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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五章(上) ...

  •   第五章(上)

      1995年12月24日,伦敦的公寓

      这是比阿特丽斯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圣诞节。在她所居住的伦敦的肮脏的小公寓里,没有圣诞树和圣诞颂歌,一切都与平日里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圣诞节的来临就硬要制造些气氛。在德姆斯特朗时,大多数的同学是要回家过圣诞的;为了让留校的学生感受到校方的关怀,小精灵们会被要求去城堡背后冬雪覆盖的森林砍一棵无辜的松树,放在礼堂里充数。结果当然是适得其反,它的存在不是为了烘托气氛的热烈,反倒是反衬氛围的冷清。再早一些,在她升学之前寄居于拉格洛夫家老宅时,情况也不比德姆斯特朗好。拉格洛夫家唯一在世的亲人——安托瓦内特•拉格洛夫小姐——终生未嫁,体弱多病,深居简出。她的隐居不是那种隐者样的超然物外的洒脱,(或者貌似洒脱)而是一种心理失衡后的孤僻。从很小起,比阿特丽斯就觉得,对于她们所处的现世的社会,安托瓦内特•拉格洛夫老小姐是心怀恶意的。她透过狭窄的门缝瞥见外边的世界,却又转过头来把吸入的冷气从鼻子里呼出,再高高扬起下巴,高跟鞋跺在大理石楼梯上的声音总能荡起回音。
      所以,毫无疑问,这是比阿特丽斯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好的圣诞节。是的,是见过的,不是过过的,她并没有过这个圣诞节,她没有拥有它。这样是再好不过的,至少对她来说,事情就是这样;圣诞节的欢乐可以是一种期盼,但不能被三令五申的要求。快乐是值得羡慕的,不快乐也无可厚非。

      是不是一定要异性的手指滑过白皙的肩膀才算得上性感?当然不是。比阿特丽斯纤长的手指颇具挑逗性地滑过自己白皙的左肩。这种不坏好意的挑逗性也只有她自己能够制造,没有任何人对这种危险的感觉的掌控力能超越她自己。恐怕在道德范畴内,这是不被允许的;但这毕竟不是纯粹的□□。□□是对他人的,对自己来说是无所谓□□的。
      疤痕已经退去,细腻的皮肤光滑依旧。连她自己也不曾想到,竟然能痊愈到这种程度。是该骄傲于自己的魔法能力之高超,还是感谢设咒者的心胸之仁慈呢?
      比阿特丽斯转过身去,不去看镜子。镜子脏了,铺满灰尘,比阿特丽斯是不善于打扫的。肮脏的镜子让里面的人也显得污秽。这种污秽的感觉让比阿特丽斯感到一阵无力的自嘲,也是无情的讽刺。

      比阿特丽斯轻轻地靠着窗棂站着,端详着窗外飘飞的雪花。银白的雪花不带半点感情色彩,自顾自地下着,亦不怜悯街边漂流的乞丐。比起北欧飞天的银絮,伦敦的雪是温柔而和美的;冻不死街头的女孩,自然也出不了安徒生。厚重的悲悯,要用死亡和悲戚来祭奠。
      比阿特丽斯轻轻地朝玻璃窗吹了口暖气,冰冷的玻璃上顿时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比阿特丽斯漫无目的地写了几个字母,又下意识地将它们抹去。只身一人的圣诞节,比阿特丽斯并不忧伤,她只是无聊罢了。窗外太静了,连喝醉的酒鬼都不在深夜的街头吵嚷滋事。
      比阿特丽斯重重地倒在床上,双眼空白地盯着天花板。她不是弗吉尼亚•沃尔夫,不能由墙上的斑点生发出一串串鲜活的奇思异想;也不想知道,如果明早起床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会是怎么样。
      以前每逢圣诞节,她总会在德姆斯特朗找个僻静的角落,一个人呆着,时不时地抚摸包里那枚碧绿的四叶草。
      温润的绿色,明媚的笑容,幸运的四叶草,臆想中的家的味道。
      不过,今天她忘了,她遗失了那枚珍贵的四叶草。她记不起究竟掉在哪里了,但她相信是遇见兰斯洛特•曼的那个晚上丢失的。但她无法把它寻回。但她却并不伤心,她不必有愧于心。以前,当她把那枚胸针如获至宝般地捧在手心时,她不是凯尔特家的后人,因为她的懦弱,她的逃避,她的卑鄙,她不配称为凯尔特家的一分子。而现在,当她不慎把那枚珍贵的胸针不知遗失何方时,她却又成了凯尔特加的遗孤。人生有时就是这么奇妙。

