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照水红蕖

11、第 11 章

　　此时天已大亮，忽听阵阵鸾铃声响，两匹鞍辔鲜明的骏马自小街尽头迤逦而来。马上一对男女，约莫都有三十岁上下。那女子宫鬓华服，艳光照人。那男子则略显瘦削苍白，似乎弱不禁风，但气度从容，叫人看了说不出的舒服。身上穿著虽然颜色朴素，线条简单，但一巾一带莫不配合得恰到好处，从头到脚找不出丝毫瑕疵。
　　两人跳下马来，张菁已经迎了上去，“二姐！”三个钻书人彼此心照不宣，都知道来者必定是慕容家的二姑娘慕容双，以及她的夫婿南宫柳。慕容双嗔道：“为何耽搁这么久？还以为你们遇到了麻烦。”张菁扬起头笑道：“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你们一定想不到，道貌岸然的‘江南大侠’终于也遭了现世报。落在‘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的手里，像条狗似的被人牵着，连一步也不敢乱走。你们说，有这样的好戏，我怎舍得不多看几眼？”
　　两人闻言都吃了一惊，忙朝街对面看过去。慕容双不由得一双柳眉都竖了起来，立刻要冲过去打江别鹤一个耳光，不料手臂已被张菁牢牢抱住，“二姐，你们来得正好，快找些人手，去龟山救人！小鱼儿……小鱼儿被活埋在山腹里了！”慕容双一怔，“小鱼儿？就是那个欺负过你的小坏蛋？你不是常说恨透了他，想打他一顿出气么？”张菁涨红了脸，“人家什么时候说过？！现在是人命关天，二姐……”慕容双面带难色，回头看了丈夫一眼，南宫柳忙道：“菁妹别急，九妹的吉时快到了，咱们先回船上观礼，再想办法。”张菁顿足道：“哪还有功夫？！小鱼儿埋在山下没吃没喝已经好几天，再不挖出来，饿也把他饿死了！”
　　三个钻书人见那边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早有些不耐烦。颜冰崖忍不住道：“张姑娘，你刚才在面摊前悬崖勒马、收放自如的机灵劲哪去了？要找人手，要想办法，都应该先回船上再说。你八个姐姐姐夫，不就是现成的人手？燕大侠，花公子，不如咱们一起去看看。慕容家如果肯出手，凭他们的本事，一座龟山根本不在话下。只不知主人家肯不肯赏一杯喜酒？”
　　张菁早已听出颜冰崖话中的奚落之意，不由得杏眼圆睁，当场就要发作。这时却听燕南天沉声道：“燕某还有些事情要与江别鹤做个了断。一个时辰之后，与各位在船上相见。”

　　众人随南宫柳和慕容双来到江边，水中泊着三艘油漆崭新的大官船，还有一叶小舟靠近大船停泊着，舟中却空无一人。登上官船的船头，已听见舱中传出争论之声。
　　船舱内宽敞舒适，张灯结彩，虽不见黑蜘蛛与慕容九，但慕容家的其他十四位姑爷姑娘全都在场。两大桌酒席团团摆开，却谁也没心思吃。只听一个粗豪响亮的声音嚷道：“轩辕三光这恶赌鬼明明说我女儿女婿就在这里，却为何不肯出来见我？莫非已被你们藏起来了？！”接着又听一人笑嘻嘻地道：“新娘子怕羞，不好意思见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新郎官总该出来陪客吧，泰山大人在此，再不露面实在说不过去了。”
　　一个俊秀温文的中年男子被一群奇形怪状的老家伙围在当中，此人看起来比南宫柳还略微年长一些，应该是慕容家的大姑爷“美玉剑客”陈凤超。那粗豪声音的主人是个五十来岁的虬髯老者，身材壮硕，满头乱蓬蓬地生着鸡窝般的乱发，看起来活像一头被压扁了的狮子。只见他边挥舞双臂边大声道：“我亲生的女儿，有什么可害羞的？莫非……她已经先搞大了肚子，才没脸见我这个爹么？！若果真如此，我不把那色胆包天的臭小子一把捏死才怪！”
　　旁边的茶几上坐着个身高不满三尺的小老头子，一身打扮非道非俗，颌下还留着五绺长髯，背后斜插短剑，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见他嘻嘻笑道：“老疯子，吼什么？你离家几年，铁大侄女不但给自己找到了婆家，而且让你连外孙也快抱上了，应该高兴才对。我这个孤家寡人，实在忍不住要羡慕你。”铁战不理睬鬼童子，仍是冲着陈凤超嚷道：“别再推三阻四了，快把人交出来。我倒要瞧瞧，究竟是谁家的小子，能让我女儿这么死心塌地！”陈凤超只得拱了拱手，无奈地苦笑道：“在下怎敢欺瞒铁老前辈，令千金真的不在此处，我们根本见都没见过她。”
　　铁心兰脸色忽白忽青，看样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花无缺大概也隐隐猜到了眼前是什么人，一时竟有些目瞪口呆。铁心兰终于忍不住，哽咽着道：“爹爹……我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转向铁心兰，铁战咧嘴大笑，“恶赌鬼没骗人，我女儿果然在慕容家的船上！小兰，听说你今天要和慕容家的姑娘一同拜堂成礼，爹爹特意带这些老朋友一起来给你贺喜的。快让我们看看，你给爹挑了个什么样的好女婿？”铁心兰已快哭出来了，迎着周围众人或惊讶、或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半晌才哽咽道：“我……我没有……”
　　铁战却已经看到了铁心兰身旁的花无缺，眼睛一亮，大步上前，直着喉咙笑道：“这小子长得蛮像人样，我女儿果然有些眼力。你小子听好了，以后如果敢欺负小兰，我就对你不客气！”说着竟作势伸手去抓花无缺的衣领。花无缺岂容他抓到自己，身子微侧，便已轻轻避过，铁战根本未能沾得他半片衣襟。
　　铁战不由得怒道：“好小子，难怪敢勾搭我女儿，原来有两下子！来，咱们爷儿俩比划比划！”铁心兰吃了一惊，扑过去拦住铁战，“爹爹，不要动手！花公子他……他……”话说到一半，却又咬着嘴唇说不下去。这时，却见一个手持长箫的老婆婆上前笑道：“生女外向，现在马上要嫁人，自然是向着未来的老公了。你做爹爹的，何必让女儿为难？再说，连瞎子都能看出来，你女婿本事比你大得多了，只不过人家敬你是长辈，不想让你当众丢人现眼。你莫非一定要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