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假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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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凤珠一见贺兰瑾便泪水盈眶，她费劲心力，从高城一路逃亡而来，新王派出追兵追了她一千多里，她日日提心吊胆，历经了半年，终于见到了殿下。
一时间赫连凤珠觉得这仿佛是她在逃亡路上的夜里做的一场梦，她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下，双手合于心口，恭身拜伏在地：“奴婢赫连凤珠拜见殿下。”
贺兰瑾绕过众人，上前将赫连凤珠扶了起来，他笑着伸出袖子擦自己已然忍不住的眼泪，带着哭腔软软地哽咽道：“凤珠姐姐。”
赫连凤珠伸手擦自己的眼泪，一边劝道：“殿下快别哭了。”
贺兰瑾又哭又笑，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了赫连凤珠。
赫连凤珠身材高挑，与贺兰瑾一般高，她伸手给贺兰瑾擦眼泪，英气的声音带着女儿家的温柔：“殿下受累了。”
赫连凤珠其实并非贺兰瑾的贴身侍女，她出自赫连部落，乃是高城贵女，是贺兰瑾母亲身边的四品女官。
依照高城的老规矩，她可与男子一同上朝议政。贺兰瑾自小便是由赫连凤珠带着长大的，如同长姐。
如今贺兰瑾母妃去世，父王被困，远在他乡举目无亲，见了赫连凤珠怎么能不哭？
“也长大了。”赫连凤珠赶紧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伸手轻柔地拭去了贺兰瑾的泪，轻声哄道，“殿下如今怎么还能和小时候一样呢？不哭了。”
赵宣翎黑着脸只想将这一对主仆拉开。
阿瑾对这赫连凤珠如此亲近信任，赫连凤珠也并非作假，看来自己没悄悄将这赫连凤珠藏起来是对的。
可是一直这样拉着陛下的人，陛下是真的不爽了。
赵宣翎伸手将贺兰瑾拉回自己的怀中，看似粗鲁实则温柔地帮他擦干了眼泪，出声道：“你若是这样，朕就将这婢女扔出宫去。”
贺兰瑾吸了吸鼻子，拿着赵宣翎刚刚为他擦眼泪的帕子擦了擦鼻涕，小声道：“是我没忍住，你别怪凤珠。”
“此女是何人？”赵宣翎一边将贺兰瑾带进了屋内，琉璃上前奉茶，然后退到了一边。
贺兰瑾看了一眼赫连凤珠，见凤珠放在小腹前的双手拇指交互。
这是凤珠姐姐为他欺瞒母妃的时候长常做的手势，十余年的默契让贺兰瑾一眼便明白了。
赫连凤珠的身份不能全部告知陛下，赫连凤珠并非奴婢，方才她以奴婢自称，想来是以自己侍婢的身份才得到陛下恩准进宫的。
“凤珠是母妃赐给我的婢女，从小相伴，如同长姐。”贺兰瑾心下有些担心，生怕两人说辞有些对不上，只得模糊言辞回答。
琉璃闻言抬眸，却又收回了目光。
倒是勉强对上了，贴身婢女也是婢女，赫连凤珠也松了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婢女？”赵宣翎将阿瑾的手拉在掌中，与他商量道。
贺兰瑾问道：“我能将她留在身边么？”
赵宣翎伸手拍拍阿瑾的手背，示意他莫要悬心，却朝着赫连凤珠道：“你要留在宫中也无不可，但是若有异心，朕必诛你。”
赫连凤珠与贺兰瑾对视一眼，两人双眸中皆是欢喜之意，赫连凤珠忙叩首道：“谢陛下。”
贺兰瑾的心思全在赫连凤珠身上，显然还有许多话要与她说，赵宣翎知道自己在这也是自讨没趣，不如将位置让出来。
“你们主仆二人叙话吧，朕前朝还有政务，晚上再来陪你。”赵宣翎说着起身，贺兰瑾感激道：“多谢陛下。”
赵宣翎微微侧身，贺兰瑾红着脸识相地吻了一下，赵宣翎大笑着出去了。
赫连凤珠见此，不免心下难过。堂堂的九王子，王上与王妃捧在手心中长大的孩子，如今也落得靠着身子取悦他国君主的地步。
赵宣翎走后，贺兰瑾便将宫人们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祝鸠，赫连凤珠两人。
琉璃最后退了出去，她站在廊下，汪斐打听道：“琉璃姐姐，那就是殿下高城的婢女么？我听说她走了半年才到了大齐的。”
琉璃神不守舍地“嗯”了一声。
“她以后也要留在咱们宫吗？”汪斐问道。
“要留，陛下答应殿下了。”琉璃道。
汪斐想问以后谁做大宫女，却碍于琉璃的面子，没有问出来。
和风苑内梧桐树茂密的枝冠覆盖了半个院子，宫人门各司其职，显得十分安静。
众人都退出去之后，贺兰瑾还坐在椅子上，赫连凤珠便与祝鸠对上了。
