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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建议 ...

  •   一个农夫,一贫如洗,身无长物,居然大言不惭说出要靠一身力气养活另外两个大男人这种话。林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自量力的人。

      南风把手里的碗筷稳稳放在桌上,“多谢建议和好心,但我喜欢这里清静,也住习惯了,没有搬到别处的打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语气又变得疏远和冷淡起来。
      闵循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他和他们认识不过才两天,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和信任,这建议提的太突然,被拒绝简直是理所当然。

      南风拒绝的太直接了,闵循又没接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竹看看闵循,又看看自家公子,咧嘴一笑,“哎呀愣着做什么,快吃饭快吃饭,一会儿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可能是他听错了,这句话话音落下时,对面的农夫似乎叹了口气?

      担心伤口裂开,拈轻怕重的农夫下午乖乖的自觉的劈柴去了。林竹端着盆歪着脑袋看半天,扭头凑到南风耳边说,“这人是不是把这里,”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摔坏了?”
      一会儿一出,让人捉摸不透。
      “别瞎说。”南风呵斥他,“他只是想方设法想报答恩情而已。”
      林竹摇摇头,嘟嘟囔囔地走开,“报恩归报恩,以前捡的也不见这么麻烦……”

      闵循握着斧头手柄,试了试轻重,然后把一块木头端正放在剁桩上,拿着斧头比了比,一斧头下去,木头直接被震裂成了四块,他的虎口也微微发麻。
      方法和方向可行,就是用力有点猛,下一次轻点。

      南风就坐在一旁不远的地方晒太阳,半旧的灰鼠裘大氅皮光看起来没有新的那么好,可穿在他身上就是好看。闵循觉得他裹块破抹布在身上,也能穿得清冷出尘,仙姿绰约。

      闵循注意到南风在“盯着”他看,不是那种因为看不见而无意识停留在一个方向,而是真的有在盯着他。闵循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公子今日怎的不午歇?”
      “有些吵,睡不着。”
      闵循默默看着吵闹的来源,好吧。

      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南风聊起天来。
      “南风公子爱看书,应该懂很多文化吧?”
      “并不,瞎得早,认识的字不比林竹多。”
      “……公子看起来不像是大字不识的样子。”
      “寂冬先生都说了,看起来而已。我看寂冬先生也不像普通的农夫。”
      闵循干巴巴笑了两声,想把这茬揭过去,不过南风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寂冬先生像是读过书的,谈吐很是不同。”
      闵循默了默,“嗯,认得自己的名字怎么写算吗?”
      “哦?”南风来了兴致,“寂冬先生不是土生土长的农夫吧?”
      闵循清楚,他好奇南风的来历,南风也一样好奇他的,不说清楚,对方是不会放心把他留在这里太长时间的。他顺着南风的话编了一个半真半假的凄惨身世。

      他家里原本是开武馆的,在家父的逼迫下,自己也练过两招三脚猫功夫,后来家里摊上事儿,全家老小相继离世,只剩他一个人,为了躲避仇家,才逃到森山老林来,那一年他还年幼,许多细节已经记不大清除了。

      南风听得很唏嘘,露出几分同病相怜的神情,“原来也是个可怜人。”
      闵循不知道他信了多少。林竹出门采药去了,他只得自己把劈好的柴抱到屋后的屋檐下整齐码好。
      等一切都忙好了,他才发现自己出了层薄薄的毛汗,顺势在南风身边的地板上坐了,打算歇一歇。

      “寂冬先生的手脚很麻利。”南风夸他。
      “哪里比得上林竹,什么都会,动作又快。”闵循笑道,“公子不必先生先生的叫我,我是个粗人,公子叫我寂冬就行了。”
      南风只是笑,没有说话。

      闵循不自觉的扭头去看他,对方单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支着下颚,目光依旧落在方才他劈柴的地方,袖子从手腕滑下来,露出一截雪似的肌肤,阳光里泛起玉一般的莹莹光泽。这就是个粉雕玉琢的人儿。
      闵循又感觉到那种孤独感了。明明他身边坐着自己,有说有笑,那团孤独就是化不开驱不散,独人成画,独人成册,旁的人或物是无论如何也融不进去的。

      看着那截肌肤,闵循鬼使神差地问,“公子常年在此,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概不过问吗?”
      南风摇头,“林竹偶尔外出赶集,听见一些趣闻,也会讲给我听。”

      比如薛家大小姐薛紫琳要嫁给大魔头闵循,但是一直不能如愿,反而拖成了老姑娘。
      比如大魔头又强占了哪家姑娘,夺取了哪家田地,杀了多少其他门派的门徒
      比如大魔头和北方那个夏祎终于碰头,大战十天十夜,败得一塌涂地,从此夹着尾巴养伤,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消息不见人影。

      闵循听了半天,越听越不对味。怎么全是关于他的?
      关键全是讹传!

      他几时抢姑娘了?又几时和夏祎大战了?格老子的,他几时夹着尾巴养伤了?!
      林竹赶集赶的哪个村镇?那里的人很有想象力啊!

