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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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我想养只兔子。”十岁大的贺兰瑾迈着小腿跟在已经和成年人一样高的王兄身后，小声叽歪道。
“男子汉养什么兔子？”贺兰镛从背上的箭袋里拔出羽箭，一张铁弓几乎拉满了，飞箭远远地朝着猎物射去。
侍卫们策马追去，在远处大声叫道：“二殿下，是一头鹿！”
贺兰镛年少英气的眉毛微微皱起，似是不满意。
他转身一把将贺兰瑾提起来，放在自己的马上，自己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肚子，正在变声的沙哑嗓音道：“你坐稳了。”
事实上贺兰镛马术极好，只是速度太快，贺兰瑾双手紧紧马鞍，大声叫道：“哥你慢点！”
贺兰镛勾着嘴角笑了一下，抬手扬起马鞭就是一下，马儿受了一鞭，速度更快了。
贺兰瑾又怕又喜欢，缩在贺兰镛的怀中忍不住伸出小手欢呼道：“好快！”
贺兰镛也笑得很大声，却暗自收回一只手，伸手将弟弟困在自己怀中，怕他一时不注意掉下去。
那日贺兰镛猎了很多兔子，灰色的，白色的，甚至极少见的黑色的，大大小小数十只。
贺兰镛将那些死兔子全部提到贺兰瑾面前，堆了座小山，露出大白牙笑道：“你喜欢哪个？随你挑。”
贺兰瑾瘪了瘪嘴便哭了：“我要活的！”
贺兰镛气闷地挠了挠头，伸手在贺兰瑾头上拍了一下道：“回宫，不要算了！”
于是贺兰瑾欢喜出门，哭着回来，高城王将二儿子狠狠收拾了一顿，贺兰瑾狐假虎威站在父王身边小声提要求：“我要养兔子，活的，白色的，要一个爹爹，一个娘亲，两个兄弟。”
贺兰镛刚刚被收拾完，还蔫着，将小人的头发狠狠揉搓了一顿，狠狠道：“好，给你抓。”
贺兰瑾立刻破涕为笑。
贺兰镛也无奈地笑了。
坐在榻上的贺兰瑾脑中忽然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他无意识地揪着腰间的兔绒玉佩，露出一个苦涩地笑意来。
怪不得他要谋逆。
怪不得他不顾亲情。
怪不得他要将自己送来大齐。
他想要王位，自己便是他最大的障碍。
拓跋部落是高城第一大部，拓跋智在父王初登王位的时候把控朝局，人人皆要仰他鼻息，后来拓跋智在宫宴中被美人灌醉，父王令近侍将其绞杀，之后细数其十宗大罪，连着拓跋部也被遣到了焉支山。
“先王后是怎么死的？”贺兰瑾良久道。
宫中对先王后的死从来没确切的说法，仿佛一夜间凭空消失一般，宫内也很是忌讳，曾经有位夫人提了先王后一句，父王便将她打入了冷宫。
“王上绞杀拓跋智之后，命人赐了毒酒。”赫连凤珠顿了顿，道，“王妃娘娘亲奉毒酒，赐死于上阳宫。”
“父王为何非要母妃毒死王后？他又为何要养着拓跋智的儿子？”贺兰瑾恨道，“为何要我与他做了十六年的兄弟！”说话间眼泪再次打湿了他的睫毛，若非如此，母妃养育他数十年，他怎么会那般狠心？
“因为王后与王上青梅竹马，王上做王子的时候受兄弟排挤，是王后处处维护，几次舍命相救。王后临死前求陛下留贺兰镛一命，将他留在宫中养大。”赫连凤珠道，“王后留下遗诏，贺兰镛不得继承王位。”
“毒酒是王妃自请端给先王后的，为了最后送王后一程。殿下想必也听说过，王妃流落高城，是王后出手相救才得以活命的。后来王后怀了贺兰镛，便将王妃推荐给了陛下。”赫连凤珠道，“王妃内心一直对王后抱有感激和愧疚，故而才不计贺兰镛是王妃通奸所得，将他养在身边。”
贺兰镛是父王最优秀的儿子，众部落也很是推崇，俨然已经是下一代的王了。
他也是最骄傲的王子，从小什么都要争先，可是父王一直对他很冷淡，也从未夸奖过他。
也许是有人告诉了他身世的真相。
贺兰镛那么骄傲，怎么忍得下去。先王后死的时候，他已经八岁了，他记得自己的亲生母亲。
他想做王。
贺兰瑾瘫坐在榻上，良久长叹了一口气：“都是作孽。”
“殿下。”赫连凤珠声音也哽咽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夺回王位，为王妃报仇！”
“要报。”贺兰瑾道。
“要回。”贺兰瑾又道。
贺兰瑾的天彻底塌了。
“凤珠，今年我过生辰的时候，贺兰镛还扮做萧道原，亲自来给我过生辰了。”贺兰瑾眼中空洞的厉害。
他曾一度以为贺兰镛是有苦衷的，他差点再一次相信了贺兰镛，像长大的路上每次相信他一样相信了。
“殿下，萧道原是拓跋智的旧部，两人是生死过命的交情。”赫连凤珠一听这话，忙回道，“臣此次来大齐被贺兰镛派人千里追杀，前些天还在京城遇见了萧道原，赫连骏也死在他手中了。”
赫连骏是赫连凤珠的侍卫。