      比阿特丽斯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随意翻阅起来。那些书,她太熟悉了,多少章节她早已倒背如流;她甚至知道哪些内容在哪一节,哪个句子在哪一页的上部还是下部。但没事时,她还总是会读,而且她总有没事的时候。
      扉页之前的照片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而它们也成了这整本书里最鲜活的部分。那些刻板的,死气沉沉的,大是大非的文字,在这些永远定格的时光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尽管照片都已泛黄,但透过那些脆黄的通道,读者依然能在模糊的记忆里捕捉到几缕往昔的感觉,德意志魔法帝国王牌军……德意志魔法帝国元首近卫军……德意志魔法帝国波恩军政大楼……
      对于并不希望深入了解每个细节的读者来说,这本书的价值也就全在于目录。就像考试前整理的笔迹提纲,总是重点突出,简明扼要。

      目录
      盖勒特.格林德沃生平简介
      简述“人民利益党”的兴衰始末
      第一章 国仇家恨——暴君崛起的历史背景
      第二章 德姆斯特朗——德国教育的悲哀
      第三章 初出茅庐——超越年龄的成熟魅力
      第四章 声名鹊起——风采飞扬的天才演说家
      第六章 青云直上——狼子野心的无限膨胀
      第七章 政党初成——暴君崛起的开端
      第八章 人民利益党——不容小觑的势力
      第九章 招兵买马——为了更大的利益
      第十章 请君入瓮——纽蒙迦德的建成
      第十一章快如闪电——东欧战场的赫赫功勋
      第十二章雷神之锤——北欧战场的不败神话
      第十三章英伦三岛——似是而非的目标
      第十四章以正义之名——“反暴同盟”的缔结
      第十五章风云突变——西欧战局扑朔迷离
      第十六章党内分裂——祸起萧墙的征兆
      第十七章东线告急——国际声援的威力
      第十八章北线失守——不败神话的破灭
      第十九章谈判破裂——势在必行的决战
      第二十章孤注一掷——载入史册的决斗
      第二十一章愿赌服输——残存的骑士之风
      第二十二章战后审判——关乎人性的诉讼
      第二十三章作茧自缚——纽蒙迦德1945
      附录一 战争主要战犯判决结果
      附录二 战争人员伤亡及经济损失不完全统计
      附录三 德国魔法部战后重建计划
      附录四 关于赔偿条约的签署
      附录五 巫师界第一次世界大战重大事件年表

      对于这种归纳式的菜单,比阿特丽斯并不赞赏。一张短小的目录,三十个言简意赅的小标题,就轻易地勾勒出战争粗犷的轮廓,和政治家大起大落的人生。在她的逻辑里,这未免有些残忍。但相比于那些镌刻在拥挤的烈士陵园里的年轻的名字,著撰立说已然是一种慈悲。

