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咫尺之间》蓮沼漠

2、第 2 章

　　（五）本丸
　　新来的审神者是被一期一振抗回去的。
　　她走的太慢了，以至于让本丸内最有耐心的一期一振也忍受不了。
　　审神者很轻，虽然穿着精美的昂贵和服，可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瘦弱。
　　到达本丸后，一期一振把抗在肩头的少女放下，一路的颠簸使她的脸颊因为充血而染上薄红，发髻也乱了，她晕乎乎地站不稳，伸手想要去拉一期一振，却被他微妙地闪避开，最终跌坐在地上。
　　“一期一振，你太急躁了。”从大厅内走出，烛台切光忠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的审神者可是非常宝贵的，如果这个看起来过于娇气的小姑娘因为这样就离开了，那么他们估计再也等不到下一个愿意继承的审神者了。
　　“是我失礼了。”一期一振不卑不亢，他把跌坐在地上的少女扶了起来，然后单膝跪地，像是极为忠诚的家臣，温柔地拍打掉少女裙摆的泥土。
　　烛台切光忠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新来的审神者，在对方回看过来时，便换上更为亲切的笑容。
　　“主人，大家等候您多时，请先随我前去本丸中枢。”说完，烛台切光忠便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一期一振不由分说地拉着少女向前走去，他的力气很大，她的手被拽的很痛可是却不敢说。
　　少女的木屐在刚刚的路上丢了，只剩下了白色的足袋，她一瘸一拐地前行，衣襟里的花掉了，她慌忙扭过头去看，却见到一个半边脸都缠着绷带的少年躲在暗处，暗红色的眼睛正冷冷地望向她。
　　（六）上任
　　灵力中枢在本丸最深处的房间，平时除了审神者几乎无人进入。
　　因为长时间没有灵力修整，它破旧极了，到处都是战斗留下的破碎木屑和灰尘。
　　审神者被带入房间内时，因为荡起的灰尘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揉着红通通的鼻子，噙着泪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两个高大的男人。
　　他们长相英俊，对她面露笑容，可是她却觉得有些害怕。
　　“主上，请把灵力充入中枢。”一期一振掀开了盖在屋内正中间方形物体上的绢布。
　　那是一个金属框架构成的镂空正方体，里面悬浮着一块菱形水晶，水晶的颜色污浊不堪，像是一只被戳瞎的眼睛。
　　少女胆怯地走过去，带着些求助看向一期一振，可对方毫无反应，最终她只能忐忑不安地将手掌贴在金属框架上。
　　冰冷的金属方盒在她的手放上去后便开始发热，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取了出来，很难受。这种不适的感觉愈演愈烈，最后她竟然开始觉得身体像是在被无形的东西割裂般疼痛。
　　少女下意识想要松手，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牢牢贴在上面。
　　“主人，请稍微忍耐一下。”带着黑色皮质手甲的男人温柔的对她说道，可仅露出一只的眼眸里却毫无笑意，仿若这疼痛只是件很普通的小事。
　　“……疼……手……很疼……”她结结巴巴试图描述自己的感受，整个人因为痛苦而虚弱不堪。
　　一期一振上前从身后搂住了她，他的手掌很大，手指像是铁钳一样让她无法动弹，也让她不至于因为痛楚而瘫倒在地。
　　她的头越来越晕，眼前一片漆黑，手心传来的灼烧般的疼痛已经蔓延至全身，她紧紧抿着嘴不敢喊出声来，嘴唇被硬生生咬出了血。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做错了事情所以才要受到惩罚？是她不够乖吗？是她惹他们生气了吗？她以后都会很听话很乖的，所以……所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浑浊的水晶终于变成了晶莹剔透的颜色，本丸内的植物宛如重生般恢复了郁郁葱葱，原本污浊的空气也变得透彻起来，前几日被时间溯行军强行突破的结界裂缝也被填补了。
　　果然是拥有强大灵力的审神者，这般的污秽破败，如果是普通审神者，至少需要一周才可以修复驱除干净。
　　怀里的少女已经因为灵力过度使用而失去了意识，她的手掌被溢出的灵力灼伤，显得有些凄惨。
　　一期一振和烛台切光忠把她带到了审神者的房间，她无知无觉地被一期一振抱在怀里，像是朵折断的花。
