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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八)烛台切光忠
      她是被冻醒的。
      醒来时天已经入夜,周围静悄悄,没有丝毫烛光,只有高悬在空的月发出朦胧的银辉。
      她摸索着想要爬起来,可手掌却在碰触到地面时传来无比的疼痛。
      她倒吸了口气委屈地把受伤的手抱在怀中,然后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
      以往每当她遇到伤心难过的事,她都会这样做,然后阿紫便会笑眯眯地端出热乎乎的红豆糯米团子汤来。
      可这里并没有照顾了她十几年的非常温柔的阿紫,只有黑暗,寒冷,和眼神冷冰的人。
      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可她也不敢哭出声来。她答应过母亲要乖乖的听话,也向父亲保证要做好审神者,她不想让他们失望,更不想让他们为难。
      她揉着有些红肿的眼睛,忍住内心的胆怯推开门,却意外发现了门外放着的餐盘。
      里面寒酸的只有一碗白粥和一小碟酱菜,粥已经凉透了。
      是留给她的吗?
      她犹犹豫豫,想要将餐盘拿到屋里。可是她的手心太疼了,没拿稳,餐盘被不小心打翻。她立刻慌了,扯着袖子就想去擦洒了一地的粥,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主人,这种事情让我来做就好了。”
      黑暗中,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声音低沉。她认出是白天在院内见到的那个人,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可却清楚记得他把她的手死死按在金属盒子上时,手真的很疼。
      她立刻躲在门后面,露出半个脑袋。
      男人平静地捡起被打翻的餐具,然后蹲下身开始细细擦拭地上的残渣。
      “很抱歉,只能拿出这等粗陋简单的食物,不合您的心意实在惭愧。”
      他仅露出一只的眼眸是暗金色的,那漂亮的瞳孔在月光下如有星辰流转,却又宛如神明般冷漠。
      她摇着头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打翻食物的,可男人的目光却未曾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便离开了。
      (九)五虎退、药研藤四郎
      这个地方,白天和夜晚一样冷。
      天亮了以后,她便好奇的一个人在偌大的本丸里游荡。
      明明是生机盎然的夏,本丸内却冷清至极,连虫鸣声都没,连柔软的阳光照射下来,都带着一股子冷到心扉的薄凉。
      她不敢随便推开那些紧闭的障子门,只能在一条条破旧的走廊和空旷的大广间里转悠。
      她没有见到一个人,但是却在午休时发现被孤零零摆在餐厅长桌上的一份饭食,好像是专门为她一个人准备的。
      软糯的白饭,盐烧鱼,温热的味增汤和一小碟酱豆。
      她饿着肚子绕着饭转了好几圈,都放凉了才敢上前食用。
      菜色虽然相对于她之前的生活来说简陋太多,但味道却和阿紫做的一样好,就算包扎着手掌不方便拿筷子,她也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她无聊地仰面躺在空荡荡的大广间,手指绕她长长的头发。
      她总是梳不好阿紫教她的编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姑娘。
      如果是被阿紫看到她现在披头散发懒散地躺在榻榻米上的样子,一定会被骂的很惨呢。
      可这里连个人都没有。
      她昏昏欲睡,突然有什么东西抓扯起她的头发,她一痛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一只有着黑白花斑的小猫爪子被缠在了她散开的长发里,正焦急不安地扭动着瘦骨嶙峋的小身子嗷嗷叫着。
      “好痛!乖猫猫……不要动!”被小猫的挣扎扯到头皮吃痛,她龇牙咧嘴地赶紧托起小猫的身体,想要解开绕成结的头发,可小猫似乎很害怕,在她胳膊上一连抓了好几道血口子,她都有点想哭了。
      她刚想找人帮忙,就发现原本紧闭的幛子门似乎被推开了一条细缝,她连忙走过去推开门,一个有着银白色卷卷头发的瘦弱小少年正躲在那里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小孩子腰间挂着把短刀,便结结巴巴的连带比划地说:“你的刀……可以帮忙……割断头发吗……小猫,缠住了!”
