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以适

7、第 7 章

　　7.

　　祁采愣了一下。
　　在游戏中，【双押】一般指连续不断出现的需要同时点击的双键。全息游戏中的所谓“手速”也是依靠大脑的反应能力，双押在谱面中只是特别基础的一项，除了考手速，也考协调性。
　　但令祁采真正感到惊讶的却不是这个。
　　顾蘩说右边那个人的双押慢了，是没有道理的。
　　那为什么怎么说呢？不光是祁采，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因为曲子里的双押海部分，根本就还没有出现。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曲子正渐至高潮部分，祁采朝顾蘩做着口型交流，而后者依然没什么表情，只示意他看向墙幕。
　　待两人左下角的进度条都快到达尾声，那片双押海终于出现了。
　　祁采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朝顾蘩做了一个鼓掌的动作。
　　顾蘩说的没错，那人的双押慢了。不仅仅是慢，当数处音符同时出现的时候，他也不太能反应过来，以致于断了Combo（游戏中指打出连击）数量比分逐渐拉开，毫无疑问，最后得分更高的是另外一位。
　　那一男一女的两人脱了耳机，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笑了一下，又走过来拥抱，屋里立马便有人开始打趣两人，祁采听了两句，才明白他们是情侣。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祁采走近顾蘩，又不甘心地问了一遍。

　　顾蘩抬眼看了看他，低下头飞快的打字：那男生的手腕有伤。
　　“……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祁采下意识地就觉得顾蘩是在敷衍，他转头看了看那对情侣，这下真的服了。那房间这么暗，顾蘩的视力是得有多好？
　　男生的右手手腕缠着一圈绷带，正搂着自己的女朋友说这些什么，眉开眼笑地灿烂。
　　顾蘩毫不客气地打破祁采的腹诽，他又将自己的手机屏幕在人家面前晃了晃，却是转移话题：这就是你说的小型solo赛？
　　“是啊……”祁采正要给顾蘩解释，便听到一个声音轻轻喊了起来。

　　“EI？”

　　听到有人叫出了自己的id名，祁采也立刻认出了来人。他笑着与那人握了握手，“南风？”
　　“是我。”南风笑笑，“这是你朋友？”
　　顾蘩见他也有要来拉自己的迹象，立马抬手轻轻挡了挡面前，只同南风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朋友性格比较内向，不太习惯见生人。”祁采解释地很熟练了，顾蘩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很快便把眼神收回来，故我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的。”南风像是不太介意的样子，他是September负责线下组织的策划员，不是攻略组的元老，自然不好得罪像祁采这样有排名的人。他与祁采闲谈一般，“你们来晚啦，现在都已经组完队了。”
　　祁采摆摆手，他微微勾了嘴角，指了指顾蘩，“我和我朋友一队就好。”
　　“他也是玩游戏的……？”南风显然有些迟疑，这样内向不说话的人也爱玩游戏么？

　　顾蘩幽幽的眼神朝他投射过去，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祁采笑起来，又问了两句有的没的，就把这件事给糊过去了。

　　“我们来晚了，就最后再打吧。”祁采道，“到场的人都是论坛里的？”
　　南风点点头，他如数家珍，一连串讲了好几个连祁采都印象较深的id号。
　　“知道么，比赛初选的名单已经出来了。”南风道，“这里除了你以外，刚才的Grey也在名单里。”
　　“Grey？”祁采皱起眉来。他老早就看到名单了，但他没料到南风刚才指的那个人，便是刚才一组情侣中手腕受伤输了的那个男生。
　　“可他的手……”
　　“嗨，没事。EI你知道的，在正式比赛中，我们自身的身体状态其实算不了优势。”南风道，“全息游戏就是有这样的特点，当科技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不夸张地说就算你没有手，也一样能拿下那三百万的奖金。”
　　“这倒也是。”祁采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却看向了顾蘩。
　　新的一局在众人吵吵闹闹之下已经开始了，他的脑海中仍回荡着顾蘩的“提示”。
　　当双押没开始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说双押？明明手腕受伤并不会影响到游戏，他又为什么要另指这个，而不告诉他真相呢？

　　“也就是说，这一回的PK也是不计个人身体状况的吗？”
　　“计啊。”南风道，“怎么了吗？EI你今天状态不好？”
　　“……没什么。”

　　这下，问题又回到原点了。
　　祁采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只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
　　其实这样一想，顾蘩说的也许就有道理了……不对不对，那Combo没断的时候，两人打的都很完美，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祁采被自己满心的疑惑逼的快暴走，反观顾蘩，他静静地坐着，眼睛盯着墙幕，像个正在上课认真听讲的学生。
　　他这样一丝漏洞都没有，实在令祁采无力支招。一直到轮到他和顾蘩上场，祁采都没把自己完整地从那种沮丧的情绪里调出来。偏偏南风邀到了这样重量级的嘉宾，长篇阔论地介绍了好几分钟，惹得顾蘩脸上多了几分茫然不解的表情，才终于使他有些发笑。

　　“顾蘩这个样子，还是挺好玩儿的嘛。”祁采心道，他全心全意盯着顾蘩，给他比了个手势，才带上耳机登陆游戏。
　　顾蘩比他慢一步，他有自己的设置要调整，直到眼前的界面呈水雾状散开了，面前一人穿着身银白色的长袍，正朝他微笑。

　　祁采打了个响指，捏出一个闪着金色的小星点的骰子，丢给顾蘩，“你先。”
　　顾蘩也不和他客气，他的手气向来都好的令人无话可说。祁采眼睁睁看他掷出一个“6”，也笑了。
　　“你选吧。”
　　顾蘩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没有动，只自顾将骰子又丢回给他。

　　“一定要我也掷一次？……那好吧。”
　　祁采笑了声，而后在众目睽睽下掷出一个大写的“1”点。
　　祁采觉得自己似乎都能听到外面人的笑声了……这实在是尴尬。

　　“我就说了让你来选。”
　　顾蘩不急不慢的，他从身边拉出一个对话框：我也没想过你手气能差成这样。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祁采毫不客气的揭穿他，“选吧，比什么？”
　　顾蘩的手指在选项栏上敲了好几下。他像是在犹豫，也像是在算自己的胜率多少。
　　祁采是个可敬的对手，顾蘩知道在其他人面前这人好胜心向来都是极强，尤又以这场聚会是别人先邀的他为由，让他赢才是最正确的。但在更理智的分析中，他知道祁采了解他，若是他刻意放水，这人想必也会很不高兴。
　　既然如此……

　　顾蘩想了想，索性大手一划，将所有关卡划到底。但与他细心的分析不同，在游戏之外，那个已经有了不少细碎的交谈与说笑的包厢中，这个动作反而像平地一声惊雷。
　　南风揉了揉眼睛，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右边的墙幕。
　　这人竟是要选魔王曲的Lament？！

　　祁采只听见轻轻的一声“咯哒”声。他眼前的界面突然碎片化飞散了，数据笼罩了两人，单独划出一片区域来，在两人头顶上方的位置，开始响起了乐声。
　　顾蘩一听便愣住了。Giant的游戏中大部分都是原创的曲子，仅有少部分的魔王曲使用经典。而他们偏偏赶上的，是维瓦尔第的《四季》。
　　——这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曲子。

　　兴许是娱乐模式的比赛，系统并未强制使用规定乐器。顾蘩只听见祁采方向传来轻轻一声冷哼，很是不服的样子。

　　“可别小看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