　　这个房间空置了很久，所以又潮湿又破旧，就算是被新充入的灵力冲刷了一遍，也显得太过阴冷。
　　他们把审神者放在床铺中，为她盖上薄薄的被子。
　　烛台切光忠默不作声地拿出药箱为小姑娘灼伤的手心涂药，而一期一振则始终表情阴冷地看着她。
　　“你应该试着对她态度好些。”剪断了绑带，烛台切光忠把审神者的手塞回被褥之中：“以后要相处的日子还很长。”
　　一期一振暗了暗眼眸。
　　他无法原谅人类，更无法像是烛台切光忠那样沉得住气，把憎恨与厌恶深藏于心。
　　如果不是弟弟们还在刀架上等待着苏醒，他估计早就被心中的怨念所吞噬掉了。
　　眼不见心不烦，他扭头走出了房间。
　　烛台切光忠并没有再说什么。
　　被前任审神者施以暴行的刀剑们，粟田口家的短刀占了大多数，他明白一期一振的焦躁不安和痛苦挣扎，他不想去说些什么忘记过去以后会更好之类的蠢话，也没有资格说这些。
　　当他被迫将大俱利伽罗丢入解刀池，当他亲眼看着太鼓钟贞宗因为不堪屈辱自行刀解，他就再也不会相信人类了。
　　（七）她
　　她的智商只有五岁。
　　她所在的家族是一个很有权势的大家族，作为家主的嫡长女，她从小就万千宠爱于一身，被族人像是明月一般小心捧在手心。
　　而且她也非常争气，不仅样貌圆润娇憨惹人怜爱，不论是灵力还是资质，也都是她那一辈里最为出色的。三岁时会背的符咒数量便惹得她的一众老师们连声赞叹天赋凌然，家主更是宠爱到恨不得出席任何场合都把她带在身边炫耀。
　　然而世事难料，五岁那年她外出游玩时不慎意外落水，幼小的孩童寒气侵体，多日高烧不退，一下子烧坏了脑子，整个人变得痴痴傻傻起来。
　　家主不惜花费重金请医救治，母亲更是每日细心照料，期盼着奇迹的降临。
　　可惜日复一日，她逐渐长大，心智却依然停留在幼年。
　　那双浅紫色的瞳孔总是懵懵懂懂不明事理，说话也不能够连贯流利。那些曾经对她来说易如反掌的符咒学习起来更是变得困难重重，就算被耐心教导无数遍，她也听不明白。
　　最终，家主放弃了对她的期望，把培养重点逐渐转移到了小她三岁的妹妹身上。
　　过了几年，母亲又为她添了一对双胞胎弟弟，她的存在越发的淡薄起来。
　　出于对她的愧疚，更出于对她嫡长女身份的忌讳，她被养在府邸的偏远深苑之中，虽然吃穿玩用都是顶好的，可却也因为害怕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女被嘲笑伤害，而从未让她出过那院子。
　　她认识的人寥寥无几，知道的事也寥寥无几，她混混沌沌的过着笼中鸟的日子，直到她年满十八周岁。
　　按家规，被废除家主继承资格的嫡长女在成年后是不能继续留在本家之中的。
　　母亲便为她物色了长相英俊又忠心耿耿的家臣，希望她可以嫁过去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而家主更像是亏欠她般，准备了大笔价值不菲的嫁妆，希望对方可以好好待她，保她一世衣食无忧。
　　正当她闺中待嫁之际，命运再次搅扰了她的生活。
　　家族内常年任职审神者的家主胞弟意外身亡。为了牵制各大家族之间的利益，稳固家族的地位，本家必须派出一名直系族员接任审神者的职位。
　　早逝的家主胞弟膝下并无子嗣，她的弟弟们又年仅七岁，根本无力胜任，而妹妹则需要继承家主的位置无暇顾及。
　　被养在深苑里多年的她最终被推了出来，成为了一名审神者。
　　任职期为五年，待弟弟们年过十二岁便可卸任。
　　这样漫长的离别，说父母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哀怨自己的长女命运多舛，而家主只能无声叹息，千交代万嘱咐，细心打点好一切希望她能被分到一个条件比较优越的本丸内就职。
　　可身边仆人无意间的多嘴还是走漏了她要上任审神者的消息，敌对世家便借机做了手脚，将她分配到了游走在暗堕边界的问题本丸之中。
　　她并不知道自己所要面对的一切苦难，反而因为上任前的一周被允许可以待在本家，并且每日都可以见到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们而感到雀跃不已。
　　她偷偷趴在训练场的门边看着妹妹认真地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各种凌厉的刀法。
　　她把自己珍藏了许久的漂亮珠子和好看糖纸全部装在盒子里悄悄放在弟弟们的房间外。
　　她有些害怕身为家主不苟言笑的父亲，可她还依稀记得很早很早以前，父亲会把她抱在怀里笑，那双大手温暖又安全。
　　临行的前一天，她窝在母亲的怀里，撒着娇让母亲帮她梳理头发，母亲的手又轻柔又灵巧，总能像是变魔术一样帮她编出漂亮的发辫，她很快就睡着了，似乎做了她最为幸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