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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闲话家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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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靖和肖长天简话家常后,放了他离开,自己出了帐,由江宽江远两个近卫跟着,在尧关附近巡视。
那边肖长天和萧烈简略说了几句又来找轩辕靖,却不见了太子,一路找到小山坡,看见太子殿下对着秋风在夕阳下看蒿草荒野。
肖长天爬上小山坡,向守着的两个近卫示意,这才走上前道:“太子殿下怎么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轩辕靖回头见是肖长天,也笑了:“此处又没有外人,三哥还叫什么太子?不如和我说说体己话。”
肖长天从善如流道:“平安说得有理。”也望向远处蔓蔓荒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在看什么?”
轩辕靖没有收回目光,只是说:“想着今日战事仍有些感怀,出来吹吹风好吹散心中郁结之气。”
肖长天看向轩辕靖,正色问:“平安,你跟我说句实话,今日一战失利,你是不是在责怪萧烈?”
轩辕靖道:“他是主帅,战事失利理应受到责罚,我没有罚他,已是开恩了。”
肖长天有些不认同:“这世上没有常胜不败的将军,何况是小小一战。不过你刚来,许多事情还需要适应。但我猜想圣上应该不会让你呆太久,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待在边关不安全,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你来这里,其实是给我们增加困难。”
轩辕靖没介意肖长天的直白,仍笑着说:“我懂三哥的意思。我怎么说也是当朝储君,对于鹘部来说该算得上个香饽饽,军中虽说守卫严密,但打起仗来还是可能会顾不上我。我的确不会呆太久,这趟主要还是来宣恩。”
肖长天道:“那就好。到时候回京我送送你,顺便帮我给夫人带封书信。”
轩辕靖道:“那是自然。”
两人静下来,并肩看风拂荒草,一时无话。
肖长天想起数日前与萧烈在山上远眺,插科打诨,还兼指点江山、针砭时事,再看如今和轩辕靖当风而立,却只感觉到了飒飒秋风冷,心中不由叹息。
二人静默了片刻,轩辕靖突然道:“三哥,今日我对萧烈呵责一事,是我着急了。”
走神走得挺远的肖长天听这话愣了一愣,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轩辕靖被风吹得微微眯了眼睛,这次没有纠结肖长天的称呼,只是道:“父皇让我来监军,其实是让我体会战场无情、将士辛苦,要懂得敬将士、尊军功。今日我因为一战失利就苛责萧烈,是我太急切了。边关之事我毕竟不熟,一切还是要仰仗他和众将士。”
肖长天道:“殿下严重了。今日之事虽说是鹘部奸诈,但萧帅也的确有考虑不周之处,是有过失的。不过智者千虑也有一失,只要好生补救,来日胜利还是我大应的。”
轩辕靖道:“你说得有理。父皇也常说,居安思危,方可长治久安,远知灼见,才能胜到最后。一战的胜败,焉知两国胜负,我信你们。”
肖长天向轩辕靖作个揖:“殿下放心,萧帅精忠,全军将士定不会负圣上之望。”
又聊了片刻,秋风太凉,肖长天劝轩辕靖早点回营,轩辕靖应了,和他一起下了山坡,缓步往回走。轩辕靖和肖长天在前头,江宽江远跟在后面。
慢步走着,轩辕靖又道:“大应地大物博,总会惹得外邦觊觎。北狄南蛮,东瀛西蕃,战事难以全然断绝,辛苦将士们了。”
肖长天道:“兵乃国之器,为朝廷尽忠,为圣上守疆,保护百姓,是军人分内之事。”
轩辕靖感叹:“是啊,大应幅员辽阔,治理起来并不容易,之所以能够昌盛绵延,皆因朝中大事有贤臣谏言,而边关战事有良将坐镇。建国守业不易,当年为守商道,阳城被围三月,两万林海守军被屠,多么惨烈的牺牲才换来今日海晏河清的大应。”
肖长天劝慰道:“将军百战死,兵卒阵上亡。大应富饶,饿虎环伺,总免不了兵戈。我们守住了,不让战火蔓延,以少数人的奉献牺牲换得多数人生活安定,是值得的。”
轩辕靖道:“我明白沙场无情的道理,知道打仗难免就有伤亡,但仍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硝烟尽定,四海升平,不会再有流血和牺牲。”
肖长天笑笑:“殿下仁慈悲悯,乃天下、黎民之福。臣等愿鞠躬尽瘁,助那一日早些到来。”
走到轩辕靖住处外,轩辕靖又邀肖长天进去再说说话,肖长天顺势应了,正好到了晚饭时间,于是和轩辕靖一同用饭。
其间轩辕靖说起家常:“中秋家宴的时候,佩佩作了一首桂花诗,颇随三哥的才气,父皇喜欢得很。”
肖长天道:“哪里是我的才气,我长年累月在外,都是夫人教得好。”
轩辕靖道:“嗯,也耍了一手皇姐教的浣花枪,把宁王家老五、老七,康王家老三,还有左相家小公子都比了下去,可是威风了一场。”
肖长天不由失笑:“夫人这是要把她教成第二个自己吗,往后可怎么找婆家。”
轩辕靖笑道:“佩佩还愁嫁?到时自然是要再跟她娘亲一样找个状元郎的。”
肖长天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此时说这些为时尚早。”又想起来问,“说起来快到仲冬田猎了,宁王家二公子快及冠了吧?康王家大公子也该有十六了,加之明年又到了三年春闱,今年的冬狩应该会很热闹。”