      “盖勒特•冯•弗雷德里希•格林德沃(1883—)德国‘人民利益党’首领,德意志魔法帝国元首兼总理,巫师界第一次世界大战头号战犯。
      盖勒特•格林德沃于1883年6月27日生于奥地利北部边境小镇布劳瑙,是巫师界鼎鼎有名的格林德沃家族的独子和最后一位男性继承人。其父弗雷德里希•格林德沃曾出任过德国魔法部商业司司长,因病不幸英年早逝;其母,奥地利名媛罗丝玛丽.施耐德是巴伐利亚著名魔法世家施耐德家族的长女。
      在巴伐利亚的格林德沃祖宅,他度过了富庶而愉快的童年。10岁时,其母不幸因病逝世。11岁时,格林德沃进入德国著名魔法学校德姆斯特朗学习,刚进校就被学校老师喻为‘天才’。在学业上,年轻的格林德沃一直相当出色,以至于有人曾不无夸张地把他誉为‘二十世纪德国最有希望的魔法师’。然而,这位含着银匙出生,顶着“天才”头衔长大的青年魔法师却没有将精力投入到正确的事业中,而是将它们浪费在了对黑魔法的追求上。上学期间,格林德沃就曾因滥用黑魔法而多次受到学校和魔法部的严厉警告。然而这一切并没能阻止格林德沃沉沦的脚步,1899年,16岁的格林德沃因为在进行黑魔法实验时对同学造成严重身心伤害而被德姆斯特朗开除学籍。
      之后几年,格林德沃周游欧洲列国,直到1906年方才回国。回国后的格林德沃似乎有洗心革面的决心,在归国后的好几年,一直奉公守法。1909年,格林德沃加入了当时还是在野小党派的‘巫师利益党’,并成为该党主席团成员。此时的‘巫师利益党’就是日后臭名昭著的‘人民利益党’的前身。1910—1920年间,由于混血巫师和麻瓜出生的巫师的地位不断提高,威胁到了保守派魔法世家在巫师界的统治地位,整个欧洲都在进行着大大小小形式不同的‘血统□□’运动。‘巫师利益党’没有放过这个壮大自己的机会,而这期间,格林德沃先前深藏不露的演讲才能为‘巫师利益党’的异军突起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他的疯狂煽动下,数以千计的年轻巫师加入该党,使之一越成为德国政坛除当时的执政党之外最大的在野党派。随着‘巫师利益党’知名度的不断提高,盖勒特•格林德沃在党内的地位也日益凸现。1923年,格林德沃最终夺取了党的领导权,当选为该党主席。上台后的格林德沃并不满足于现有成就,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对‘巫师利益党’进行了包括将党名改为‘人民利益党’在内的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以争取更多政治反对派的认同。
      1928年5月,格林德沃密谋策划了历史上著名的‘波恩暴动事件’,该事件直接导致了执政党的下台。至此,‘人民利益党’已扫清了独揽大权道路上所有大的障碍,并开始在德国政坛上真正发挥其难以估量的威力。1933年4月,盖勒特•格林德沃在大贵族阶级的支持下,登上了德国魔法部部长的宝座。格林德沃上台后,逐步暴露了其不惜一切手段排除异己,打击政敌的凶恶嘴脸。他出版了《为了更大的利益》一书,此书后来成了德意志魔法帝国的主要政治纲领。他继而取缔了除“人民利益党”以外的所有政党,实现了‘人民利益党’□□的政治企图。1935年,格林德沃宣布,原本军政分离的德国将开始实行军政合一的管理制度,而他本人将出任元首兼总理一职,拥有军事最高统治权。此项政令的实施,标志着德意志魔法帝国的正式形成。…… ……”

      说是简介,其实几乎是面面俱到。当她很多年前第一次阅读的时候,就深切地觉得这本《暴君崛起》,已经鼓胀到不能再容下一个单词,否则整本书就只能裂开。作者是刻苦的,太刻苦了,刻苦得试图把所有搜刮的史料都塞进书里;史料丰富,却也为资料所累,读来倦人。
      不过后来,比阿特丽斯似乎又在这种冗杂的写作中找到了某些益处。详实的史料虽然累人,但因为全面,却也值得信赖;而另外两本书——《为了谁的利益?》《蔓延的纽蒙迦德》——虽然悉心精简,却也因精心筛琢,而有失偏颇。其实,说到底,这种评论性的著作是不该在战后半个世纪内提笔的。那时,一切尚未了结,心境依然汹涌。要等上几百年,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冷静地,近乎冷漠地,在纸上耕耘。

