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报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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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瑾选了个临窗的位子，打开窗户便可见外面树荫，一丝丝朝阳透进来，甚是惬意。
他翻开书本，嘴角含笑，正襟危坐。
半个时辰后……
贺兰瑾双目无神，微风吹得他的课本翻了页，他也丝毫未曾察觉。
好难……郎夫子之乎者也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一个字一个字都听得懂，连起来就看不懂了……
贺兰瑾坐到双腿发麻，终于熬到了散学的时候。
郎夫子叹曰：“今日与诸位畅谈，深感我大齐英才辈出，后继有人，足慰余怀。”
众学生道：“夫子谬赞，学生惭愧。”
贺兰瑾跟着说惭愧，他是真的惭愧，旁人闻道若醍醐灌顶，他却仿佛听天书一般，浑浑噩噩便已到了散学时分。今早出门前琉璃的殷切目光犹在眼前，自己这番怎么对得起她。
正在贺兰瑾自怨自艾之时，郞夫子又抚着胡须道：“古人云，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诸位何解？”
学堂中立即传来了诸位学子的讨论声。
贺兰瑾持续掉线中。
郎夫子又说了什么？
为什么又听不懂？
“今日回去以此为题作一篇文章，明日交于老夫。”郎夫子笑着道，“都散了吧。”
“夫子慢走。”众学生起身送郎夫子出门。
贺兰瑾仿佛失魂一般，飘到马车旁，脚下生云进了马车。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祝鸠怕他失身摔了，伸手抚着他的胳膊，贺兰瑾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坐下之后方幽幽道：“成仙了。”
祝鸠：？
“吾闻道，欲往天宫。”贺兰瑾文绉绉地道。
祝鸠听不懂，没回他。
良久，贺兰瑾掀开马车帘子，半个身子从里面探出来，哭丧着脸委屈道：“祝鸠，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旁人都能听懂！”
祝鸠思索了一下道：“我们高城不管这些。”
“可是我现在大齐啊。”贺兰瑾整个人都发慌，“夫子还布置了文章，明日要交给他，可是我真的听不懂！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是个什么意思？？”
祝鸠也不理解，索性不说话了。
琉璃站在和风苑门口等着殿下回来，茶水点心早已准备好了，贺兰瑾见了琉璃，两眼水润地看着她。
“怎么了这是？”琉璃忙上前迎接，一面皱眉朝汪斐道，“你就是这么看着主子的？可是让谁欺负了？”
汪斐连忙道：“没有人欺负主子。”
琉璃一面跟着贺兰瑾进门，一面皱眉关切道：“那这是怎么了？”
贺兰瑾无心饮食，飘飘荡荡到了书房门口，对琉璃道：“琉璃，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您这才刚刚入学，听不懂也是常事，往后跟着夫子学自然就懂了。”琉璃忙安抚道。
贺兰瑾绝望地摇了摇头：“不，旁人都懂，就我不懂。”
贺兰瑾转身掀开了书房帘子走了进去，琉璃刚与祝鸠对视一眼，贺兰瑾忽而又掀开帘子出来了，他朝着外面大声道：“琉璃，你将我那些话本都扔了，我再也不看了。”
琉璃尚未应声，贺兰瑾又道：“我要写文章了，谁也别来打扰我。”
琉璃屈了屈膝道：“是。”
此时已是下午了，阳光正好，琉璃倒也不急着给书房掌灯。
贺兰瑾这些日子嗑着瓜子看的话本着实不少，琉璃怕他日后记起来还想看，也没敢真的扔了，便与小宫女抬了一口红木箱子，将他那些话本全收罗了进去，放进了仓库里。
赵宣翎今日忙完手上的事，便转身来了和风苑。谁知今日这和风苑一片寂静，院中的宫人们各司其职，连个偷懒的也没有，管事的琉璃也没出来，只有一个比阿瑾还小些的小太监站在书房前的廊下发呆。
赵宣翎走到他身前，开口问道：“你家殿下呢？怎么没人出来迎接朕？”
小太监抬头一看竟是陛下，当场就跪在了地下，忙回道：“殿下在书房看书，琉璃姐姐奉殿下的命令去收拾他的话本了。”
“收拾话本做什么？”赵宣翎好奇道。
“殿下说他再也不看话本了。”汪斐道。
赵宣翎挑眉笑了，也不管那小太监了，掀开书房的门帘便进去了。
只见少年趴在窗边的书桌上已然睡着了，面前铺着一张白纸，上面整整齐齐写着三行“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想来是郎焕布置的题目了。
少年睡梦中也皱着眉，靠在白纸上的侧脸上沾着墨迹，想来是字迹未干便将脸蹭到了上面去。