轩辕靖道:“是啊,不过再热闹也热闹不过三哥中举那次。皇姐在冬狩上向来是比我们这些皇子还厉害的,结果那年因为你没猎到那只山鹿,错失了头名。不过虽然失了头名,却收获个如意郎君,铸成一段佳话,这么多年过去,仍被京城的官家小姐夫人们津津乐道。”
肖长天被打趣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有些哭笑不得:“那年我差点被夫人当山鹿给猎了,多惊险的事,怎么到了外人嘴里还能成趣事了?不过虽然当时没被猎,如今倒也没差。”肖长天自我调侃,笑容不自觉温柔了许多。
轩辕靖看肖长天这模样,笑意也深了些,又道:“说起来父皇对皇姐宠爱非常,不但排名与皇子通论,府邸也与王府相同规格。皇姐文武皆精,家宴对诗论文都是头筹,每年田猎也让我们这些皇子惭愧,若不是大应没有先例,如今储君的位置,应当是皇姐的。”
肖长天筷子停了一停,口气不变道:“我经年在外,娘子要照料佩佩,还要操劳府上的事情,已是十分辛苦。”
轩辕靖叹道:“也是。皇姐出嫁前还替父皇整理奏疏,自有了佩佩之后,父皇都感叹皇姐入宫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肖长天放下筷子惭愧道:“是我失职,让娘子太辛苦了。等这次把鹘部打退,我就回京尽好一个丈夫、父亲的责任,让娘子有时间多陪陪母后。”
轩辕靖笑道:“可别!父皇欣赏三哥韬略,点你为头一个外放戍边的驸马爷,如今已是后将军,何不憧憬一下大将军一职?”轩辕靖虽然笑着,脸色却多了几分试探,他与三公主轩辕玫一母同胞,若肖长天位及大将军,无论是对他储君之位还是来日登上大宝,都大有益处。
肖长天只是笑笑:“臣等奉圣上之命镇守边疆,一心一意保家卫国,只期战火早熄,能够平安回到家中,与妻儿父母团聚,其他的没有多的奢望。”没有响应轩辕靖。
轩辕靖没得到期望的回答,也不再提,只接着之前的说:“田猎前我是要回京的。去年父皇念着佩佩还小,没有让她掌箭,今年大约皇姐会陪着她玩耍一下。佩佩还不到十岁,文采武艺都已显露天分,来日又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小皇姐。”
肖长天道:“小孩子玩闹而已,毕竟是女儿家,再过两年就该好好学习女红了。”
轩辕靖道:“说起不善女红善武功,想起当年宫中一桩旧事。当年宫中有一位昭容出身江湖,虽不善女红,却武艺超群,皇姐的功夫最初就是她教的呢。”
肖长天抬眼看向轩辕靖微微笑道:“倒不曾听夫人提过。”
轩辕靖叹了一声:“自然是不能提的。那位昭容出身民间,虽然宠极一时,可惜红颜薄命,入宫不几年便香消玉殒了。父皇封了她所住的宫殿,伤怀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时候连我们这些小子的功课都不检查了。”轩辕靖说起来颇有些遗憾。
肖长天没有接话,片刻后轩辕靖又道:“那时候我不过六七岁,早忘了昭容模样,只依稀记得,昭容出身江南,似乎姓萧。”
“哪个‘肖’,该不会是我本家吧?”肖长天调笑,说完又一脸惶恐,“臣失言……不该妄议,还请殿下饶恕我这一回。”
轩辕靖本来在不着痕迹地审视肖长天,见他如此,笑着道:“三哥说笑了,自家人随便说两句而已,真要论的话,是我起的头,三哥可别揭发我。”
肖长天连连道:“哪会哪会。”
轩辕靖又接着之前道:“我之所以想起来,是皇姐把那位昭容教授的枪法教给了佩佩,咱们家又要出一个女英雄了。”
肖长天笑了笑道:“她还小,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就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到时候再说。”
轩辕靖点点头:“说得是。如果可以,过年三哥还是回趟京城吧,上回皇姐说你再不回去,佩佩都要不认得你了。”
肖长天有些紧张又无奈问:“不会吧?我也想回啊,可你看鹘部这摊子事——”肖长天苦笑着摇了摇头。
轩辕靖道:“鹘部从属我中原朝廷多年,年关与咱们是一样的,到时候应该会消停些。再说了,有萧帅坐镇,三哥怕什么。”
肖长天便道:“也好。到时候说吧。”
轩辕靖见状不再提,又说起一些肖佩和三公主的其他事情,好让肖长天了解妻女近况。肖长天一字一句认真听着,时不时询问,和轩辕靖交谈得越发融洽。
却说萧烈布置完后,独自一人在帐中沉思。
今日失利,轩辕靖作为监军首次参战就失败固然冒火,但萧烈心中更积着怒气。先锋中了埋伏被困,萧烈比轩辕靖还急。边关将士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可能只是守卫疆土的工具,但对萧烈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情况未明,不能对失踪的先头部队及时进行援救,萧烈明知自己的决断是对的,心中仍觉得愧对兄弟将士,想着这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随行照顾起居的兵卒送了饭食,萧烈虽无心食用,但想着事务还重,还是迅速用过了。
外头已经天黑,萧烈思索着布防和战事,听到帐外一短两长再两短的轻轻敲击声。屈指敲击沙盘边沿回了三长两短,起身走出营帐,看到夜色中一个黑影闪了闪,往前去了。
萧烈对卫兵说出去随意走走,似漫步般循着黑影的方向而去。
直走到一片树林,黑影等在树下阴影里,待萧烈走近,跪下行了个礼。
萧烈问:“你回来了。起来说吧,舅父又有什么吩咐?”
黑影谢礼起身,低声汇报,只有萧烈能听清,没有一个字散入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