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以适

6、第 6 章

　　6.

　　祁采开着那辆新车，载着脸上没写什么情绪的顾蘩出了门。
　　这辆车，是祁采从他那两位忙的不可开交的科学家研究者父母卡里划来的钱买的，也是祁采自己挑的二十五岁生日礼物。
　　说到二十五岁生日，祁采总觉得顾蘩一向“一鸣惊人”的举动没有发挥出来。他并未对这份礼物发表什么意见，相反，顾蘩甚至与他表达了自己也想送个礼物给他的想法。
　　祁采是受宠若惊，但没料到顾蘩能直接从自己宿舍打包完行李就走。于是惊喜变成了满身冷汗，祁采开着自己的新车把油门踩到底去追顾蘩，最后得来这小子的两句话。
　　“祁采，我已经麻烦了你太多了。”
　　祁采满心都是说不出的愁：哪有人用离别做礼物的？他手忙脚乱去拽顾蘩的行李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是不肯让他走。
　　顾蘩也一身的力气，他见祁采拽过去，自己便有拽回来，拉拉扯扯之中撞开了锁，结果箱子里的书撒了满地。

　　“你……”祁采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他手足无措地拎着那只空箱子站在原地，顾蘩只看了他一眼，便俯身弯下腰去捡书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祁采叹了口气，又挠挠头，也弯下腰去和顾蘩一起捡。
　　他心里不住地委屈，他想，这是怎么了？今天可还是我的生日呢。可他嘴就是张不开，他说不出来那句话。
　　【顾蘩不走不行吗？】

　　祁采只顾低头捡着，也不敢抬头看顾蘩。他一股脑儿将那些厚厚的册子抱在怀里，也没功夫去辨认都是什么书。
　　顾蘩就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停住了动作，侧身静静的凝视着他。

　　“祁采。”

　　“生日快乐。”

　　听他这样说，祁采下意识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的，正好是一本他在市面上找了甚久的，早已停版的原文书。
　　顾蘩就蹲在他身边，一本正经地认真。

　　“……哇顾蘩，这是谁教你的……”祁采受不了看着他那张冷静却明艳的脸，于是他别过脸去，忿忿不平的抱怨着。
　　太丢脸了，他差点儿没哭出声。

　　他问顾蘩，“这是，这是惊喜吗？”
　　“听徐闻达介绍的方法，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下次就不用了。”顾蘩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祁采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那你还走吗？”
　　“当然了。”
　　祁采的话哽在喉咙，见顾蘩这幅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的模样，连怪罪的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顾蘩并没有告诉他。尽管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但祁采仍然觉得，自己并未走近过顾蘩。
　　这就像谜题吧，一本读不通的书吧，一句未翻译过的话。
　　祁采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回忆纠缠成丝，他印象中那个小小的孩子长成如今一米八五的少年，那张脸拥有可迷惑人的能力，他却还是一如最初见到他似的一般满腔好奇，真是令人有些沮丧。他开着车越过城郊的树林，一路景致愈渐繁华，像是由简入繁，重入尘浪。

　　等到了地方，不仅祁采饿了，连顾蘩也饿的不轻。他实在是忍不住，连声催了祁采两下，又好似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不能说话”，才瞪了他两眼，情绪波动不安，都写着【就怪你】三个字。
　　祁采看见装看不见，他带着顾蘩匆匆只吃了个七分饱，便没赶上第一场的solo对决，只能乖乖做个观众了。

　　泡论坛的基本上都是游戏的老玩家了。在正式的比赛前夕进行线下自发组织的小solo赛，是在第二年September攻略组成立以后开始的，算一算日子，也有两年了。
　　在游戏的世界里，两年的时间算不得长。就连Giant这个游戏本身也在慢慢长大，它拥护着的那些玩家亦是。他们有些还是学生，有些已经工作了十多年，但也正是这群人，使得音乐游戏迅速发展成长。
　　但江湖传言，据说有一年Giant公司背后的经营者瞥见了这显而易见的依赖关系，他们派人联络了中文论坛中September身后的那个传说中的掌权人“六哥”【id：September 6】，想要进行线下solo赛的赞助支持，却被对方拒绝了。
　　论坛上也有相关的帖子，回帖一众的【六哥真是666】，不知道带不带嘲讽的意思。

　　祁采的id在中文论坛上小有名气。他是榜上有名字的solo赛选手，也是这一届的Giant大赛初赛选手，名望水涨船高，便就有攻略组的人找到他，问他要不要来参加一下线下的小活动，就当是练个手。
　　祁采原先打算拒绝。他对游戏本身的兴趣不大，也对这种类似于“面基”的活动比较反感，但他想到顾蘩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子的活动，犹豫了许久，还是答应了。
　　对方只知道他要“再带个同样玩游戏的朋友”过来，却不知道他竟来的这样晚。

　　祁采与顾蘩赶到那间能容纳十余人的咖啡厅包厢时，来聚会的人已经过了交换id身份的时间，竟开始比赛了。
　　顾蘩一眼就看见了墙上投影的实况，不知是第几场，看进度条是已经打了多半的样子。

　　在正式的比赛中，1 V 1的比赛是十分严格的，但在线下活动中，相对的便放松了许多。
　　玩家们使用自己的id号进行抽签PK，两方掷筛，点数大的一方选择关卡，按照系统最后得出的谱面分数定胜负。
　　已经PK完了的玩家与还没开始的玩家聚在包厢的正中间，屋子中是悠扬的竖琴声，墙幕一分为二，正有音块在跳跃。
　　因为顾蘩两人来的晚，只能站在最后的位置看。祁采站定看了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袖子。

　　拽他的人当然是顾蘩。顾蘩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指了指右边的墙幕位置，又指了指自己亮着的手机屏幕，示意他去看上面的内容。

　　祁采接过来，备忘录的界面只打了六个字：他的双押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