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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胡强不家暴她的时候,对她应该挺不错的。”沈商信轻声说。他从简兰如死水般的目光里看到了沉寂,那种沉寂他看过很多回,在过去办过命案的凶手眼里。那是认命的沉寂,等待判决的沉寂,人生已经走到尽头,不再挣扎的沉寂。

      容续偏头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这句话从何说起。

      沈商信当然明白他的疑惑,他们贫民阶段的牌子货和容续这类富家公子哥的牌子货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于是他很耐心的解释道,“简兰身上的外套,至少得五六百,她一个家庭妇女,肯定下不了狠心买这么贵的衣服,能给她买的,又让她敢穿出来的,只有胡强。”

      容续没说话,他想到他要带走简兰时,胡强的反应。

      和初次见面以为他们是抓人,想给他们塞钱,试图贿赂他们时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候的胡强谄媚阿谀,还有点混迹□□的油腻。今天看见穿着制服的警察上门,胡强的第一反应不是谄媚阿谀,是关门。

      他为什么想关门?因为他知道警察上门是为了什么。

      他以为关上门,警察就会走开,不会再来抓人。他想通过关门来保护简兰,这是个具有泡沫般脆弱的美好愿望,稍有不慎就破灭。警察当然不会因为胡强关门就走,他们敲不开门,只好撞开门。

      门被撞开,胡强狼狈不堪的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一如既往木着脸的容续。他很想上前求容续网开一面,但看到容续的脸色,望而却步。

      容续没给他过多的时间,朝正屋里略一点头,站在两旁的警察井然迅速的冲进屋里,带出简兰。简兰看见容续没有惊讶,也没有挣扎,她像一尊早已入定的雕像。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响,扣在腕上,凉意让她一激灵,轻声道:“终于来了。”

      眼见着简兰就要被带出院子,胡强豁出去的扯住扣着简兰警察的胳膊,颤声的问:“能不能,能不能宽限两天?”

      被拉着胳膊的警察面皮一抖,粗着嗓子说:“你以为是□□上门要债呢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容续盯着失魂落魄的胡强,他不是怕胡强奋起袭警,毕竟这回带来的警察不少,主要是胡强表现出来的情绪让他感到很陌生。人在做天在看,简兰杀了人,就该明白会有事情败露的一天。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简兰被带走,胡强会那么的难过。难过的好像离开简兰,他就存活不下去一样,难道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真的能深厚到离开就会心死的地步?

      沈商信发觉旁边的人原本的目光是看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越来越飘忽,渐渐失去了焦点,明显的神游去了。沈商信无暇去管那位少爷又想什么蛾子,审讯开始了。

      杨悦一把带进来的水和纸放到简兰面前,当着她的面开始翻看关于她的资料。简兰呆滞的目光动了动,落在那杯澄净的水杯上。盛绽什么都没说,捏着笔在旁边充当记录员。

      “简兰,你和沙彦什么关系?”杨悦一问。

      简兰抿着唇,片刻后几不可闻的轻声道,“情人。”

      杨悦一把沙彦死后的现场照片放到她面前,目光紧紧锁着她,追问道,“他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简兰浑身一抖,两眼哗的溢满了泪水,狠狠的咬着双唇,几乎要晕过去的剧烈喘着粗气,“是我,就是我杀了他。”

      她忽然失控的大叫,让杨悦一的心跟着一颤,明明是罪该致死的杀人凶手,悲惨的哭腔却让人忍不住的悲壮,眼泪很想夺眶而出。那声音里的绝望带着深深的令人窒息感,好似下一秒就因喘不过气窒息而亡。

      “是我,是我杀了他。”简兰重复着,声音低了下来,她难以自抑的把脸埋进双手里,哭噎着说:“杀了他,对我和他都好,一起解脱。”

      杨悦一把她面前的纸朝她推了推,简兰从两手间抬起头,双眼红通通的看着杨悦一,“的确是我杀了他,姚祥是无辜的。”

      杨悦一面无表情,没有接简兰的话,她问,“他帮你做了什么?”

      简兰咬着嘴唇,泪水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我说了他会被放出去吗?”

      “那要看你说的是真是假。”杨悦一模拟两可的回答。

      “我说的都是真的。”简兰眼泪朦胧的看着杨悦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说。”杨悦一诚恳道。

      “我和沙彦的关系只有我知他知,天知地知,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胡强看出了苗头。”简兰闭了闭眼,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显得她更加楚楚可怜,“他没有证据,想起这件事就打我,我又不是铁人,经不住他的捶打,想和沙彦掰了,我知道他的情人绝不止我一个。”

      做过沙彦印象调查的杨悦一沉默了,因为简兰说得对,沙彦的情人可谓走哪啃哪,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定论在沙彦的原则里根本不存在。

      “我三方五次想和他断,他都不同意。那天晚上我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打算和他见最后一次,因为我和他的频频接触,胡强管我管得越来越严格,连出去买菜都跟着。”简兰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哑着嗓子说,“我没有想过杀他,完全是他太过分。我找到他,和他说是最后次见面,他没在意,色心大发非要在鬼屋里……在鬼屋里……”

      简兰的头低了下去,剩下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羞耻和无助同时捕捉到她。

      审讯的杨悦一可疑的沉默了。旁边充当记录的盛绽也无话可说的跟着沉默。

      盯着监控的沈商信有些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沙彦会精虫上脑到那种地步,在鬼屋,在阴气森森保不准就有人出现的地方,想着做那档子事。从简兰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她不是一个特别开放的女人,行为做事固然会被恶意引导,但她本质上是保守的。

      “我也是推拒不了,一时情急从带来的包里摸到东西砸到他的脑袋上。”简兰木木的说,“我当时傻了,借着手机光才看见我砸他的东西是我防身的锤子。等我想起来再看他,他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悦一叹了口气,把纸递到她的手里,问:“接着呢?”

