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殇》泡泡雪儿

12、第 12 章

　　（十二）
　　在寂静无人的道路桥上，远远就望见坐在那里的人影。对跳下车来的远野胜，男人苍白着脸，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对不起……本来不想吵醒你，但是……我实在走不动了……”
　　双手紧紧捂住的地方湿红一片。远野胜看向地上，殷红的血迹已经扩大成片。
　　“你……来得好快……”
　　支撑不住歪倒的身体被远野胜一把架住。
　　“先去医院再说。”
　　被拦下的出租司机看见滴落的鲜血，立即变了脸色想要开走。远野胜迅速拉开车门堵上身体。
　　“敢走的话就试看看。”
　　冰冷凛冽的眼神，让司机浑身发冷。
　　被子弹贯穿的地方钻心地疼，可是，心里却平静下来。头枕着的肩膀传来人体的热度，只要微微一动，身旁的人就会向自己看过来。不可思议的安全感。
　　到底……还是有点担心我吧？
　　因为来得很快……真宏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好痛！”
　　失去支撑跌坐在床上的真宏疼得咧嘴。
　　代替回答的是递到眼前的止疼片。
　　和匪徒枪战时铃木冲得太前，结果被后面的枪瞄准。自己扑上去后就中了枪，但是不想让学弟内疚所以就用风衣藏住，想要结束后自己去医院就好。没想到半路居然支持不住，又拦不到肯载自己的出租。早知道就不把车借给学姐了……
　　“没见过比你更笨的人。”
　　在对面坐下来的同居人用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说出的是完全不像安慰病人的讥讽话语。真宏不禁受到打击。
　　“这是对病人该说的话吗……”
　　“笨就是笨。”
　　美青年毫不退让地回答。
　　“别人死了像天塌下来一样，自己就怎么都可以，你的脑子难道有问题吗？”
　　完全不同寻常的话语，真宏吃惊地望着胜。
　　“你的腿动脉差点被打穿，只要在那个桥上多坐一会就死了。如果是收尸这种事我会嫌恶心。所以下次不要叫我。”
　　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年轻男人丢来一堆的药片。
　　“上面有说明，要不要吃随你。”
　　迅速地站起身换上出门的外套，冷冷地说着“我去学校”后就出门而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好像被狠狠地骂了。真宏张大了嘴，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乒乓作响的枪声中，快速移动的酒瓶全部炸裂。示意手下为自己蒙上眼睛，听到目标放出的声音就毫不犹豫地开枪。空中的瓶子应声而炸。
　　“太……太厉害了……”
　　“不愧是老大……”
　　对周围暗暗的咋舌声充耳不闻，远野胜面无表情地从手枪换到长枪，手边十几把黝黑的枪管，子弹依次全被杀光。
　　背后的岩崎像是觉察到什么，欲言又止。
　　“唷，少爷今天心情不好啊。”
　　所有人都回过头去。穿着黑色背心，露出强壮胳膊上抢眼文身的男人，在一帮男人的簇拥下旁若无人地走来。
　　“拿玻璃瓶子泄火的话不如找我。”狂放的目光放肆地射来。“比这个有趣一千倍。”
　　没看他一眼，远野胜冷冷地擦拭着枪管。
　　“滚开。”
　　“哈哈！”男人不在乎地一笑，大剌剌地向这边靠近，却被远野胜身边的人拦住去路。男人耸了耸肩膀，张开双手。
　　“我可是什么也没带，你们检查好了。”
　　眼看着远野胜掉头离去，男人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
　　“胜！我有正事跟你说。”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坐在高级大厦顶楼的豪华房间，男人殷勤地端上红酒后便开始东拉西扯，终于被远野胜冰一般的声音打断。男人自以为浪漫地笑了一下。
　　“因为想见你，所以……”
　　下一秒椅子被踢翻，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跌倒在地上，冰凉的酒液紧跟着淋在脸上。
　　“你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冷酷的眼神和利刃般的话语。
　　“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野川。”
　　呆了片刻后立刻跳起来，想去抓住冷冷离开的背影，可是手刚碰到那个肩膀，立刻被对方极度厌恶地甩开。野川呆了一下后脱口而出。
　　“那个男人就可以吗？”
　　背影停住不动，僵硬地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缓缓咧开嘴角，野川露出一个冷笑。
　　“那个叫三木真宏的男人。你现在住在他家对吧。”
　　“那又怎么样？”
　　锐利得仿佛猎豹般的视线直直地投过来。只是说了名字而已，居然就让他在意到这种程度。一股极度不爽的愤恨感迅速升起。
　　“猫捉耗子的游戏，进展太慢了吧？老人家可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远野胜脸色微变，野川的嘴角得意地上扬。“我说的正事就是，老人家要我转告你，趁早把游戏结束掉。耗子该死时就得死，还有更多的事等着你做。”
　　慢慢走到站立不动的远野胜身边，野川对上他看不出任何感情的眼眸。
　　“要不要我来动手？”
　　整天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不知杀过多少人，但看见那冰凉眼神的一刹那，依旧令自己浑身发冷。
　　“插手我的事，你应该知道下场。”
　　“你……”呆了一下后野川猛地瞪大眼睛。“你就那么在意那个男人吗？！”
　　“他只能死在我手上。”
　　呆站在无人的房间中，野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将车子狂飙到180码，远野胜在一片急刹车声里飞速甩着方向盘。
　　把所有车窗都打开，灌进强速的风也没有用，头脑依然无法冷静下来。
　　从来、没有，如此混乱莫名。
　　“你真的是人吗？为什么可以一点感情都没有？”
　　很久以前，当着一个女人的面杀了他的丈夫的时候，女人曾歇斯底里地哭喊。那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感情”这个词。那个拿着枪，冷冷站着的17岁少年，用冒烟的枪管嘲笑这个可笑的词语，还有背后的整个世界。
　　因为……我也喜欢你。
　　尖利的急刹车声，车骤停。
　　杀了他。
　　一个声音突然从混乱的脑海中跳出来。远野胜猛地从方向盘上抬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