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咫尺之间》蓮沼漠

1、第 1 章

　　（一）启
　　新来的审神者是个傻子。
　　这既不是个笑话，也不是什么调侃，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二）任职
　　初夏，许久未曾露面的狐之助突然出现在本丸，它告知诧异的刀剑付丧神们，时之政府终于通过了他们的申请，他们将会有一名新的审神者。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们等待了那么久，期盼了那么多，甚至已经濒临绝望才迎来的新任审神者，是一个心智宛如孩童的智力低下的少女。
　　“灵力倒是挺充沛的，在测试时达到了A+呢，身体状况也良好，以后如何相处还要你们自己斟酌。”狐之助并不如外表上看起来那么招人喜欢，或许因为面对的只是付丧神不需要卖力讨好吧，它的声音机械而冰冷：“不过在下奉劝在座的各位，审神者目前资源短缺，尤其是像你们这种出过事的问题本丸，几乎没有正常的审神者会愿意接手。政府可是好不容易才挑出了这位适合的人选，也算是给你们一个交代了，请不要再闹出什么不该有的事情来。”
　　明明是所谓的珍贵“审神者”，却被说的像是什么“补偿品”，然而狐之助却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什么不妥。
　　它宣读完审神者的就职日期后就迅速消失了，连一秒都不想多待在这儿，只留下那群表情变幻莫测的刀剑付丧神们。
　　空有强大的灵力却心智不足？这是变现甩给他们一个灵力提取机让他们自生自灭吗？这般的敷衍与轻视让傲气的刀剑付丧神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拼尽全力为时之政府卖命，不惜折断刀身以保历史的正确走向。他们披荆斩棘，用鲜血和生命守护人类，到头来，竟然只不过是一条忠诚的狗。
　　真是可笑啊，身为具有神格的刀剑付丧神，也最终落得被人类玩弄于掌心的命运。
　　人类真是又狡猾又卑劣呢。
　　（三）弑主
　　他们的本丸已经很久没有审神者了。
　　前任审神者杀戮残暴，任性妄为，仗着自己与政府官员有些许瓜葛，不仅在本丸内肆意碎刀，强制侍寝，甚至还算计了看着不顺眼的同僚，导致其本丸覆灭。刀剑付丧神们在多次联系政府人员检举无果后，终于忍无可忍，全员策划手刃了这个已经腐坏至极的人渣。
　　他们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弑主的，一心认定会被全部折断，可就在这样的绝境中，却又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的刚好赶上政府高层更新换代。
　　他们的本丸被新任高层拿来当做上任腐朽无为的悲剧产物，弑主的行为更是被大肆宣扬成了刀剑付丧神们悲怆无奈的“大义灭亲”。
　　他们是无罪的，审神者咎由自取，刀剑付丧神从轻处理。
　　新任高层凭借这一惊世骇俗的判决赢得了大批审神者的好感，小部分不赞同的声音也被造势的社会舆论压倒。
　　他们悲惨的经历被媒体完完整整剖析整齐的放入大众的视线之中，像是摆盘精美的刺身等待着供人享用。
　　非稀有的刀剑们如何受到残忍暴虐的惩罚直至忍受不了痛苦自行碎刀；幼童模样的短刀如何被一次次强行拉入审神者的房间侵犯凌辱；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被迫将至亲的兄弟当众一把把丢入解刀池；出阵高难度战场重伤归来后得不到救治最终伤口溃烂感染死在了病榻上。
　　还有那个因为无意顶撞了审神者而被记恨，最终被陷害暴露本丸坐标而被溯行军灭口的无辜同僚。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如此恶毒的人渣担任审神者呢？
　　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他该死！
　　人人都这样高喊着。
　　【刀剑付丧神不是工具，不是附属品，他们会哭会笑，会伤心也会绝望，他们也有权利，也有自己的尊严，他们应该学会保护自己，战死沙场应得到的是赞美而不是理所应当的冷漠！】
　　在万屋街道随机采访对从轻处理弑主刀剑此事的看法时，有年轻的女性审神者哭着这样说道，身边一群人为她的发言欢呼。她身边跟着的近侍，眼神里的钦慕与忠诚几乎要溢出屏幕。
　　事件被闹得沸沸扬扬，新任高层也赚足了口碑，笼络了势力，站稳了脚步。
　　然后这件事便开始有计划的慢慢淡出众人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在时之政府接二连三发布了新实装的刀剑付丧神后，迅速被人们遗忘干净。