      简兰擦了把眼泪,哽咽道:“我太害怕,慌乱中按到手机,等到有人喊我,我才发现我,我拨通了姚祥的电话。”

      简兰交代的这点和沈商信的推测有所出入,原本他以为简兰在出事的第一时刻是打给了曾畔,没想到简兰是病急乱投医,当时的姚祥对她来说,大概是一尊救她于水火的神祗。

      “你和姚祥什么关系?”杨悦一扫了眼姚祥的口供,对两人终究错过,但一方有难另一方义无反顾的帮忙多少有些心情复杂,“姚祥曾经试图顶下杀死沙彦的罪名。”

      简兰抬头,泪眼婆娑,难以自抑的拼命摇头反驳着说,“不,沙彦是我杀的。姚祥,曾经是我的男朋友,如果不是胡强硬要娶我,我和姚祥也不会被迫分开。”说不恨是假的,真的能自由选择婚姻,谁愿意选择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我恨过,怨过,也曾寻死过。”简兰泣不成声,对过去的怨怼清楚分明,“那段最难熬的时间都是他偷偷鼓励我,和我说活着才有希望。可是,我后来对不起他,一个女人,常年被不幸包围,有天遇上一个体贴入微的男人,那个男人会问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时间久了,会沦陷,我明知道那是个禁地,却控制不住自己。”

      经历的事情多了,心也就慢慢的变得坚硬,沈商信没法对简兰的经历感到同情,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在她为数不多的快乐里,胡强不占有任何一角,天意弄人她最终嫁的男人却是胡强,婚后不幸的女人遇上情场老手,被吸引,被引诱,乃至身不由己的沦陷。

      随风而动般的自我放纵,被发现,想分开,被迫撕开脸,最后错手杀人。

      事件的真相摆在眼前,沈商信疲惫的揉着太阳穴,案子看似真相大白,真正的麻烦之处还没有解决。

      简兰说凶手是她,证据呢?

      所有的物证都无法指证她,屈指可数的证据统统指向曾畔。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杨悦一看她逐渐收了泪,轻声细语的问。

      “我,我把那把打死人的锤子带回了家。藏在床下的箱子里。”简兰唯唯诺诺的说,“沙彦的手机,也在那里。”

      沈商信震惊的看着简兰,他没有想到简兰会主动说出致命的证据,沙彦的手机一直是个未解之谜,他们把该找的,能找的地方全部都翻遍了,就连认下杀人罪名的曾畔家也搜过,根本没找到沙彦的手机。

      现在,手机出现了。

      杨悦一神色复杂的看着简兰,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能让无辜的人帮我顶罪。”简兰露出个浅浅的笑,这是她进审讯室有史以来第一次笑,笑容清爽恬美,有秀丽艳绝的味道。“我妈说,自己做的事就得自己担着,敢做不敢认的都是孬种。”

      记录的盛绽笔尖一顿,他看向瞬间变了许多的简兰,冷不丁的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自首?”

      简兰垂下眼眸,抿着唇,好半天才轻声道,“我以为他没有死。”

      “我跑出那地方前看见他的胸口还在动。”简兰扬起脸,又笑了笑,“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在说谎,但是是真的,他的胸口有起伏,也许,就是因为我的逃跑,让他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沈商信心底的疑惑浮了上来,他凑近麦克风,“问她和曾畔的关系。”

      杨悦一把曾畔的照片推到她面前,“你认识他吗?”

      简兰拿起照片看了一眼,点头道,“认识。八年前我和他在一家服装厂做事。”

      “准确来说,你们曾经是情侣关系。”杨悦一补充道。

      “嗯,只不过他后来为了前途和我分开了。”简兰脸上没有难过的表情,她不擅长思考的脑袋终于在杨悦一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感受到了点不同,她小心翼翼的问,“这个案子,和他没关系吧?”

      “简兰,你真的确定你离开前沙彦是有呼吸的?”杨悦一再次问道。

      简兰呼吸急促了许多,她额头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汗,焦躁顺着心意摆在脸面上,却还是坚定有力的说:“确定。”

      “你是几点进的鬼屋?”杨悦一忽然问。

      “九点多吧。沙彦手机上还有通话记录,上面有时间。”简兰说,说完后她还是不放心的问道,“警官,这件事和陆畔没关系吧?”

      沈商信转身往关着曾畔的审讯室走,走到一半就被迎面来的人拉住了。拉住他的人说门外有个叫胡强的人找他。沈商信不得不改变原定的计划转而去见胡强。

      胡强木木呆呆像丢了魂,手里提着个袋子,发怔的看着远处。

      “胡强?”沈商信下了台阶,走到胡强的身边,胡强看见他,立刻把手里的袋子递到他面前,几乎是颤着声音说,“这里面的东西,对你们破案应该有用。”

      沈商信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把带血的锤子,和一款新潮的果机,不用胡强再多说,他也知道这是什么,正是简兰交代的那两件证据。

      “警官,她会被判死刑吗?”沈商信看见胡强双眼通红,忍痛似的咬着牙,眼泪要掉出来,被他胡乱的抹开。

      “抱歉,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的心底还有疑团没解开,希望能给他答案的人已经做好解答的准备,“你先回去吧。”

      “如果她回来,我一定不打她了。”胡强信誓旦旦,简兰一被带走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吃饭也吃不香,两个人待在一起久了,很怕突然就剩自己一个人。哪怕他们曾经有过不愉快,但暖心的日子总是多过不愉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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