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表面恶霸 ...
-
林清眷这次用的外壳称的上是最好看的一副。
但这种好看与第一个世界林家大小姐那细薄如春雪的凉意全然不同，是恍若能够灼烧进人心里的火焰。
她穿戴着华美的钗裙，描绘了精致的妆容，但这些在眉梢嘴角挑起的一刻全都融作了陪衬，高傲又冷漠，让人光是遥遥看着都会心生胆怯。
连芷收回了目光，下意识的拉住了裙摆。
她其实也是长得不差的，只是……连芷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恐怕在这位长公主面前，很难不会让人产生自不如人的想法吧。
别说是她，就是现在眼前这些同样锦衣玉食长大，同样妆点精致的闺阁小姐们，也没有一人能及得上她的气势，甚至到她面前敬酒的时候，被轻慢了也依旧笑的乖巧。
连芷轻轻垂下了眼。
沈墨那日猜想的没错，连芷最后还是答应了，而在这之后，他也不吝于将一些事情分析给她听。
他作为当科状元，虽然还未领到官职，但递来拜帖的人也不少，而在他向林清眷示好前，想将女儿许配给他提前招揽贤婿的小官也不在少数。
官场需要应酬交际，而那些官员的夫人子女所私下举办的小宴也是脱离不了这个目的。连芷现在身处的便是这样的小宴中。
只是她不知晓，作为一个小宴来说，这次来的人就有些多了。
其中有几个更是被沈墨婉拒过的人家，剩下的就是看热闹的居多。
更何况这次林清眷也来了，谁都知道往常这样的小宴是入不了长公主眼的，这次竟然应邀，猜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毕竟当初沈墨对林清眷的心思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只不过林清眷虽然确实是为连芷来的，理由却和她们想的完全不一样。连芷可能知道这场小宴作为她第一次出席宴会来说很重要，但她可能没有想到这场宴会前来的人都抱着什么念头来的。
她一边听着身旁宴会主家女儿的说话声，一边用眼神余光注意着连芷那边。
她身上的衣裙似乎是临时置办出来的，带着点不合身的宽松，却无伤大雅。挺直跪坐在角落的身影带着点默然的清丽，又如院落中一株斜倚的梨花。
有人朝她那边走了过去，她便有些局促的端起了茶盏，阳光下从滑落衣袖中露出的一截手腕，婉约细腻，骨肉均亭。
林清眷瞧见有几个人还露出了微妙的嫉妒神色，不禁嗤笑了一声。
“长公主可是瞧见了什么趣事？”
“确实是一些有趣的事情。”林清眷跟着连芷一同拿起杯盏饮尽，微冽的酒入喉，她勾起了唇：“听说今日会玩投壶？”
“是，知道长公主对这些感兴趣，我提早便备下了，”长公主崇武尚文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她向后挥了挥手道：“给长公主摆上来。”
箭囊倒是一早便放在好在了身侧的，林清眷随手抽出了一只无头的箭矢把玩，漫不经意的用它斜斜指了指正在和连芷说话的黄衣女子问道：“那是谁？”
她之前好似在傅诗锦那小跟班身边看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派来探风头的。
“那位好像是花家的小女儿，叫花涟，”她回头顺着林清眷指的方向看去，那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人笑颜如花，一人脸上却露出了难堪的神色，只还在勉强的笑着，她听长公主这样问起，也拿不准是什么意思，便以为是她感兴趣的下意识多说了几句道：“另一个似乎是当科状元的未婚妻，瞧着两个人聊着挺投缘的。”
林清眷：“……”
“旁边那几位搭话的平日里与花家姑娘关系也不错，这样也好，之前我还在担忧连姑娘会被冷落了，现下看来或许还能认识一两个玩伴，”她掩袖笑道：“长公主觉得呢？”
林清眷不答，她半眯起了一只眼，手中扬起的箭矢穿过缝隙正好落在了那几人之中，场中一时寂静，她这才冷笑了一声道：“有够聒噪的。”
然后她就看见女主被她吓得下意识站了起来，视线先是落到地上，等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又有些慌张的看了她一眼。
而看见她那一张冷脸后，视线顿时比来时更快的移开了。
林清眷的一张脸顿时更冷了三分。
不过连芷很快也意识到了这样的不妥之处，强撑着又挪了回去，努力遥遥的向她扯出了一个得体的笑。
林清眷哼了一声道：“都站着做什么，我有这么可怕？”
离她最近的姑娘硬着头皮道：“长公主最温柔大方善解人意不过，怎么会可怕呢。”
林清眷睨了她一眼：“虚伪。”
“……”
她不也是顺着你的话说吗！
这个长公主怎么比之前还要难伺候了。
她不知道，更艰难的还在后面。之前被吩咐拿东西的小厮回来了，搬着个一尺多些的壶上来了。
待东西摆好，林清眷理了理袖子，又重新抽出了支箭道：“这种宴会我实在是腻歪了，正好，我看你们也无聊的紧，就想玩个有趣的。”
“每人四支，一支未中便罚一碗酒，如何？”
“一、一碗？”有个声音艰难道：“一碗会不会有些太多了？”
她们太多少有机会饮酒，寻常女子品的果酒还好，但即使是这样，几碗下去也该醉了。
林清眷却道：“宴席若不能尽兴，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时光。”
