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殇》泡泡雪儿

13、第 13 章

　　（十三）
　　黑暗的客厅，左手第二间。轻轻拧开门把，飞快地闪身进去。
　　没有光线的房间里，依稀可见床上隆起的被子。无声无息地走到床前，站在那里不动。
　　只要一枪就结束了。
　　所有的烦躁、迷茫、不安和恐惧，全都会随着这个男人的消失而结束。
　　远野胜慢慢将手伸向腰后。就在这时被子里的人忽然转过身来。
　　“你回来了……”
　　伸到后面的手立刻缩回来，转为打开台灯。
　　“都这么晚了……”转头看到台灯旁的钟时，真宏愕然说了一声，坐起来时因为头昏而皱起眉。“还真是厉害的药……睡得好像死过去一样。”
　　短暂的沉默中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真宏不好意思地嘿嘿讪笑。
　　“歹势……因为一天没吃东西……”
　　在巨大的超市里，面对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袋装食品，远野胜像看着未知生物一样完全不知所措。
　　有几个女人至少已经在他面前来回三四遍了。无论主妇还是女孩目光都像粘住了一样盯着他不放，可远野胜只是茫然地翻着那些毫无概念的东西。
　　这个是用水泡一下就能吃吗……这个圆圆厚厚的盒子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都看不见他常做的那种咖喱……
　　算了，每样拿一点好了。
　　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袋子回到公寓，干脆全堆到床上让他自己挑，真宏从左边看到右边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胜，你买婴儿食品回来是要给谁吃？”
　　最后挑了最容易做的微波食品，但是真宏因为不舒服而没吃多少，到了晚上便开始发烧。医生接到电话赶来，仔细检查后说幸好不是伤口感染，只是劳累加上疼痛所致。送走医生后，吃了药的真宏紧紧裹住被子，而远野胜茫然地站在旁边。
　　犹豫地把手摸向后面，又慢慢缩回。
　　如果现在动手，刚才何必要叫医生。
　　躺上床的时候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一下，远野胜回过头看了一眼。
　　为了避免怀疑一直和男人同床到现在，不知是麻痹还是习惯居然已经不再讨厌。但是这是第一次，男人居然慢慢地向自己这边靠近。
　　“……怎么了？”
　　声音难以抑制地僵硬。被高烧熏得无力的眼睛在被子中望着自己。
　　“胜……我可以靠着你睡吗？”
　　不知该怎么回答的反应被对方擅自理解成默许，散发着热量的男人身体向自己迅速靠近。等到远野胜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的额头已经轻轻碰上他的肩膀。
　　“……抱歉，靠一下就好……”
　　明明比自己高大的身体却像个孩子般缩成一团，渐渐地不仅是额头，连温热的胸膛和腰也靠过来。似乎已经意识不清，男人就好像撒娇的小孩一样抱上手臂，最后连脸孔都埋进胸口。
　　所有的神经都在僵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极度厌恶被人碰触的自己，竟然连推开对方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微微一动就被抱得更紧，远野胜最终放弃了挣扎。心跳好像响鼓在耳边咚咚敲着。
　　人的体温……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吗……
　　意外地……并不觉得讨厌。
　　腿上忽然覆上赤裸的热度，远野胜立即吓了一跳地移开身体。可是，没有任何布料阻隔的长腿执拗地纠缠上来。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远野胜的脸轰地一声迅速燃烧。
　　体温上升、胸口发闷、思考变得迟钝……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已经足足盯着男人的脸看了二十分钟。
　　不……
　　当那个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答案终于在心底亮起时，远野胜发出无声的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