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桃灼灼

13、第 13 章

　　夷光原本以为这一家子的惨剧只是意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这么一场家庭伦理大戏。夷光顿时……来了精神，正襟危坐地问道：“你能详细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他自以为演技一流，哪想到满眼闪着八卦的光芒根本无法掩饰。女鬼谴责地看了他一眼，方才娓娓道来。

　　原来，女鬼当年跟她的丈夫一起搬进这栋公房时，正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不久，她就发现丈夫每天早出晚归，即便在家，也常鬼鬼祟祟地不知做些什么。可她当时精力不济，又有大儿子要照顾，实在无暇他顾。日子一天天凑合过去，就到了着火的那一天。

　　“那时候离囡囡的预产期已经不远了。有一天夜里，他突然起来跑到厨房窸窸窣窣地捣鼓什么东西，我起先以为他是肚子饿了，并没有在意；可没过多久，我就闻到一股烟味，头很快就晕了。我大腹便便动弹不得，又听见他去撬儿子的房门，以为他会救他，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事情的经过着实有些平淡，除了后来那个令人惊心动魄的结局。夷光皱了皱眉：“可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啊。”
　　女鬼恨声道：“我过了很久才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再发现儿子站在我床边时……他竟然不救他！他还要杀他！”

　　回忆起过去的惨痛经历，周遭忽地阴风四起。她目中有两道血泪蜿蜒而下，在她焦黑的脸上并不明显，却十足触目惊心。
　　“我们母子头七的那一天，他终于回家了，还带着一个道士。”

　　女鬼的疯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完，她又变回了之前那副温婉的模样，只不过声音还嘶哑着：“那道士便同您刚才那样，先烧了纸钱元宝引我出来，紧接着便痛下杀手。当时我还是只新死鬼，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有本能地躲避。”

　　故事讲到这里，才终于透出了一点阴谋的端倪。夷光便问：“然后呢，然后怎样了？”
　　女鬼垂下头：“我不知道。我被困在这房子里，不知道跑了多久，知道力竭昏迷。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那个人和道士已经全都不见了。”

　　如果女鬼说的是实话，那么丈夫的行为确实可疑。如果仅仅是因为发生火灾时他出自本能独自逃跑，一般人事后的反应应该是忏悔愧疚，而不是请那些邪魔歪道来打散妻儿魂魄。不过三十多年过去了，女鬼的记忆很可能出现了偏差；又或者，她一开始就没说实话。
　　她丈夫都追杀上门了，却在她昏迷之后放过了她，怎么想都不太合理呢。
　　夷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查明真相的。”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小中介的脸上时，他方才悠悠转醒。小中介揉着酸痛的脖子，迷茫地打量着四周。破旧的房子，烧得焦黑的墙，还有……
　　掉骨灰茬子的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想起昨天晚上可怕的经历，小中介终于吼出了他昏迷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

　　然后他的后脑勺就被人不留情面地拍了一下。小中介吃痛，把尖叫声憋了回去，然后就听夷光不悦地说：“大早上起来的你鬼叫什么呢？”
　　夷光顶着一头乱发，一双眼直不愣登地看着小中介，显然是不满到了极点。他下巴上冒出一点青色的胡茬，愈发显得人带着疲态。
　　刚进入深度睡眠就被人活生生地吵醒，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

　　小中介愣了半晌：“陆、陆哥，鬼呢？”
　　夷光嗤笑了一声：“鬼？什么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一大早就往鬼身上扯，你是不是不想卖我房子？”
　　小中介急道：“骨灰啊！骨灰撒了一地，你忘了？我……”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地板上干干净净的，分明什么也没有。

　　夷光见他吃瘪，得意地哼了一声：“行了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夜也过了，屁事没有，这回你总能帮我办手续了吧？”
　　小中介兀自茫然，只好诺诺应下。夷光满意地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家了啊。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睡得我腰酸背痛的。你休息好了就赶快联系房主，你是个中介，不要放着本职工作不做，瞎搞封建迷信。”

　　夷光和小中介在小区门口分了手，小中介回公司去忙着联系房主准备合同，而夷光绕到早点摊上填饱了肚子，又回到了小区。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送完孩子买完菜的大爷大妈们各自聚在小区的花园里，家长里短地闲聊。昨天报警的那个红袖箍阿姨一眼看见夷光，毫无芥蒂地打了个招呼：“哟，小伙子，又来看房啦？”

