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处与君说》我意逍遥

2、春寒（2）

　　二、雀鸟
　　第二日。
　　方是日出，天空一碧如洗。
　　柳无乔匆匆跑进门来，踏得木质长廊“咚咚”作响。
　　他“啪”得一声推开方雅意卧房的门：“雅意，不好了，张小宛被妖怪抓去了！”
　　方雅意在床上刚刚坐起，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身上。
　　柳无乔眼前一花，嘴无意义地张了张，背过身来：“对不起。”
　　方雅意下了床，青梅服侍他着衣。柳无乔不敢回身看他，他盯着地上，仿佛要把地板烧出一个洞来。
　　木质地板泛着微微的光芒，他看见方雅意细长的身影走到他身边，覆盖住他的影子。
　　“柳先生。”
　　“嗯？”
　　“没有关系。”
　　“什么？”柳无乔回过头，正对上方雅意幽深的眸子，那一双细长的眸子泛着美妙的光芒，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方雅意擦过他的身子走到外面去，他一双赤脚踏在木质地板上，足髁纤细，柳无乔的心里猛地颤抖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
　　白屏风重新竖在他们中间，方雅意问道。
　　柳无乔定了定神，开口叙述。
　　事情就发生在刚才。
　　昨晚，他从方雅意这边回家，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他担心私塾里的孩子。虽然这些病倒的学生平素顽劣不堪，时常令他头疼忧心，他待他们却仍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他曾考取过殿试一甲头名，文章在京师里争先传诵，如进来教这些山野小子，他却仍旧尽心尽力。他不但教他们四书五经，更教他们明理，甚至还教他们农活用得上的天文地理。
　　如今这些孩子病成这样，他要如何不担心呢。
　　他辗转反侧了一晚，天不亮就起身赶去张家，走到门口，他又怕人家尚未起身，于是就在门外等待。
　　事情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柳无乔忽然听到了声音。
　　尖细，高亢，仿佛雀鸟，又仿佛猛兽的叫声。
　　他急忙拍门，天空却骤然一暗，他一抬头，看见一大片阴影从头上掠过。
　　那是一只巨大的鸟。
　　它紫色的颈项向天高昂着，只能看到尖利的喙。鲜澧的绿色羽翼像一副屏障笼在头顶，发出绚丽夺目的金属色光芒。
　　柳无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鸟。
　　一片衣角从华丽的羽毛中隐隐约约地漏出来。
　　然后是一只小脚。
　　那只鸟高鸣了一声，双翅一振，狂风吹得柳无乔睁不开眼，飞沙走石中，那只鸟扶摇直上，绝云气，负青天，转瞬失了踪影。
　　他惊声高叫起来。
　　张家的门就在此时打开了，他推开睡眼惺忪的张家老人，冲进房里去，张小宛的睡房里空空如也。
　　方雅意静静地听完，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它会那般急。”
　　柳无乔尤在惊惶之中。他吸气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我以为庄子奇想，却没想到真有这样的鸟。雅意，那到底是什么？”
　　“是孔雀。”
　　“孔雀？”
　　“嗯。”
　　方雅意叹道，“‘令我夜安，晝日亦安’，那个女孩子口里念的话，正是孔雀明王咒里的句子。那只孔雀，只怕是孔雀明王私自下凡的坐骑。”
　　柳无乔说不出话来。屋子里静默良久，他才小心问道：“有办法么？”
　　“只能这样了。”
　　“怎么样？”
　　“把张荃带到我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