      “……改制后的‘人民利益党’主席团共有九人,除盖勒特•格林德沃以外,另外八人按照与格林德沃本人亲疏关系排列依次为:党政二号人物费迪南德•冯•格罗夫斯,德意志魔法帝国近卫军首领林恩•冯•贝尔曼,拥有“德意志战神”之称的曾在北欧赢得赫赫功勋的弗兰兹•古德雷特,负责看守“纽蒙迦德”的典狱长特拉维斯•冯•施奈德(格林德沃的舅舅),地下行动组首席指挥官古斯塔夫•冯•泰格奈尔,战争用魔法研发院院长兼首席院士约瑟夫•德特林,财政首席大臣威廉•冯•罗森默尔,宣传部部长赫尔曼•希摩尔斯托克……”

      在德国,在德姆斯特朗,一个学生在那里生活七年,总能遇到这样那样的“名门之后”。不管名声如何,姓氏总是如雷贯耳。当对方报上名来,总能做恍然大悟状,微微点头,示意微笑。格罗夫斯和泰格奈尔家族的孩子,比阿特丽斯是再清楚不过的;希摩尔斯托克家的后裔也见识过;格林德沃的母亲本家——施耐德家——倒一个未见;而费迪南德•格罗夫斯,弗兰茨•古德雷特和林恩•贝尔曼还见过真人,何其幸运。

      “……‘反暴同盟’是由德国反军国主义地下党和法、英、瑞典、丹麦、挪威、奥地利、捷克、俄罗斯、西班牙等国魔法部部分成员组成的专门同格林德沃的军国主义势力做斗争的巫师队伍。……主要成员包括,德国反军国主义地下党主席保罗• 霍尔堡,其妻梅格丽安•霍尔堡(霍尔堡夫人同时也是约瑟夫•德特林的妹妹)……保加利亚杰出战士沃恩•克鲁姆……瑞典女魔法师奥尔杰塔•苏尔斯塔德……奥地利魔法部反军国主义司司长安东尼•波利阿科……英国杰出魔法师阿不思•邓布利多……”

      名单太长了,根本不是主要领导人,作者似乎想要用有限的空间把所有的英雄都赞美出来。名单长得简直堪比《青年近卫军》的最后一页,但比阿特丽斯每次总会在心里把那些早已烂熟于胸的名字默念一边。不是因为景仰,而是为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些名字中,绝大多数都在政坛上光芒四射,战而优则政,哪里都一样。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个例外,当然,其实也不例外。人们都说,他是英格兰的无冕之王。

      比阿特丽斯又随手翻了几章,都是滚瓜烂熟的,一读就腻。她飞快地浏览着熟识的语句,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章。最后一章并不长,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它不需要长,长的是尾声之后的牢狱生涯。6月27日,燥热的夏日,并不适合决斗;但迫在眉睫的决斗却并不顾及天气的冷暖,亦如人情。6月27日,比阿特丽斯的生日,这种微妙的巧合似乎暗喻着什么;说是暗喻,却又似乎显得太明显、太聒噪,路人皆知,也便不复私底下的味道。

