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突如其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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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娘走的倒是洒脱。
她口中所谓的处理后事，更像是找个顺眼的人，然后将这一堆事情全都丢给对方。
林清眷看着客栈，有些头疼。
她并不是苦手如何经营，而是在于，如果她真的这样做，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虽然素娘在信里说了她可以随心意处理，但是无论是转卖他人还是就这样闲置不管……
林清眷摸了摸自己的良心，叹了口气。
罢了。
好在她也打算暂时在安城住下，这件事情便也没用那么着急着打算，暂且可以走一步看一步。
她正打算提笔写封信，耳边突然传来声猫叫，便将视线落在了后院里。
是唐叶正在喂猫。
她们这几日都把劲装换下了，唐叶被塞了一套鹅黄色的裙装，头发也被林清眷恶趣味的拢成了两个团子，用两支毛绒绒的簪子定住，精致可爱。
安静蹲着的时候，瞧着倒是真的和寻常小姑娘相差不多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清眷的目光，她很快就转头看了过来，又不习惯的伸手摸了摸脑后，脸上有些郁闷。
林清眷弯了弯唇角，蘸墨下笔。
她这封信是写给夙合的。
附近似乎对这间客栈传闻已久，根本招不到能帮手的人，现在她们每日吃的饭菜都是从隔壁不远处的面馆定的。
正好她从这间客栈里发现了地窖，可以用来放她那些东西，便想叫夙合把她那堆宝贝给帮忙运过来，再顺便帮她找两个能干事的。
信托人寄出去的时候，她发现路面上已经依稀有了落叶。
算一算，发现也确实是到十月了。
是秋意渐浓，枫叶也渐红。
安城外正巧就有片枫林，每年去赏枫的人也多。
林清眷和唐叶也去了。
满上遍野堆满了红色，秋风里都携着一点叶香。再喝上一口随身带的酒，微冽又缠绵。
隔着一棵树的地方依稀传来了有情人的窃窃哝语，听见又脚步声又很快停了，只剩下偶尔的几声娇笑。
没有拿酒的那边手突然被碰了碰，林清眷偏过头，发现是唐叶握住了她的指尖。虚虚的一点力道，一双眼看着她，见她没有反对，才慢慢握实了。
林清眷笑了一声，反手将她整只手扣在了手心。
唐叶的手指和掌心都有着细碎的薄茧，摸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姑娘的手。
她的指腹不自觉摩挲过了那些粗糙的地方，然后就察觉到了对方掌心里沁出的汗意。
“是觉得热了吗？”她问道，松开了手。
“有一点。”唐叶说完，又面不改色的握了回去：“待会去哪？”
“既然已经出了安城，顺便就在这附近逛一逛好了。我在酒窖里尝到种还挺喜欢的酒，可惜没有多少了，正好回去的时候可以买点囤起来。”她回道，说完又不自觉的看了眼她们牵着的手：“总觉得有些奇怪，不太习惯，还是松开吧。”
“……”
林清眷没瞧见唐叶那有点失落的表情，又继续说了起来：“沙城那边的集市卖的东西多，也有禹族的摊子在，可以去瞧个鲜，还挺有趣的。”
“今天要是看见喜欢的，可以给你买两个。”她摸了摸她的头，毛绒绒的一点搔在手心里，使她莫名的就放轻了声音：“走吧。”
“好。”
唐叶应完，顿了顿，又有些不死心的迟疑着重新拽住了她的袖子。
林清眷挑眉：“怎么？”
“人太多，”唐叶抿了抿唇：“袖子的话可以吧。”
“你可真是……”林清眷抽出了袖子，哭笑不得的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糊了，我都没发现。”
但她没有拒绝小姑娘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放下手后再一次牵起了她的手：“想牵就牵吧，不是什么大事。也免得走散了。”
唐叶嗯了一声，假装没听懂她的调笑。
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却有些发僵的攥住了过长的袖子。
她微别开的眼中是那一片如火的枫林和其间的三两人影，在晨光下柔和的并不灼眼。事实上这样浓烈的色彩在她眼中和感知里也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燥热也静谧。
好像只剩下被对方贴合的地方才存在着一样。
为什么只是因为看到别人的亲昵，就会也想要她的回应呢。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叶也觉得自己变了。
但从林清眷叫她一切开始重新学过的时候开始，这种变化便注定如箭从弦出一般不可逆转。
她本来是有一点对这种陌生的改变的忐忑的。
但是……
唐叶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林清眷。
她好像并不讨厌她这种变化，那是不是说明，这是她想看到的呢？
如果是，那她就无需担心了。
·
客栈最近的生意也在渐渐变好。
这并不是林清眷的功劳，而是几个月前来的叶芜。
她是和温绍文作为被夙合推荐的人一起来的。其中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多谈，林清眷也没有非要弄清楚，就暂且只知道是温绍文被父亲赶出了家门，然后又被叶芜给趁机拉着离开了常平。
而夙合在接到她的信后，就直接找到了他们，随后一拍即合的派人送他们到了安城。
林清眷在说服了叶芜出手做菜以后，毫无负担的当起了半个甩手掌柜，就负责在一旁感慨——美色和美食，真是无论到哪里都好使的办法。
虽然客栈差不多快变成了酒楼，但好歹也是脱离了冷清。
林清眷就趁着这机会，和唐叶一起去把安城周围能玩的地方全都踩过了一遍。
入冬的时候还去爬山赏了次雪。
虽然唐叶有内力不怕冷，可还是被林清眷裹成了厚厚一团，皑皑白雪中一脚深一脚浅的才过，难得的显露出了笨拙。