　　审神者网站的首页再次被【某前任政府官员被查出受贿千万甲州金】【某排行前十的本丸审神者被爆与多名付丧神有染】等占据，讨论版块也被大量【爷爷根本不存在】【非入欧求吸】等灌水刷屏。
　　大家终于忘记了这些曾被残忍对待的刀剑付丧神们，他们被政府消费干净之后，便随意丢弃了。
　　起初，付丧神们还曾一次次向政府提交申请新的审神者，一次次期待会有好的消息传来。他们还有能力战斗，还对未来抱有信心，甚至短刀们还会欣喜地幻想，下一个到来的审神者是否是一位温柔善良的人。
　　他们等了那么久，直到绝望也没有等来愿意继承这座本丸的审神者。
　　没人会相信弑过主的刀剑付丧神。
　　就算嘴上说着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被迫的，可在面对这些有了污点的刀剑，新生的绝对忠心的付丧神才是更好的选择。
　　（四）审神者
　　因为缺少审神者本丸被停止了日常供给，就算是付丧神们自行出阵远征，也找不到任何资源。本丸内残存的灵力越来越少，植被开始枯萎，空气开始浑浊，水源也受到了污染，就连溯行军也时不时能够突破本丸那脆弱的结界攻至内部。
　　漫长的等待让希望变成了绝望，让憧憬变成了憎恨。
　　他们憎恨人类，憎恨这些带给他们希望却又把他们推入深渊的人。
　　出于兵器对主人臣服的本性，他们总是迫不及待的向人类交出忠诚，挖出血淋淋的心脏双手献上。可是他们忘记了人类天生就是最大的谎言家，那些所谓的深爱，权利，生死与共，那颗炙热的心，最终都被嗤之以鼻地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失去希望的短刀一把把因为灵力匮乏而变回本体陷入沉睡，剩下的刀剑们则苟延残喘，终日恍惚。
　　他们被遗忘的太久太久，以至于时之政府再一次提及他们时，整座本丸已经没剩下几个尚且清醒的刀剑付丧神了。
　　草草让狐之助传递了讯息，时之政府便丢过来那个“被特殊照顾”的审神者。
　　程序都没有走全，甚至连审神者的行李都被“忘记运送”。
　　一期一振奉命前去接回审神者时，狐之助早已不见了踪影，路边只留下那个“心智不全”的少女蹲在枯黄杂乱的野草丛中，摘采着不知名的花儿。
　　“……主上。”虽然内心充满了对人类的厌恶，但濒临崩溃的本丸并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了，一期一振放轻了脚步走到少女身边，恭恭敬敬地说道：“请随我而来，本丸残存的刀剑付丧神们都在等着您。”
　　少女被他吓了一跳，扭过头迷茫地看着他，浅紫色的瞳孔澄清的像是一块漂亮的琉璃，清晰倒映出一期一振狼狈不堪的身影。
　　他一直处在中伤的状态很久了，身上的伤口很多都已经溃烂，每一个动作牵扯到都疼到钻心。然而这样的他，也已经是本丸还算幸运的。
　　少女并没有因为他凄惨可悲的样子而感到害怕或者怜悯，她只是单纯地露出困惑的神情，然后把手中刚刚采摘的花朵递了过去。
　　善意，亦或者说是还未涉世的无知。
　　一期一振没有接，他面无表情地温顺低下头，再次重复：“主上请随我而来，本丸残存的刀剑们都在等着您。”
　　少女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沮丧，她把还黏有泥土的花朵小心翼翼放入衣襟里，便跟在一期一振的身后向本丸走去。
　　一路上她都没有消停。
　　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而无比好奇，她时不时捡起路边漂亮圆润的石头，抚摸道路两旁歪歪扭扭即将枯死的树木。
　　她穿着的浅粉色和服的下摆和袖口都被她蹭满了泥土。
　　“……蝴蝶……”突然，一直走在后方的少女伸手拉住了一期一振的衣摆，她指着枯黄草丛中一只翩然飘过的小粉蝶，像是看到了什么瑰宝：“蝴蝶，飞了……”
　　她说话并不连贯，结结巴巴的，仿若许久未曾开口过。
　　然而一期一振并没有那么多耐心。
　　除了在本丸大厅等候的那几把太刀，手入室里还有许多因为伤口得不到救治而痛苦万分濒临破碎的同伴，他的弟弟更是已经全部化为原型，无知无觉的躺在刀架上。本丸残存的灵力所剩无几，他必须带着她尽快赶到本丸中枢充入灵力，把弥漫开来的瘴气驱除，加强结界防御，以抵抗夜晚溯行军再次来袭。
　　他并不是来陪着她玩的，她每浪费的一秒都有同伴的刀刃上多出一道伤痕。
　　“蝴蝶……它在飞……很漂亮……”少女口齿不清的一字字说着，她根本意识不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么危急，只是单纯快乐地指着绕在她身边旋转的小蝴蝶笑着。
　　一期一振眼神一暗，他抽出腰间的佩刀，只一击，飞舞的蝴蝶便从中间被斩开，像是残损的花瓣飘零地落在了地上。
　　“主上。”收回刀，一期一振对着呆呆的少女缓缓说道：“请随我尽快赶往本丸。”
　　那双曾经温柔忠诚的眼眸，此刻却像是凝结了千年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