祝鸠虽没见过这位女子，却也听过。赫连部落是高城的大部，赫连凤珠是赫连将军的亲妹妹，从小便与男子一同教养，文武双全，百步穿杨，后来入宫做了王妃身边的女官，掌管内宫事务。
贺兰镛在夺权之后便将贺兰瑾身边的人全部换了，那么此时在贺兰瑾身边的便只有贺兰镛的人。赫连凤珠冷笑着道：“你是何人？”
贺兰瑾一时也有些为难，毕竟最艰难的日子里唯有祝鸠相伴，但是在赫连凤珠的责问下，贺兰瑾又觉得自己与祝鸠交好，对不住父王母妃。
“祝鸠。”祝鸠一副死人脸，丝毫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来。
赫连凤珠去看贺兰瑾，贺兰瑾硬着头皮道：“祝鸠是贺兰镛派来的人，但是一直到如今，他都没害过我。”
赫连凤珠皱眉问道：“他没强迫过殿下？”
“没有。”贺兰瑾忙道。
赫连凤珠并非不讲理之人，虽然心下对祝鸠十分防备，可是殿下这大半年来全凭祝鸠保全。
赫连凤珠弯腰行礼道：“多谢祝大人保全殿下，他日大人若有难处，赫连凤珠必当挺身相助。”
祝鸠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奉王上之命保护主子，此乃职责所在，赫连女官不必如此。”祝鸠难得说出一段长话来。
赫连凤珠朝着贺兰瑾道：“殿下，臣有话要与殿下私谈，请殿下屏退左右。”
左右只有祝鸠。
贺兰瑾讨好的朝着祝鸠笑，祝鸠一抱拳便出去了。
于是此时门外又多了一个人，祝鸠出去默默站在了琉璃身旁，汪婓素来怕祝鸠，没敢搭腔，三人沉默地站在门外。
里面赫连凤珠与贺兰瑾进了里间，伸手关上了里间的门，贺兰瑾拉着赫连凤珠一同坐在了窗边，此处视线开阔，也不怕旁人偷听。
“应该没有人了，你有什么话便说出来吧。”贺兰瑾小声道，说罢他又忍不住继续问道，“我父王如今怎么样？还有我母妃，她离世时你可在她身边？”
贺兰瑾的母妃是南人，这些年虽十分得宠，可是到底适应不了草原上的气候，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可是突然离世，却是出人意料的。
贺兰瑾问着已经红了眼眶。
“王上如今不良于行，需得宫人伺候才能行走，但是意识已经清醒，就是被贺兰镛困在王城中，行动不得自由。”赫连凤珠道。
“王妃去世前，臣陪伴在侧。”赫连凤珠想起那个善良温婉的女子，一时也红了眼眶，“那日宫变，宫中所有伺候的奴婢都被赶出去了，唯有臣伺候在旁，王妃本就在病中，宫内没了炭火，王妃病情加重，又断了药，便、便没撑过去。”
“娘娘最后还在牵挂殿下，命臣好生照看殿下。”赫连凤珠哭道，“是臣无能。”
贺兰瑾无声地落泪了，良久才哽咽了一声，他伸出袖子抹了抹眼泪，却发现眼泪擦不干，眼前模糊一片，他努力将剩下的眼泪挤回去，半晌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不怪你，那母妃的身后事呢？”贺兰瑾嗓子发干，似是失语一般。
赫连凤珠心下暗暗宽慰，觉得殿下终于长大了，同时又觉得心痛，到底是被逼着长大了，若是王上王妃健在，殿下应当还是那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
“贺兰镛命人将娘娘葬入了王陵，没有陪葬，不享宗祠。”赫连凤珠垂泪道。
“他为何如此恨母妃？母妃待他如同亲子一般。”贺兰瑾颤声道，眉间紧紧蹙起，眼中掺杂着怨意。
赫连凤珠起身，她朝着贺兰瑾行了大礼，跪拜在地，双手奉上了老王的私印：“殿下。”
贺兰瑾伸手接过一眼便看出来了是父王的私印。
“此物怎么在你手中？”贺兰瑾伸手想要将赫连凤珠扶起来，却见赫连凤珠不肯起来，他道，“凤珠姐姐，有什么话你起来说。”
“殿下，臣有一事，受老王之托，务必要禀告殿下。”赫连凤珠拜伏在地。
“你说。”贺兰瑾隐隐感受到此事非同小可，也许便是因为此事，赫连凤珠才千里迢迢来了大齐找自己，看她如今装扮，一路上定然极不容易。
“贺兰镛并非王上亲子，而是先王后和权臣拓跋智通奸所生！”赫连凤珠沉声垂泣道。
贺兰镛不是父王的儿子，也并非自己的兄长!
赫连凤珠此言仿佛一道惊雷劈在了贺兰瑾头上，将他劈得昏昏沉沉，也因这一道惊雷撕裂了黑暗，让他看清了贺兰镛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殿下，贺兰镛犯上谋逆，窃国逼宫，害死娘娘，迫您质于大齐，沦落至此！”赫连凤珠字字滴血，“殿下，您定要回国，拨乱反正，将此贼正法！”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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