　　夷光笑了：“是啊，转了好几个小区了，我还是喜欢这儿。烟火气足，邻居又热心，住着舒坦还放心。”
　　一群大妈被他一句话哄得心花怒放，其中一个就说：“小伙子，看上哪个房子了？谈的时候叫上阿姨，保证不叫你吃亏！”
　　夷光顿时眉开眼笑：“我昨天看的那套就挺不错的。”

　　昨天在场的几个大妈一听，笑容顿时凝固住了。红袖箍阿姨就说：“你这小伙子眼光也忒奇怪了。那家在一层又把着街角，晚上一过大车，那个吵的哟！”
　　夷光笑眯眯地说：“一楼方便，老人也好出来活动，挺不错的。”

　　他说得有理有据，几个阿姨的脸色便缓和了些，不过还是劝他：“你说得倒也没错，不过那家还是算了。他们家啊，出过事儿，惨的哟。”
　　“没错。”红袖箍阿姨接口道：“我就住他们家楼上，每回经过的时候还觉着瘆得慌呢。”

　　“瘆人？” 夷光一脸好奇：“阿姨，他们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啊？”
　　几个大妈对望了一眼，都迟疑了。最后红袖箍阿姨心一横，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事儿当年连报纸都上过了。唉，其实没什么好说的，那家夫妻倒霉呗，刚搬进来没多少日子，遇上了一场火灾，好像是因为灶台的火没关好。”

　　话匣子一开，几位老太太就有点收不住了，七嘴八舌地补充道：“是啊，也太不小心了，可惜了，那家的孩子长得可好了。”
　　“就是哟，夫妻俩模样都好，肚子里的那个也差不了……”

　　眼看着这话题就要跑偏了，夷光赶紧出言问道：“那后来怎么着了，这房子就空到现在？”
　　红袖箍阿姨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好好的老婆孩子都没了，谁还肯住这伤心地。那男的出院以后又回来了一趟，是为了操办他老婆孩子的后事，然后就再没人见过他了，听说后来出国了。”

　　另一个阿姨肯定地点点头：“是，出国了，当年他跟我老头一个单位的。不过，他不出国单位也没法待了，都知道他搞封建迷信，那个年代，哪个领导还敢用他？”
　　总算拐到点子上了！夷光连忙追问：“他搞什么迷信了？”

　　红袖箍阿姨撇撇嘴：“他那场后事办的挺奇怪的，亲戚朋友同事一个也没来，不过那会儿都讲究从简，老家爹妈要是走得早，也说得过去。奇就奇在那男的带了个道士回来，那场法事做得，那叫一个扰民……”

　　另一个老太太就说：“我看哪，得亏做了那场法事，要不咱们大伙都住不安稳！就是可怜了那老道，叫鬼抓了替身。”
　　红袖箍阿姨立马啐了一口：“别瞎说啊，什么鬼啊替身的。那道士是心脏病突发没救回来，法医都出了报告了。”

　　老头老太太提起旧事都聊得起劲，到后来倒把夷光这个正主抛在了一边。夷光见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辞别了热心群众，回家去了。

　　这个点十四哥在鸿运当头上班看店，倒是狐狸包包在家。夷光洗了澡，只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在家里溜达，还一边猫似的甩着头发上的水。本来好好趴在飘窗上的包包被夷光弄了一头的水，它忙使劲拿爪子呼噜了两下毛，愤怒地抬起头来。
　　接着，它就觉得身子一轻，被人腾空抱了起来。

　　包包大概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整只狐都僵成了一根狐狸棍。夷光强行把它按在膝头，上下其手将它好一顿蹂躏，还嫌不足，又把脸埋进它软软的毛肚皮里。
　　温柔的毛毛如同春风一般，把脸埋进去之后，夷光瞬间觉得整个人就像被裹在一大团棉花糖里。他陶醉地吸了一口，抱着只带毛的东西，真是提神醒脑平心静气，再幸福也没有了。
　　……如果它没有为了挣脱在夷光脸上留下四道爪子印的话就更好了。

　　包包炸着毛，用摔门声热烈地表达了自己无法溢于言表的愤怒之情。夷光委屈地捂着脸，心情略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