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弓》十方未名

7、第七章 首战失利

　　威虎军退守尧关，轩辕靖盛怒难平，向萧烈吼：“到底怎么回事！萧帅，威虎军怎会出现如此的失误？”
　　萧烈躬身作礼，礼毕挺直腰板，没有因太子责问而惶恐，只语气稍稍快了一些：“殿下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此番是臣小觑了那位江湖奇人，着了鹘部的道，确实不该。臣会立即变更布置，并设法营救李让和郑智峰一部。”萧烈当下也有些微怒，他身为大帅，已经有段日子没有亲临阵前，今日一来就吃了个瘪不说，还是在新来的太子监军面前，他心理也恼得很。
　　“那就请萧帅速速营救二位将军与众将士，不可令他们因部署失误而无端丢了性命！”轩辕靖这就将锅扣在萧烈身上，是十分的不满了。
　　“是，臣立刻去办。”萧烈只能认下。如今先头部队生死不知，他无法及时去处理，还要分心安抚轩辕靖，着实有些头疼。
　　“大帅！”正当萧烈犯愁，听到熟悉的声音，竟是肖长天竟进来了。看轩辕靖也在，肖长天向他简单行个礼道：“殿下安好，我也放心些了。”
　　“肖将军不必多礼。”轩辕靖口气还是有些硬，但比刚才好了很多。
　　见了肖长天来，萧烈总算找着根解脱的稻草：“青云来得正好，方才一战失利，我正要去处理后续，劳烦青云在此守护殿下。”
　　肖长天看一眼萧烈便明白了，应承下来：“大帅放心，有我伴着殿下休整片刻，你去清扫战场要紧。”
　　萧烈给个感激不尽的眼神，向轩辕靖告退去了。
　　轩辕靖放了萧烈离开，这才转过来对肖长天道：“三哥怎地来了？”
　　肖长天又是躬身拜道：“臣怎当得殿下这一声称呼。”
　　轩辕靖扶住他双臂，不受其礼，待肖长天站直又道：“经年不见，三哥怎地如此生疏？昨日刚来一直和萧帅在营中行走，没有时间和三哥好好说说话，是我的不是。京中皇姐一直惦念三哥，特地嘱咐我向三哥问好，还带来了她亲手为三哥缝制的秋裳冬衣。这两日忙着和萧帅商谈军中之事，没有及时送到三哥手上，三哥莫要怪我。”轩辕靖自责地说，把刚才因肖长天对自己态度生疏而生出的埋怨也带过了。
　　见轩辕靖始终以妻弟身份自居，肖长天也不好再以君臣之道虚意应承，于是笑道：“要真是夫人的手艺……这个冬天我怕是要仔细些过了。”
　　轩辕靖也不禁失笑：“皇姐的女红，有时候确实……出人意料。不过悄悄告诉三哥，衣物是青雪陪着皇姐做的，大致是尚衣局的手笔，皇姐只在最后加上了她自己的心意。”
　　听轩辕靖这么说，肖长天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真是辛苦太子妃了。”又“哎呀”一声，“夫人为我亲手缝衣是我的福分，接到礼物自是欣喜若狂，只是感怀夫人辛劳，多问了两句，殿下不会介意吧？”
　　轩辕靖笑着点头：“嗯，三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待我回京定‘如实’转告皇姐。”
　　两人相视一笑，倒将之前尧关失利的阴霾一扫而空，谈话也朝家常而去了。