“他还在燕京！”贺兰瑾惊道。
“是。”赫连凤珠道。
外间的门口忽然传来了刘昌的声音，他高声道：“殿下，陛下命您去乾元殿接他。”
贺兰瑾红着眼睛，沙哑着嗓子问，努力压下哭腔问道：“为何？”
“贵妃在乾元殿堵陛下，陛下招架不住了。”刘昌急道，“您快点，不然陛下就被贵妃截走了！”
“知道了。”贺兰瑾道，他俯身将赫连凤珠扶了起来，在赫连凤珠不解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你暂且在宫中安顿好，此事需我们从长计议。”
“是。”赫连凤珠心中尚存疑虑，想要问却见少年已掀开门出去了。
廊下站的三人连同刘昌一同抬头，却看见了贺兰瑾失魂落魄双目通红的走了出来。
“殿下。”琉璃心下一痛，忍不住柔声道。
祝鸠紧紧皱起了眉头，连看赫连凤珠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厌恶。
“琉璃，你好生安顿凤珠，给她换身衣裳，单独整理间屋子，以后她听你调派。”贺兰瑾吩咐道。
琉璃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自嘲的笑了，什么时候自己如此在乎容悫公了？
“是。”琉璃没抬头，巧妙地掩饰了自己不恰当的表情。
“小汪子，你跟我来。”贺兰瑾穿过琉璃和祝鸠身边，却朝着祝鸠道，“你别跟我。”
祝鸠皱眉顿住了脚步，眼看着少年走远了，却又跟上了。
贺兰瑾心下乱乱的，此时万般心绪尽在怀中，现在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念，他只想赶紧到那个男人身边去，哪怕什么也不能与他说，他只是想抱抱他，一下就好。
贺兰瑾今日未坐马车，两条腿似乎已麻木，他丝毫感受不到疲倦，一直走到乾元殿后门的宫巷中，却在转角处一眼看见了一个早已淡忘的人。
张随安！
当日张随安犯上，贺兰瑾记得陛下说已经将他打发了，怎么他出现在了此处？
贺兰瑾猛然停住了脚步。
刘昌正要出声却看见贺兰瑾眼睛直直看着前方的两人，那是贵妃身边的兰双和……张随安！
刘昌是宫中的老人，怎么能不明白，当即闭了嘴。
贺兰瑾隐隐听见张随安说话。
“兰双姑娘，你可一定要救救奴才，奴才是为了给娘娘出气才对那位主子下手的，现在奴才在杂役局快活不下去了，兰双姑娘，你可一定要救救奴才。”张随安紧张地拉着兰双，不住道，“杂役局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
兰双不断左右看人，一手却狠狠将张随安撕开，她冷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张随安急了，声音愈发大了：“兰双姑娘，你不能这样，咱们都是为娘娘办事的人，你不能不管奴才。”
兰双退了一步，看似要走。却见张随安一把抓住兰双的衣襟道：“兰双姑娘，你救救奴才，奴才愿意为娘娘做牛做马！做牛做马啊兰双姑娘，求你了!”
贺兰瑾心中正是乱入麻，陡然知晓此事，一时火上心头，咬着牙着实难忍下这口气。
他转身想叫祝鸠，却想起祝鸠已被自己留在了和风苑，皱眉正想自己走上前去，却听得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
祝鸠道：“主子。”
贺兰瑾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今日得知贺兰镛并非兄长，那祝鸠的身份也就变得微妙。
他转身与祝鸠四目相对，却是心中一松。祝鸠是贺兰镛派来的人不假，他真心待自己也是真。
“打死他。”贺兰瑾恨恨道。
祝鸠也在心中给张随安记过一笔，此刻正好遇见，二话不说就上去了。
兰双正在与张随安纠扯中，忽而被一个力气极大的人一把拽开了，却见得正在纠缠自己不松手的张随安被人一脚踹开了两三丈!
兰双一抬头竟发现是贺兰瑾的侍卫，她再转身一看，贺兰瑾就站在不远处，双目通红盯着自己看，登时便吓得变了脸色。
祝鸠下手极狠，两三脚便将张随安踹得气若游丝。
贺兰瑾万没想到自己初至的时候便已经被霍娉算计过了，原来这深宫中仍是步步惊心，只是他太迟钝，尚未发觉便是了。
陛下不是喜欢自己么，那便让他永远只钟情自己。
贺兰瑾无意杀人，方才不过是一时气话，可是祝鸠却当真了，待贺兰瑾回过神来，张随安只剩下半条命了。
“行了。”贺兰瑾从兰双与张随安身边穿过，冷冷朝着兰双说了一句话，“听说你家主子半年没见过陛下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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