直接将话堵死了。
宴家主人也只能哭笑不得道：“长公主所言极是，大家尽管玩乐便是，之后的事情我一定安排妥当。”
这句话出来，其他人也就更不好开口了。
林清眷理当是第一个投掷的，投壶对她而言没有什么难度，四箭轻轻松松的中了个全壶。只是剩下的人就没有那么轻松了，特别是被林清眷点名的人。
花涟第一个就被点中了，她睁大了一双杏眼不敢推却，欲哭无泪的捧着箭袋过来了。瓶壶离得有些远，又在林清眷的顶视压力下，一双手都是有些抖的，第一箭投注出去，毫无悬念的落在了外面。
还不等她准备投第二箭，就已经有丫鬟端着一碗酒上来了。花涟看了林清眷一眼，把碗端起来了，酒味在鼻端闻着就有些烈，她凑近了几次都没敢喝下去，眼神又转到她那群好友身上，想托她们解个围，哪想到刚看过去就发现那几人一个接着一个不忍直观似的以袖掩了面。
花涟：“你们……”太过分了吧！
无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屏着气喝了一口，结果马上就被呛了一下，有些狼狈的咳了几声后，就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道：“好辣。”
花涟泪眼汪汪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红色人影可怜巴巴的问道：“长公主，我能不能不喝了，这个酒好辣啊。”
“不过是很普通的酒罢了，”林清眷嫌弃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嘤。”
花涟勉强又喝了几口，好歹是喝完了，但头也有些晕乎乎的。重新抽出一支箭，她打了个踉跄站稳，对准了壶口，箭软乎乎的被抛了出去。
依旧是没中。
侍女端上了第二碗酒道：“花小姐，请用酒。”
花涟垂泪端起了酒，最后挣扎的看了一眼林清眷，道：“长公主，我能不能……”
林清眷冷漠道：“不能。”
她只好老老实实的喝完了。
这回连看东西都是花的了，更别提投中。她看见侍女端酒上来，一边带着哭腔说“我不要，我不喝了”一边又端着酒碗委委屈屈的全部一口闷了下去。
然后娇软无力的倒在了侍女身上，拽着人家的衣领抹眼泪：“不喝了，我不喝了，人家不要喝了啦呜呜呜……”
这回终于有人不忍的求情了：“长公主，花小姐看样子是没办法再继续了，不如让人扶她去一旁休息吧？”
“才三碗而已，罢了，”林清眷挥了挥手，勾了勾唇角：“直接下一个吧。”
“让我来看看，下一个叫谁呢。”
究竟是谁这么幸运，被她点中成下一个呢。
林清眷抬起了指尖，一时间，场中人人自危，鹌鹑似的低下了头，谁都不敢和她的视线对上，花涟的那群好友就更是如此了，几个人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仿佛身处寒冷的冬夜之中，唯有彼此身上还剩下一点温度。
她看着嗤笑了一声，眼神落在连芷身上，看她一副没有弄明白情况，但依旧被带的很紧张的神情，就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连芷本来就是在强装镇定，蓦然和林清眷这样一对视，她顿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立刻紧张的低下了视线。依稀听见长公主好似是笑了一声，连芷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那天长公主凑得极近的一张脸，眉目锋利，漂亮得即使带着嘲讽的笑意也让人反感不起来。
她没有再抬头，却像被什么刺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发起烫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紧张，却大都是因为紧张于在林清眷的目光下，而不是担心她会被长公主点中。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特别是在沈墨还专门提醒过她，一点要小心谨慎的不要招惹到她的情况下。
但是……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点了上去，可是快到她的时候，长公主却像突感无趣般起身离席了。场上剩余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连芷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在了那逐渐走远的红色身影上。
脑中的那个猜测一瞬间被无限放大了出来。
虽然有些荒谬又不切实际，但是。
她数了数，方才被点上去的大部分都是对她说了些让人不太舒服又难堪的话的姑娘。
连芷一只手在案底揪住了袖子，像想要掩饰什么一般的拿起茶盏喝了一大口。
长公主…长公主她该不会是看见了，然后在帮她出气吧？
那点烫终于在脸上印出了痕迹，像被风吹拂过的花瓣，在她垂头的时候落抚而过。
残留下一点红，余香依然。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表面恶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