      小少年见到她的手伸向自己的刀,就吓地连退了好几步,没站稳摔坐在走廊上,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随时都准备逃走的样子。
      她也被吓了一跳,上前向小孩子伸出手想要拉他起来。
      可小少年却死死垂着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她感到还缠着她头发的小猫挣扎的更厉害了,还发出噜噜噜的示威般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退。”又有声音传来。
      她偏过头,来人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少年。看起来很像是以前经常在家里出现的,那些会给她打针,吃很苦很苦的药的医生们,所以她有点紧张,绷直了身体不敢动。
      走过来的眼镜少年很快就明白了目前的状况,他利落的抽刀,随着一小撮头发的飘落,小猫终于挣脱了出来,一下子扑到银发小孩的怀里,很委屈似的往他衣服里钻。
      小少年紧紧抱着猫,一言不发扭头便跑了。
      她摸了摸自己少掉一截的头发,眨巴着眼睛看向眼镜少年。
      “刚刚真是失礼了大将,没有经过您的同意便擅自割断了您的头发,药研甘愿受罚。”眼镜少年很习以为常地跪了下来,恭敬又从容的双手奉上了自己的短刀。
      那短刀破破烂烂,像是快不能用了。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半天才蹲下身,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少年,歪着脑袋小声说道:“编……编头发?”说完,用手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发型。
      眼镜少年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马上就会意了,顺从地接过她扭扭捏捏递过去的发带。
      “我不是很擅长这些,大将。”利落的为少女修剪了一下不太整齐的发尾,然后编了一个简单的麻花辫,少年有些怀念地开口:“我有个弟弟很擅长编头发,他以前总……没什么。”话语戛然而止,少年沉默着为她的发辫绑上了一个蝴蝶结后,便匆匆告辞。
      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好像刚刚都是幻觉一样,她坐在廊檐左右环顾,再也没有人路过。
      (十)加州清光、和泉守兼定
      她一连好久都没有再见到生人,不管是抱着小猫的银发小孩子,还是声音沉稳会编头发的眼镜少年,亦或者那个只露出一只金色眼眸的男人,还有带她进入本丸的那个声音非常温柔的人,她都没再见过。
      除了每天会按时出现在长桌上的食物,这个地方仿佛只有她一个。
      她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让她整日在本丸内游荡,听到一点点的动静她都会飞快跑出去查看,可什么也没有,就像是故意躲着她。
      她身上的和服已经灰扑扑的,她蹲在院子内的水池边发呆,看着平静透彻的水面倒映出她脏兮兮的身影。
      她盯得出了神儿,直到明镜般的水面又映出另一个人的倒影。
      她折实吃了一惊,没站好便一脚踩进了水池里,溅起的水淋了她一身,风一吹,不由自主打好几个喷嚏。
      “呵……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呢~”
      她抬起头,头发眼睛都湿漉漉的。
      眼前的少年半边脸都缠满了绷带,仅剩的那只血红色的眼眸微微眯着,嘴角带着古怪的笑容。
      “你也被人抛弃了吗?真可怜……”他向水池里的她伸出手来,他的指甲上涂着和眼睛一样艳红色的甲油。
      她从水池里被拉了上来,少年的手掌滚烫,在她信任地毫不犹豫将手递给他后,就一直欣喜若狂的紧紧握住,嘴里不停地叨念着:“呐呐……我要你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梳头发,帮你涂指甲,还给你穿好看的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这样就不会被人抛弃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任由少年拉着向前。她感到少年并没有恶意,可却又让她感到不舒服。
      但这是她这段时间唯一见到的人啊。
      她被带到了一个背阳的房间,虽然看起来很破旧,可东西却收拾的很整齐。
      “你可以穿这件衣服,虽然有些大,但是很好看呢。”
      “这件也不错,还是新的,一直不舍得穿。”
      “这一件呢,上面紫色的花纹很配你的眼睛。”
      “还是这一件好,这一件最好……”
      她被换上了干干净净的白色衣裳,头发也被绑成了毛绒绒的单马尾。
      少年轻哼着歌为她小心翼翼涂上了暗红色指甲油,就像是对待心爱的娃娃,不厌其烦又兴致勃勃。
      “你看,好看吗?”