林清眷看着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结果猝不及防被唐叶气闷的扔了个雪球砸中。她叫了一声，碰瓷般顺着力道就倒了下去。
唐叶无语道：“你快起来，雪上冷。”
林清眷却无赖的闭着眼哼道：“起不来，摔疼了，要你过来拉我。”
“……”
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
但唐叶还是走了过去想要拉她。刚弯下腰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林清眷张开眼，里面满是奸计得逞的坏笑。果不其然，伸出的手被拽了一下，唐叶也被一起拉倒在了地上。
雪地松软，隔着厚厚的衣服也没什么凉意透进来，比起来更让她吃惊的是林清眷在把她拉下来后，直接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一双被雪沁的冰凉的手塞进了她的脖子里，林清眷半眯起眼扬长了声音道：“以后还敢不敢拿雪砸我了？嗯？”
结果没想唐叶只是缩了缩脖子，连躲都没躲的微微皱起了眉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林清眷：“……”
她觉得小姑娘这一点就很不好玩了。
“别抽回去，我再给你暖一下。”唐叶缓缓运起了内力在手心，然后捂在了她的手上：“你还叫我照顾好自己。”
结果自己是什么都不注意。
感受到手背上熟悉的温度，林清眷笑着开玩笑道：“这不是有你嘛，我的贴心小棉袄。”
唐叶不满道：“我才不是你的小棉袄。”
“好好好，”林清眷改口道：“那是我的心头宝，这总可以了吧。”
唐叶：“……”
而在那之后林清眷就没怎么出门了，而是在客栈里和上门蹭下酒菜的夙合温着酒喝。
说起来夙合在这里的理由就有些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了。她之前帮林清眷做那事被唐门的人发现了，然后被砸了店铺。于是就转而来安城这边投奔林清眷来了。
这原因的可信度肯定不高，但介于她店铺被毁和她的确是有那么点关系，她也就对她偶尔来这里蹭饭吃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了。
手指挠过膝上趴着的猫的下巴，被抱住了手。她低眼看去，发现几个月过去它又长大不少。
小姑娘的个子也长了不少啊。
一想到唐叶日趋向上的身高和她曾经想要长得比她还高的愿望，林清眷就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要是小姑娘真的长得比她还高，她好像就不能叫她小姑娘了。
那要叫她什么呢。
林清眷陷入了沉思，接着又想到唐叶在隔着一道屏风的地方呆着，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像有小秘密一样的避开她，本来不是很在意的也被吊起了胃口。
她想着这个嘴里咬着的瓜子一时都没磕下去，便就连夙合叫了她两声，她都应的意懒。
没人搭理夙合很快就回去了，在她走后不久唐叶也走了出来，拉着她出了门。
最近快过年了，客栈里忙了不少，外面也热闹了许多。叶芜和温绍文忙着生意没空，便之前托了林清眷她们去置办点年货回来。
街上熙熙攘攘的，摊子上不约而同的多了红色，林清眷这几个月也和小贩们混了个脸熟，稍微买多一点给的价钱也便宜。
就是她从腰间掏出荷包的时候，摸着手感发现有些不对，等付完钱后打量了几眼，才发现是锦缎面料上多了些刺绣。
她摸着花纹，表情有些难以言喻：“这是……你给我绣的？”
唐叶点了点头。
林清眷扶额问道：“你知道这个花纹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花纹来自禹族，通常是女子向心爱的人表白情意时所赠。
“知道，”唐叶道：“她们会绣好这个送给最重要的人。”
“……所以，你这几天都在忙这个？”
“嗯，”唐叶低声道：“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林清眷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想要解释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算了。
她收起荷包的时候想到。
既然她是这样以为的，她还是不要再解释一遍徒惹尴尬了。
毕竟小姑娘也没什么坏心。
而且她也不可否认在听见唐叶说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的时候，她觉得十分开心这件事情。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误会罢了。
至少林清眷这时候是这样想的。
·
最后她们买回去的东西有点多，为了不受路人目光的谴责，她把大部分东西都自己拿了，剩下的东西唐叶一手就可以拿完，另外一只手还有空拿着刚刚抢了手艺人饭碗捏出来的两个面人。
林清眷还从不知道唐叶也会喜欢这种小玩意，不过看她捏的开心也就随她去了，也没去注意她捏了什么，等放好了东西回到房间，她才发现这两个面人看着眼熟，而且捏的手法也不太一样，她的那个更精致一些，对比分明到让她一看就知道是谁捏的。
唐叶摆着看了一会，才把自己的那个递给她。
林清眷拿着在手上转了转，感觉并不坏。可还没等她发出什么感慨，就又见唐叶递给了她一个小锦囊，里面装着的正是以前易漪澜教她编的相思结。
“这又是什么？”
“是相思结，可以保佑平安的。”
“怎么你送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她笑道：“而且我都在客栈里呆着，哪有什么危险。”
“你想走，”唐叶道：“我知道的。”
林清眷的笑容在脸上怔愣了一下。
“你想要去哪都可以，不必在意我，”她道：“只要能让我跟着你就好。”