      南风突然转过头来,“你在生气。”
      “?”
      “为何生气?难不成你认识大魔头闵循?”
      “……”
      声音里已带着笑意,“你不会是听说过他的事迹,把他当做崇拜对象,所以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吧?”
      闵循实在不知道这个话该怎么接。
      “不用不好意思,崇拜他的人很多,连林竹那小子有段时间都迷得不得了,想要见上一见,还好现在不了。”
      闵循特别想问为什么现在又不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肯定不是什么好话,问了也是自找没趣。

      南风悠悠道,“那样的人,天之骄子,意气风发,听听就罢了,不要肖想能和他一样,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要紧。”
      “公子对他很了解嘛?”
      “谈不上了解,都是林竹说给我听的,我知道的还没有他一半多。你要是感兴趣,倒是可以问问他。”

      说起林竹,闵循才发现天色已晚,林竹却还没回来,他不由担心,“林竹出去太久了吧。”
      “山路难行,他还要去镇上一趟,时间自然久些。”南风不以为然,“偶尔懒得走夜路,在镇上歇一晚,第二天再回来也是有的。”
      闵循见他一脸的习以为常,啧啧两声,“你主仆二人心可真大。”

      南风推着椅子慢慢进屋,“瞎子瘸子一个,杀来无用,破茅屋两间,无甚贵重物品可拿,还有什么好怕的?”
      闵循抱了个拳,“勇士,佩服。”
      一声轻笑从屋里飘出来,“寂冬是个有趣的人。”

      闵循还是听不出来这话是在骂他还是夸他。

      林竹不在,闵循不会做饭,更不能指望南风会做,还好林竹预料到今夜会晚,厨房里留得有饭菜,一直用炭火煨着,连再次加热都不用,端上桌就可以吃。
      原本以为要饿肚子的闵循感动的热泪盈眶,“林竹考虑的真是太周到了!”
      南风:“他一向如此。”
      闵循不禁生出要是自己的大总管也能像林竹一样能干就好了的想法。

      也不知那群人如今在做什么,是否知道他出了事。

      南风睡的早,闵循不好缠着他聊天,躺在地铺里久久无法入睡,干脆起身出门,站在院子里透气。
      醒来两天,外加他昏迷的两天,统共四天,和他的人完全断了联系。这种情况不是首例,特别是他练功破瓶颈期更是常见,失踪一两个月也是有的。所以他的人不会着急,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大规模来寻,这给了他机会在此休养生息。

      闵循摊开掌心,默念心法,努力想要凝聚起掌力,却总是在有起色的时候轰然溃散,尝试了两次都如此。正当他要努力试第三次时,一阵不寻常的声音传入耳朵。
      是人。很多人。
      零星的火光出现在对面的山上,而且在往这个方向靠近,像是在搜寻什么,然后发现了这里有人家,包围了过来。这群人并没有掩盖行迹,甚至十分猖狂,闵循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在嘈杂的声音中辨别出一道女音。

      “闵循就在此山,不会逃太远,大家连夜搜索,定能捉拿回来!”
      有人劝道,“大小姐,夜深了,山路难行,您先回镇上等着,人若是捉到了,定全须全尾送到小姐面前。”
      女人果断拒绝,“你们都打不过他,我要亲自捉,才能显出我的诚意!”

      闵循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这不是薛紫琳那个恶婆娘还能是谁?!

      他看了看前后左右,只有屋后的山崖上没有火光,当机立断冲进屋,把还在睡梦中的南风连人带被一起扛起来,吹灭灯火,撒丫子往后山狂奔。
      南风被这通操作惊醒,茫然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闵循深一脚浅一脚跑在山道上,简短解释,“仇家找上门来了。”
      南风在他肩膀上颠得晕头转向,“你的仇家找来,你跑就是了,做什么带着我一起跑?”
      “你不明白,”闵循护着他以免被树枝草丛划伤皮肤,“那是个见着漂亮男人就爱的恶婆娘,让她抓着我,左不过是吃两天苦就逃出来了,可你不同,要是让她看见你,后果不堪设想。”
      南风努力撑着让自己的上半身抬起来,颠倒的感觉太难受了,“什么仇人这般歹毒?”
      闵循把他的脑袋往下一摁,“嘘,安静,先别说话!等躲过这遭,我再和你慢慢解释。”

      薛紫琳的人马很快搜到茅屋处,有人发现炭火还有余温,说明人还没有走远。
      薛紫琳道,“若不是心虚,为何要逃?这户人家定有问题。传我令,继续搜山!”
      有人问,“大小姐,要不要派个人在这儿守着,以免有人回来?”
      “回来?”薛紫琳笑的冷冽又艳丽,“我追了他这么久,可算有点眉目,断然不会再白白浪费力气。这两间破茅屋烧了就是。”
      “大小姐,他们要是还在近处,肯定会看见,这会不会……”闵循可是个很记仇的人啊,这么把人给得罪狠了,后期要是算账,他们可担待不起。
      “我就是要他来找我算账,我还怕他不来呢!”薛紫琳美目一横,“我说烧了便烧了!”

      远处的山岗上,闵循看着山脚下的大火,手臂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南风用力搂紧。
      完蛋了。他心想。
      这回闯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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