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以适

9、第 9 章

　　9.

　　后车座上放着两瓶好酒，都是祁父的珍藏，他不知道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被祁采拿了个遍，更不知道祁采送人的时候毫不心软。
　　徐海泽原就是有求于祁教授夫妻，反而得了两瓶心仪的酒，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拉着祁采不让走，说是一定要请他们吃个饭。
　　祁采看了一眼顾蘩，后者没摇头也没点头，就这么默认了。

　　“还好你们来了，不然Lambert不在，我还不知道要找谁和我一块吃饭。”徐海泽带他们下停车场，没让祁采开车，“我带你们过去，不喝酒，再送你们回来。”
　　“初赛快开始了，Lambert叔叔应该很忙吧？”祁采问，“上次那位……也过了初选吗？”
　　徐海泽知道他问的是向宁远，便嗯了一声，“别看他不怎么着调，也是在名单上的。”
　　祁采点点头，笑着道，“那关于今年的比赛……Lambert叔叔有没有跟您透露什么消息？”
　　徐海泽开着车，还是没忍住瞥了他一眼，笑了，“怎么你们现在小朋友一个个的都这样精明，要来这样拐弯抹角的和我打探消息？”
　　“还有谁？”祁采笑道，“原来我是晚了一步。”
　　“倒也不是。Lambert口风紧得很，从第一届到现在，我是半点内部消息都不知道。”
　　“啊这样。”祁采故作遗憾，“听说意大利人很爱喝酒还喝的讲究，灌醉套话那一招，可是行不通了。”
　　徐海泽也笑了，“你倒真的可以试试看，没准得到出人意料的结果也不一定。”
　　“好，这也是好的。”祁采坐在副驾驶，却心不在焉地透过内后视镜去看顾蘩的表情。

　　顾蘩端端正正坐着，只要是在人前，他从来都是最完美的礼仪。而此时，他正透着车窗去看外面的景象。也许是今天的行程太多，祁采隐隐也能瞥见他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两分疲惫。顾蘩大多时候保持着伪装他都能看出来，却也从来装作视若无睹。
　　夜景早已不是浓黑墨蓝，即便没有星光，在不太清新的空气中浮着的，也不止霓虹灯和车河。要是路上正好携带着重重的人山人海，人们说着念着，讲一些琐事，倒真像跌落了尘埃。
　　祁采无由来的焦躁，如果他要早早戳破这一层，说不定能从顾蘩脸上看到更多的表情吧……

　　徐海泽有意无意地也瞄了眼后视镜，市中心繁华的地方逢饭点都人满为患，出名的带星级的酒店也不例外。徐海泽却是轻车熟路，甚至连车位也是一向习惯停的那个位置。
　　祁采却听见徐海泽望着车窗外，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
　　“……哦，没什么。”徐海泽倒好了车，朝隔壁车位那辆尤其显眼的黑色SUV稍投去了一个略显兴奋的眼色。
　　“只是见到熟人的车了……我们走吧。”徐海泽并未多说什么，他带着两人穿过装饰地金光华丽的酒店大厅，径直上了二楼。

　　在大多数无聊而刻板的人生中，荣霖习惯于把这些家族的琐事放在一天的最后执行。
　　荣霖对自己的认知向来不是个具有褒义词的人。他爱去翻一些老式的东西，也偏念旧。与其说他是个自私的享乐主义者，倒不如说他其实是想避开家里那气氛“诡异”的和谐晚餐。尽管傅管家会一如既往地敲开他的门，但他想要的不是这个，他再清楚不过。
　　但荣霖的完美主义发作，就意味着酒店里不论是经理还是小员工都须得发一身冷汗才能应付完那些隐藏版的框框条条。荣霖从不在公开场合给任何人面子，他冷着脸指着一处拐角没铺平的地毯，对着身后一众人掷地有声时，徐海泽恰好带着祁采顾蘩走过了。

　　“真是巧。我在停车场看见你的车，原以为遇不上你的。”
　　荣霖停下这边的话，转过身不冷不淡地喊了声叔叔，“既然你都看见我的车了，又怎么可能遇不上……”
　　荣霖的瞳孔微微放大，他那冷毅薄唇微张，顿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
　　“……叔叔这是……带人过来吃饭？”
　　徐海泽看见荣霖一瞬间变得像狩猎者的眼神，亦小小吃惊了一下。他微微侧过身给荣霖介绍，“对的。这是祁教授的独生子，祁采。我和Lambert之前麻烦他们帮了忙，这小子送了我两瓶好酒，我过来请他们吃饭。”
　　荣霖眼底似乎有一道暗涌，闪着明灭不清的光芒。他牢牢盯着顾蘩，直到后者也抬起头来，逡巡了许久的眼神没什么情绪，却极难与自己的碰到一处。
　　啧，这是从哪儿来的小朋友？警惕的像一只幼鹿。
　　“嗯。”荣霖答应了一声，破天荒的将自己身后的一大群人甩下不管不顾。他朝徐海泽扬起一个笑，张扬却带着掠夺的气息，不知是在看谁。
　　“巧合也是契机，若叔叔不介意的话，这一餐由我请吧。”

　　这半路有人要承自己的人情请客了。这样市中心的带荣氏背景的餐厅消费都昂贵，一般人撞见这种事，指不定是怎么欣喜，但起码是由高兴占上风的。可对上徐海泽，他却一反停车场的兴奋，表情复杂了许多。
　　他犹豫了半天，才勉强答应下来，由着荣霖带着一行人等往酒店包厢走。
　　那大半的酒店员工由经理领着，正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荣霖离去的背影发呆，还呆得十分彻底。
　　徐海泽轻叹了一口气。他两三步迈到荣霖身边，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丢下工作，那一大群人还在等着你，该怎么办？”
　　“叔叔应该知道，应付这些事情究竟有多费神。”荣霖像是在抱怨，却满脸写着揶揄，连半分的不乐意都没有。
　　“小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徐海泽拉着他停了下来，满脸是罕见的严肃。

　　荣霖不喜欢家里长辈按着排名叫这个小名，这种一向等于雷点的名字除了荣老爷子根本没人敢喊。
　　徐海泽自己也不常喊他“小五”。在他的心中，荣霖已经是个足够大的男孩了。因此在更多的时候，他更愿意将荣霖当作同辈的朋友看待。他从未见过荣霖这般的“胡闹”，像是打翻他心里那盘即将满盘全胜的棋局。连走错也不是，荣霖露出他孩子气般的一面，只用一指便挑翻了棋盘。那哗啦啦落了一地的黑与白，他根本不知道其中到底有没有荣霖想要的。
　　荣霖却很清楚。距离包厢半个走廊的距离，他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抱歉，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他的眼神扫过徐海泽，像是安抚。
　　“我想着的是稍后就来，但‘Aus einem Stein ist schwer I pressen.’事情总是不如人所愿的……”
　　荣霖的声音并不太过低沉，比起烈酒，这声不醉人，却更能引得你转圜不开。
　　他信步向前，一直走到顾蘩的身边，以自己一米九的身高逼的他终于与自己对视。
　　在辨人这一项，他果然不会看走眼。很好，这很好。

　　他想着，抬手打了个响指，“事情总是不如人所愿的……为了以防万一，我可以先要你的联系方式吗？”

作者有话说

　　原本打算找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好好写个正式的文案，但无论如何都没空，实在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