她垂下了眼，心里不知道为何动容的突如其来，顿了好久才能重新正常的带着那点轻慢的笑意开口：“这话你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
“我怕你忘记。”唐叶把她的那个面人和她的挨在一起：“我答应过你的，天涯海角。”
林清眷却突然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扶住了她的脑后凑近，鼻尖抵鼻尖，额头抵额头，就这样对视着，然后八分的温柔和着两分的戏谑漫上了眼：“好，天涯海角。”
真是要被小姑娘给打败了啊。
她确实是有些闲不住了，安城就如它的名字，给她的感觉太过安逸。偶尔这样也挺好的，但时间久了总免不了怀念以前走江湖时候的生活，只是她一直没有说出来而已，却没想到被唐叶给看出来了。
很难描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她也是第一次体会。
她看了看唐叶送她的东西，又看了看那两个相依窗边的面人，不打算避开心里那份被触动的情绪。
被人了解又放在心上，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话，她也得努力点才是啊。
林清眷弯起了唇角。
可不能被一个小姑娘比下去了不是。
·
林清眷和唐叶计划等过了元宵就走。
离开某个地方再去到某个地方对于林清眷来说不算陌生。
但这次感觉不同。
出门前叶芜在算账，夙合趴在桌上，温绍文在摆椅子，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却在她们下楼的时候都停下了动作。
叶芜递给了她一张单子道：“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上。”
夙合举了举杯：“早点回来啊，我会想你的。”
温绍文笑道：“一路顺风。”
林清眷这才有了一点，现在和以前的区别。
唐叶跟在她身后，等走出了安城，才耳尖的听到林清眷那一声从鼻子里哼出的嗤笑：“真是肉麻。”
唐叶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眼，又悄悄伸手拉住了她，得到了林清眷一个睨眼：“你也是。”
唐叶：“……”
看来是很开心了。
她们这次只离开了两个月，没有去太远的地方。等到两个月回来后呆上了一个月，又继续往外跑。
等到又一年春她们回去后听到了叶芜和温绍文准备成亲的消息，这才回过神发现已经有一年了。
晚上在一起吃饭调侃他们的时候，夙合却突然问唐叶道：“说起来，你今年多大了？”
唐叶道：“快十七了。”
“哦，原来已经十七岁了啊，”夙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清眷：“十七岁，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啊。”
林清眷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但是不知为何，她猛的一想到唐叶穿上嫁衣嫁给别人的场景，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细细品了一下，总觉得那是一种自己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感。
“这事让她自己定吧，”林清眷还是回了句：“总要遇见合适的才行。”
“也是，不过她长辈都不在，到时候高堂的位置谁坐呢？”夙合问道：“不过你坐一下好像也可以。”
林清眷忍着心痛点了点头，却见唐叶一下子放下了碗筷道：“我吃饱了，先回房去了。”
她点了点头，余光中见夙合在唐叶起身的同时露出了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叶芜在斯条慢理的夹菜中投去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冷笑：“活该。”
夙合苦笑：“我错了，我就不该嘴贱的。”
林清眷莫名道：“你怎么嘴贱了？”
叶芜也对着她笑了一下：“这个你还不如回去问唐叶来的快，我们可不能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有些茫然的去问了问唐叶，结果被瞪了一眼。
唐叶很少瞪她，这就更叫她一头雾水了。
一直到晚上她也没有消气，怎么哄都不是，睡前闷着硬邦邦的说了句我睡了就背过了身，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实在是叫人哭笑不得又觉得可爱。
但等到第二天早上之后，林清眷面对她们两个突然变的极近的距离，就连这个哭笑不得的笑也消失了。
“你要做什么？”
这一声还带着睡意未醒的问话如惊雷一般，将本就紧紧闭着眼的人给吓的一僵。
近距离中猛然睁开的眼睛里面带着明显而被放大的某种情绪，两人气息相交了三秒，就在林清眷不自在的想退开的时候，唐叶却吻了下来。
说是吻其实并不算，但就是这样简单的唇碰上唇的动作，也足以让林清眷震惊到失语，更别提唐叶还在面无表情实则破罐子破摔的添油加火。
“我喜欢你。”
“？？？”
“我想一直在你身边，所以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
“除非那个人是你。”
“？？？”
她冷静的推开了唐叶，然后在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之后又闭上了眼倒回了枕头上。
她觉得她还可以再睡个回笼觉挽救一下。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突如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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