赵宣翎伸手替他擦了擦脸上的墨迹，那墨迹却已经干了，赵宣翎无奈的笑笑，少年却已因为他的动作醒过来了。
贺兰瑾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他下意识抹了抹嘴角，还好睡梦中未流出口水来。
“陛下。”贺兰瑾刚睡醒还有些发懵。
赵宣翎坐在他身畔的椅子上，问道：“好好的写文章，怎么睡着了？”
一说起这茬，贺兰瑾登时委屈巴巴。
“方才门口的小太监说你再也不看话本儿了，这又是怎么了？”赵宣翎好整以暇地笑着。
贺兰瑾被戳到了痛处，伸手拽了拽陛下的袖子：“我听不懂，这文章也不会写。”
“勤学便是，这不是问题。”赵宣翎道。
“可是旁人都能听懂！崇英候世子宗若，霍洵的堂弟霍凌，还有大长公主的孙子郁天云，还有很多人，他们什么都听得懂！”贺兰瑾欲哭无泪，“就我什么也听不懂。”
赵宣翎还未来得及说话，贺兰瑾便又道：“字我都认得，可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赵宣翎一听也不大高兴了，怎么自己的宝贝被陪读的人比下去了？若是阿瑾无所谓，他倒也罢了，只是看如今这个样子，阿瑾显然心焦不已。
“不会便回来问朕。”赵宣翎温声道，“可是今日夫子布置的文章不会？”
贺兰瑾一听终于找到了救星，忙巴巴点头道：“不会，陛下教我。”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赵宣翎顿了顿，问道，“你可知道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贺兰瑾忙摇了摇头。
“这句话的意思是天道是没有偏私的，它常常向着善良的人。”赵宣翎耐心的解释道。
贺兰瑾思索良久，问道：“然后呢？”
“既然以此为题目，你便要想想，这八个字有什么深意，又或者这八个字是不是对的，只要你找到论点，言之有理即可。”赵宣翎引着贺兰瑾思考。
贺兰瑾皱眉凝思。
贺兰瑾将面前的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又重新摊开了一张纸，提笔半晌，却久久落不下笔。
赵宣翎显然没想到只不过去读读书，阿瑾竟会如此认真，倒是将整个人折腾的纠结不已。
“朕给你讲个故事吧。”赵宣翎往阿瑾身畔坐了坐，趁阿瑾凝思不注意，暗自将手搭在了他的腰间，“孔圣人有七十二个徒弟，其中颜回是被孔子称赞为最勤奋的一个人，但是此人却屡遭磨难，困顿潦倒，寻糟糠果腹，最终英年早逝。天道与他，可算公允？”
“不公。”贺兰瑾道。
“东周时有个叫做盗跖的强盗，日日逞凶作恶，传说此人不但贪恋财物，还喜食人肉，曾聚众千人横行天下，却晚年安逸，寿终正寝。”赵宣翎抚着少年的背，温声问道，“天道可算公允？”
贺兰瑾皱眉道：“不公。”
赵宣翎笑了：“那这话可对？”
贺兰瑾立马道：“这话说的不对。”
“若是此话不对，那世间还有谁愿意向善，人人都学盗跖一般岂不更好？”赵宣翎笑中含着深意，却不再点破，且让阿瑾思考。
贺兰瑾皱眉凝思良久，看着赵宣翎的手，终于悟出了些东西来，他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了，他激动了半晌，终于搂着陛下的脖子，狠狠亲了他一下道：“我知道了，你快出去，我要写文章！”
赵宣翎猛然得了美人一个吻，却立马便被推出去了。他无奈起身笑道：“用完便弃如敝履，朕可要伤心了。”
贺兰瑾难题得解，心下欢喜，闻言便抱着他又亲了一下，然后伸手将赵宣翎推到了外面，一边道：“晚上一定报答你。”
赵宣翎停住了脚步，转身暧昧地看着少年道：“怎么报答朕？”
贺兰瑾耳廓红了，手上却不停地将赵宣翎往外面推，抿着唇不说话。
赵宣翎畅快地笑了。
晚间吃完饭，赵宣翎处理剩下的政务，贺兰瑾便钻进书房里，将诸子百家全部翻了出来，在书桌上堆了高高的一叠书。
赵宣翎瞧见其中不乏墨家，兵家，法家，鬼谷等流派的著作，伸手将那些书都收了起来，贺兰瑾不解，抬头问道：“不能看么？”
赵宣翎笑着揉了揉阿瑾的头发，温声道：“诸子百家思维放达，难免有偏激之处，你阅历尚浅，朕恐你走了旁门左道。先读儒史，以正心志，再读百家，宽释胸怀。”
贺兰瑾觉得陛下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点头道：“知道了。”
“书那么多，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明日再看。”赵宣翎说着便抱着阿瑾，鼻息微微打在他的后颈，“你说好的今晚报答朕，可要好好报答朕。”
方才还满嘴圣人文章，这会儿便衣冠禽兽，贺兰瑾想要伸手将此人扒下来，奈何被亲的无力反抗，思及今日所言报答的话，贺兰瑾哀叫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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