      淡妆后有些苍白的脸被扫上了浅浅的腮红,少年笑嘻嘻把镜子塞到她怀里,白皙的手指划过她的眉梢,眼角,最后停在了她嘴角一颗浅浅的痣上。
      “阿拉,和我一样呢,我脸上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痣……”少年惊喜地说道,可当他抬眼看到镜子中印出的,自己缠满绷带的半边脸后,赤红色的瞳孔猛然收缩,整个人变得惊恐起来。
      “……怎么会呢……我的脸怎么会如此丑陋……”他不可思议地抚摸着脸颊,然后癫狂地撕扯下脸上的绷带,可散开的绷带下,却是更为可怖的画面。
      少年被隐藏起的半边脸布满了一道一道划痕,这些暗红色的伤口重重叠叠,像是被人不断地一次又一次不停地用利器割开所造成的,恐怖至极。
      “……没,没关系的……只要好好打扮就可以了……呐呐,你可以帮我打扮吗?只要变得可爱……就不会被抛弃的啊……”
      少年可怕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恍惚,他虔诚地捧起桌子上的粉脂盒,满怀期待地递向了少女。
      可她早就被他的模样吓到了,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她的举动让少年的期翼变成了绝望,又从绝望变成了一种更深的痛苦,粉脂盒摔在了地上,荡起带着浓烈香气的粉雾,而少年鲜红的指甲已经被他自己深深掐入了皮肤。
      “太丑了……太丑陋了……这样丑陋的脸……一定会被抛弃的……要被抛弃了……”
      少年的指甲抓破了脸上伤口新长的嫩肉,刺目的鲜血滴落下来。
      她吓坏了,可还是忍住了逃跑的念头,畏畏缩缩上前拉住了少年的手,企图制止他的自我伤害。
      “别……会很痛的……”她结结巴巴说着。
      歇斯底里的少年在她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他反握住了她的手,艳红的瞳孔布满了悲伤的浓雾。
      “……请你不要抛弃我……不要丢掉我……”
      少年布满狰狞伤疤的半边脸和他白皙俊美的另外半张脸呈现出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既可怕又绮丽。
      “加州清光你又在发什么疯!!”
      突然,有人大力抓住少女的肩膀把她从少身边拉开,她惊讶地抬头看着挡在她身前的高大的长发男人。
      男人碧蓝的瞳孔扫了她一眼,便不屑地转开来,咬牙切齿地对少年吼道:“又在这儿装疯卖傻?你难道还指望她能做些什么吗?”
      见到有人来了,刚刚还快要崩溃的少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扫兴的切了一声,一脸无趣地玩弄起自己的发辫,暗红色的眼眸像一潭深不见底的血水。
      “你们才是疯了吧?每个人都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可笑的清高孤傲的表情……是觉得这样做更有尊严一些吗?别搞笑了,那些尊严,不早在当初接受时之政府的赦免条件,妄想苟延残喘活下来时就被丢弃了吗?!”
      “你!”长发的男人气极,一把抓住少年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可少年毫不畏惧,挑着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现在不是也很好嘛?逃过了全员碎刀的命运,想要的审神者也送来了,还是个很好控制的脑子有问题的家伙,这不是简直太棒了吗?只要有足够的人类的灵力,想做什么都可以吧?不管是长曾祢虎彻还是大和守安定,亦或者是堀川国广,那不都是审神者挥挥手就要多少有多少的存在吗?”少年一把打开男人的手,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地抚摸着腰间的佩刀,猩红的眼睛病态地盯着男人身后的少女。
      “我早就受够了自己这副丑陋至极的模样了!!既然你们不要她的话……把她给我怎么样?我会让她又乖又听话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少年抽出了锋利的刀来。
      “疯子!”长发的男人气急败坏的也拔出了刀,他在警惕着少年举动的同时,侧过脸,从牙缝中对少女挤出了一个字:“滚!”
      她不明白男人的意思,因为害怕不自觉扯住了男人的衣角,却换来男人更加粗暴地吼叫:“我叫你赶紧滚没有听到吗?!”
      说完便甩开她向少年冲去。
      她吓得扭头便跑,一直跑到自己居住的小屋子紧紧关上了门,情绪才平复下来。
      好想回家。
      她从未如此想要再度见到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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