　　萧烈从轩辕靖处出来，看杨英在外头候着，问道：“现在如何？”
　　杨英回：“远处的风暴差不多已平息，但峡谷前仍风沙肆虐。看不到李让他们，大概是退入峡谷中了。”顿了顿，有些担忧地问，“大帅，太子没难为你吧？”撤退途中轩辕靖多次问萧烈被困的先头部队如何处置，萧烈只说“护送太子回营，稍后计较对策”，杨英看得出轩辕靖当时已很是不满，但因着情况紧急没有立刻发难，想必回营后不会再忍，所以有些担心。
　　萧烈笑笑：“太子殿下也是忧心将士安危，这才急切了些，此战的确是我失策，不必多言。”
　　杨英应下，心中对轩辕靖的“爱护将士”之意并没有多少感激。或许在没经历过战争的人看来，身居高位的太子殿下能如此体恤将士十分难得，但战场无情，那种情况下，萧帅下令撤退、保护剩余大部分将士才是正确的，而在风暴中商量营救之策，又或是冒着风暴营救反倒会损失更重。
　　萧烈和杨英一边往议事营厅去，一面问：“啸营探的情况如何？”
　　杨英道：“鹘部召来的风暴久久没有平息，不似单纯利用天象，应是做了其他手脚。啸营暂时没有找到关键。”
　　萧烈道：“急也急不来，接着探吧。鹘部这次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我们却一无所觉，看来这个‘江湖奇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说话间到了议事厅，里头众将正在说话，听声音不止曾德建、王祥几人，应是肖长天带了人来。萧烈停步，杨英也停了下来，默然站在萧烈身后。
　　听里头一人道：“太子监军，结果首战就吃鹘部个闷亏，太子不会难为大帅吧？”
　　另一人虎声道：“我看当时撤退的模样，那个太子显然很不满大帅下令撤退，一直问先头部队怎么办、怎么办，他有能耐他去救啊，不知道就当时的情况，贸然援救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又一人笑了笑道：“宫中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哪知道仗该怎么打。他怕是以为咱们在边关，随随便便两个指头就能把鹘部按趴下了，让他们乖乖给朝廷纳贡，哪想得到头一回上战场，还能说输就输呢？”
　　另外一个冷静些的声音道：“张副将慎言。”之后却又道，“虽说不该在背后议论，但我等对鹘部久战不下，指不定朝堂上那些个文绉绉的酸儒文官怎么编排咱们，咱们无法当面反驳，相隔万里过过嘴瘾也好。”这话说罢，惹得众人都笑了。

