰眉看着她，“怎么了？”
　　“啊……其实我已经考过了。”
　　“什么？”
　　白川鹤咽了口唾液，目光呆滞，声音软蠕蠕地说：“我回中国念书的前一年其实已经拿到了……巴黎国立音乐学院，罗马皇家舞蹈学院，柯斯蒂，伯克利，柏林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
　　不得不说在北琪的培养与教育下，白川鹤是一个优秀的不能再优秀的小孩。
　　白川鹤4岁学习钢琴和舞蹈，5岁随母亲移民法国学习芭蕾舞，6岁学习小提琴，12岁通过英国皇家舞蹈学院最高级别的芭蕾舞考试。13岁加入法国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成为最年轻的芭蕾舞演员。14岁被巴黎国立音乐学院、罗马国家舞蹈学院、柯斯蒂音乐学院、伯克利音乐学院、柏林艺术大学、五所大学录取。然而这五所大学任何一所都非常难考，很多人考一所都不一定能考的上，而她五所都被录取了，这简直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
　　辛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问：“几个？”
　　这五所大学任何一个校名辛城都不陌生。
　　白川鹤张开右手立在他眼前，“五个。”
　　“……”
　　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又羡慕的气息。
　　“白川鹤。”辛城坐直身子，错愕地望着她说：“你脑子有病吧？！五所啊！这里的任何一所都是很多人梦寐以求还不一定能求得到的学校，你说不去就不去啊？你好任性。”
　　他一直觉得白川鹤虽然跳舞很牛，但学习很一般，而且理解能力有问题。但是今天听她这么一说，辛城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了。果然是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时就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白川鹤学习能力一般，但在艺术上真的是一个优秀的人。
　　“……我可能有病吧。”
　　白川鹤当时一心想回国。为了给北琪证明自己的能力，白川鹤可以说是铆足劲往前冲，苦学习苦练琴，钢琴小提琴她都练习，最后拿到多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白川鹤暴瘦了十五斤。本来就轻飘飘的身子瘦了以后就更可怕了，简直就是皮包骨头。

　　辛城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那是他九岁和姥爷等各种歌剧音乐剧舞台剧的演员们代表中国前往法国巴黎和法国歌剧院的演员们进行友好交流。而那天白川鹤恰好代表他们舞蹈团进行表演，却因为找不到一条头绳躲在角落里哭。
　　小辛城一身精致西装，脖子上带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领带，脑袋顶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小皮鞋擦的锃亮。小小的人儿不慌不忙地走在剧院后台，他掀开一扇门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将整个环境打量了一番，这里并未看到他的姥爷。
　　“唔～”
　　小辛城刚要走敏捷的耳朵便听到一个软弱的抽泣声，他微微皱了眉头，悄声挪了挪步伐走向拐角。
　　小辛城的突然出现吓了白川鹤一惊，她抽泣动作卡住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来人，似乎在问你是谁。
　　小辛城愣住了，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芭蕾舞服，披散着头发，脸上还带着泪光的女孩。小辛城心想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可爱。他浅浅一笑，稚嫩的声音响起：“Qu’est-ce qui ne va pas chez toi？「你怎么了？」”
　　白川鹤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Vous êtes chinois？「你是中国人吗？」”
　　小辛城点点头，走到她身边蹲下，两手托着腮，“是啊，你也是中国人吗？”
　　“嗯。”白川鹤抽泣了几声。
　　小辛城眨巴眨巴眼睛，问：“你……为什么哭啊？是谁欺负你了吗？”
　　白川鹤委屈的表情让辛城心头不舒服，她喃喃道：“我的头绳找不到了，我没办法盘头发了。”
　　小辛城想了想，突然摘下了脖子上的领带，他将手里的领带递给她，镇定地看着她说：“我没有头绳，你试试这个吧，也许会有用。”
　　白川鹤愣了几秒，接过他手里的蝴蝶结领带。她犹豫了下：“这个可以吗？”
　　小辛城笑得可爱：“试试吧，也许就可以了呢。试试吧。”
　　白川鹤点点头，起身开始动手卷头发。在小辛城的协助下白川鹤终于盘好了头发。
　　她站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还是挺满意的。白川鹤转身对小辛城说：“谢谢你。”
　　小辛城抿嘴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墨蓝色的手帕，“擦擦眼泪吧。”
　　“谢谢。”

　　门突然被推开，来人是一位法国人，他手里拿着几张a4纸和一个对讲机，“bai，C’est à toi de jouer。「到你了。」”
　　“bien。”白川鹤回头对小辛城说：“我要上场了，今天谢谢你。”
　　小辛城动了动眼睛，开口问：“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白川鹤抿了下嘴似乎在想什么，“一定会再见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辛城追到门口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白川鹤。”
　　她小小的身影就像她的声音一样很快就找不到了。后来再遇见她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辛城从来都没忘记过他曾在地球的另一半遇到过一个很可爱的姑娘，所以在教室里听到‘白川鹤’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头一紧，后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他是开心的，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开心。可他没想到再见面时姑娘已经忘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