      “……按照《国际巫师决斗法》第45条第23项规定,1945年6月27日,阿不思• 邓布利多在著名的波恩世纪决斗中击败盖勒特•格林德沃后拥有了对败者的最高处置权。1945年12月5日,纽伦堡国际巫师军事法庭以反人类罪、反和平罪、反信仰自由罪、反人道主义罪判处甲级战犯盖勒特.格林德沃火刑。同年12月7日,阿不思•邓布利多在伦敦宣布行使最高处置权,改判处结果为终身监禁。从1945年12月20日起,盖勒特•格林德沃被永久地监禁于位于波兰境内的纽蒙迦德,这座由他亲手设计,号称“全世界最固若金汤的巫师监狱”的人间地狱。至此,一代乱世枭雄,疯狂而残暴的大野心家盖勒特•格林德沃带着他破碎的军国主义称霸世界的美梦,永远地退出了世界政治的舞台……”

      曾几何时,比阿特丽斯抱怨说《暴君崛起》的水准令人失望。伊莱娜听了,笑笑,说,《暴君崛起》是一本传记,不是传记文学,不能奢望过高。
      比阿特丽斯同意这种说法。书的水准,虽然不尽人意,却也勉强可以接受。这种大是大非的历史观,虽然毫无创意,但也不会犯错。小说家可以犯错,但传记作家不能。他必须处在一个无可非议的阵营,合乎时代精神的公正的立场。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作者写出传世之作,未免太苛求。再说,人在动手写作之前,总是容易低估他人的困难。
      不是很久之前,在闲暇的德姆斯特朗,比阿特丽斯也写过一些关于那位大人物的东西。她不知道,究竟怎样的名称才能描述那一页页杂乱无章的稿笺。那不是传记,飞扬的墨迹并没有横跨1883到1945(是的,1945,对那个大人物来说,1945年后的岁月是不存在的);也算不上小说,并没有连贯的情节和流畅的对白,甚至连冒号、引号也不曾出现。只是焦黑的墨迹里衍生的呢喃,倦怠的双眼端详的、长时间的、无意义的空镜头,和一个不知所云、画蛇添足而又不曾完结的尾声。对于他,堆积如山的陈词滥调已然泛滥成灾,并没有什么可写的。但在那些等身的著作中,却又总是存在着某些缺失。对于这种缺失,并不是人们没有去写,而是写它的人还没有出现。
      比阿特丽斯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人,但又怀疑也许太高抬了自己。但她到底是写了,几乎是完成了。就像是顽皮的孩童在高耸的林间种下了唯一一朵野花;像是辛勤的画工为美人勾上最后一抹眉黛;像是不倦的奔跑者在静滞的天空里升起第一盏风筝。没有什么用,但也总还是有点用。

      比阿特丽斯合上书。她已经盯着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走了好久的神。她随手把书扔在床头柜上,昔日光滑的书皮已因经年累月的摔摆变得粗糙,一如书里考究的语法,工整的句式。
      多年前的那个深夜,当比阿特丽斯第一次在昏暗的烛光下翻阅这本尘封的传记时,她不可能拥有足够的智慧去知晓,那些对过往的记载,或冗长或简练,将会在她的生命中留下怎样的印记。
      说来,有些事情也总是这样。一开始不能理解,不能体会,就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是漫不经心的观众,围成一圈,观看他人的故事,聆听一个缥缈的、不可追寻的传说。后来,在一些不可预料的瞬间,从一些不可知的细节,明白那些文字所记载的并不是他人的故事,纯粹的别人的人生,并不是那种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谈资,而是自己的不可逃避、不可逆转的命运。
      比阿特丽斯是那种混账的无神论者(从来不梅林来,梅林去),不信奉上帝,也不相信命运。不过,活到今天,连她也承认:也许,这世上没有任何生灵的命运是被预先完全决定的;但每个人的命运中又总有一部分是事先安排。人们为之奋斗的,是那些预留的空白。有人把预先写好的部分称为运气,事实不完全是那样。事实比运气要复杂得多,微妙得多,也残忍得多。
      复杂,微妙,又残忍。那种横亘于比阿特丽斯•拉格洛夫和盖勒特•格林德沃的隐晦的联系大约就是这样。像一副无色、无味、透明的毒药,悄无声息地,轻而易举地遏制了生命的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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