　　待众人说过到其他事，萧烈才抬脚进帐，众人见他到了都道：“大帅！”
　　萧烈肃色道：“闲话不多说，今日之事，诸位可知道吃亏的缘由了？”
　　冯毅先道：“狗日的鹘部，也知道学咱们用阵法了，冷不丁给李让和郑智峰吃个闷亏，大帅，咱可得找补回来。”说着往桌子上捶一拳，捶得桌子抖了一抖。
　　方庄道：“找补必定要找补，但当务之急是要把左右先锋给救回来。风沙散尽就不见了先头部队，应该是被困在了峡谷中。”方庄指尖点了点先头部队失联的峡谷，“此地名为困龙谷，传说曾有天龙触犯天条被囚于此，后挣脱封印，就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因此得名。困龙谷狭长约五里，除去中间有一节地面比较宽敞，其他地方都很狭窄，不好通行。困龙谷仅有两头可以出入，本就十分不利营救，加上如今入口处的风还没停，不知道鹘部还有什么手段，想要攻入谷中救人就更难了。”
　　车骑将军王祥奇道：“想不到右将军对风俗都了若指掌。那地方接近鹘部驻地，我虽然没有细看，但也粗略勘过。两边都是硬石头，中间极窄，前路又不通，就是个一线天。本以为没什么大用处，想不到还能被鹘部用出朵花来。”说着懊恼地叹了口气。
　　“所以没有不能用的地形，只用不会用的将军。”萧烈指尖扣着桌子，拉回众将思绪，“先弄清楚今日突然风沙大盛的缘由，再好好思虑如何让郑智峰和李让从困龙谷脱困。观今日之象，应是鹘部新来的那位江湖奇人用了奇门遁甲之法，至于峡谷入口不停息的风沙，大概也是因为布了什么阵法。盛传于武林的阵法多是小而精巧，意在少数人，那人能将之用在战场上，着实有些本事。好在但凡阵势，必有阵眼，若能找出阵眼，便能找到破解之法。诸将有曾涉足江湖的，可曾有见过这阵法？”
　　众将都摇头，却是无一人识得。
　　方庄有些迟疑着开口：“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十多年前在青灯原，明正公曾得天山派长老慕长风相助布下天罡阵，大败鹘部，胡禄瀚海为之萎顿了不少时候。慕长风是武林公认的阵法大家，此地距离天山不远，若能请得他前来，对付鹘部不在话下。只是……”方庄说着却叹了口气，“听闻慕长风已逾耄耋之年，常年闭关，已经许久不出来走动，想要请到他，恐怕很难。”
　　萧烈问：“那他的传人呢？天山派也是武林中的名门大派，根基深厚，枝繁叶茂，慕长风既是阵法大家，又成名数十年，总该有些得了真传的高徒。”
　　方庄摇头：“这就不知了。慕长风虽贵为天山派长老，但向来是最不管事的一个。虽然他武功高强、阵法造诣更是问鼎武林巅峰，却不爱授徒。印象中他上一次收徒是三十来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惊动了整个武林，许多世家、门派都排着队送子弟前往，结果只有一个被选中，就是天山派现任掌门人杜苍。”
　　“如此说来，要从天山派请人并不容易。慕长风闭关不出，杜苍又是掌门，若有其他人选，倒可以以家国大义相请。”众将点头，萧烈扫了一眼众将继续道，“暂时不知鹘部的后续计划，但对方既然有了个江湖奇人，不可能不用，应早向天山派求援。天山派在雪山上，应有世外高人的习性，去个多少与武林有些关系的，不必太会说，只需心诚即可。世持兄，选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可以从啸营中挑选。”
　　方庄应下：“是。”
　　萧烈又道：“营救之事不能耽搁，眼下困龙谷之事为最重。鹘部虽有奇招，我等也不必太过惊慌，自己乱阵脚。军中虽然暂时没有精通奇门遁甲的，但武林之阵与军阵亦有相同之处。凡阵必有阵眼，只要找出便能攻破。所以需要啸营夺下各面制高点，方便策应。”
　　“刘西平——”萧烈点到一将领。
　　“末将在！”副将刘西平是个虎虎生威的壮汉。
　　“你挑选五十精兵，戌时出发，前往困龙谷打探，切记莫要贪战。鹘部肯定在周围埋伏了人手，一切要小心再小心。”
　　刘西平朗声道：“领命！”
　　一旁的陈德一副跃跃欲试模样，见萧烈始终不看自己，于是主动请命：“大帅，我愿为先锋，随哥哥前去搭救兄弟们！”他这几日跟着方庄快闲出虱子了，就想跟着去松动松动筋骨。
　　萧烈看他一眼，并不理会，陈德急得不行又不敢再说，却听萧烈接着道：“营救之事，张恺随同刘副将前往。曾德建与王祥整顿军士，严阵以待，今日鹘部得利，明日必定前来叫嚣，不可大意。冯毅稍后随军师回去，陈德、章勋——”
　　“末将在！”二人一同答应。
　　“我现任你二人分别为左、右先锋，若鹘部再敢来犯，率我威虎军男儿，迎头痛击，扬我军威！”
　　“末将领命！”陈德终于领到任务，一脸兴奋。
　　萧烈敲打道：“陈德莫要冒进，需听从章副将安排。”
　　陈德老实应下：“末将省得。”
　　萧烈又向众将道：“今夜不可懈怠，增加一倍守卫以防鹘部来袭。”
　　“是。”众将应声。
　　萧烈又具体调整布防，一番商议，已至申时过半。

　　自议事厅出来，迎面走来肖长天。
　　肖长天过来拍拍陈德等人肩膀道：“兄弟们辛苦了，今晚值夜的一定严防死守，没轮上的就好好歇一宿，明儿还有硬仗要打呢。”
　　萧烈也向刘名平道：“刘副将，今夜就看你们的了。”
　　刘名平道：“萧帅请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萧烈点头，众将这才告礼散了。
　　“青云，”萧烈叫住肖长天，二人相视知意，一同往僻静处说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