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那么长》张马也

18、88和66

　　“随你便吧，反正我看只想着玩儿，就不想着学习，你就玩吧，我看你能玩到哪一天。”
　　如果是在以前，我早就放弃了。
　　还去串什么门啊？打道回府吧。
　　从小到大的假期我父母都是只把我锁在屋子里学习，只有吃完晚饭才有可怜巴巴的一小时放风时间。
　　可这明明是假期啊，比在学校还没自由的假期，要它干嘛？
　　“他们那里真的很好坐车的，我去坐坐就回来……”我还在不断央求。
　　“哎。”我妈重重地叹了口气，“身上有钱吗？”
　　“有的有的。”
　　“不能超过六点回家。”
　　“好的好的。”
　　我妈挂了电话后我又把手机递给郑澜，“你玩吧，剩下的地我拖完就好了。”
　　郑澜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急着找拖把。
　　他转身把手机塞进我书包，“你手机快没电了，还是留点儿电吧，万一你父母联系你呢。”
　　“也是也是。”
　　“我们等会儿再走吧，现在人太多。”
　　“当然当然。”
　　郑澜长出一口气，似是有些不耐烦，“别拖了，那边我都拖干净了，把黑板擦了我们走吧。”
　　“那个……”我指了指黑板，“英语老师太高，上面的我可能够不着……”
　　“那你不会垫条板凳？”
　　“哦。”我恍然大悟，急忙去拉板凳。
　　“得了吧！”郑澜却笑了，他垮着步子挪到黑板旁边，“我是真的不喜欢擦黑板喂……”
　　待他擦完黑板，我也把桌椅摆放整齐，郑澜拍拍手，“半个小时后，我们校园门口见。”
　　“有个……具体的汇合点吗？”
　　毕竟校门口也挺大的。
　　“校门口还不够具体？”郑澜无语。
　　“那……”我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我们需要分头行动吗？”
　　“分个屁！”他直接抄兜走了，“你快点，晚了我可不等你。”
　　谢天谢地，我们出校门时校园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我把卫衣帽子扣头上，四下环顾之后隔着两人宽的距离叫他，“郑澜，郑澜……”
　　声音太小，他没听见。
　　我又把帽子拉得更低一点，小步小步往他身边挪，还没等我张嘴，他一抬脚，走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不是没听到，而是压根儿就懒得回答。
　　他在前面大步走，我在后面快步跟。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背双肩包的他。
　　他在班上时一向随性自然，笔也只有零星两根，连个文具袋都懒得买。
　　我在身后慢慢勾勒他的轮廓，这猛地一背起包来，倒显得他的背也不怎么驼了。
　　他回头看我，我知道他是嫌我走得慢，我小跑两步跟上，但是依旧不太好意思走在他的身侧，仍谨慎地和他错开小半步的距离。
　　他走里侧，我走外侧。
　　男生不都应该让女生走在内侧的吗？
　　不过没关系，骑士无所谓男女，我喜欢他，我来当。
　　“你不热吗？”郑澜冷不丁开口。
　　帽檐太大，我偏头也看不到他的脸，索性就盯着地面，“不热啊。”
　　额头上都出了层细汗，我在撒谎。
　　这一番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把帽子取了下来，刚一偏头郑澜就直盯着我说:“我好饿。”
　　嗯？我反应慢，郑澜也习惯了我延迟两三秒再接他的话，他这次显然没想让我回答只是告知，“你在这儿站着等我，我去买个肉夹馍。”
　　“嗯。”我点点头。
　　他挺能吃的，就是不知道肉都吃哪里去了。
　　“给你买一个？”
　　我摇摇头。
　　“跟你说话真是省事，光点头和摇头就解决了。”
　　我的小自尊有点上来了，马上口齿清晰地回了句，“不用了。”
　　虽说气势还是弱……
　　他抬起眉毛笑了，“真不用？”
　　我习惯性地摇头，但很快反应过来补充了一句，“真不用。”
　　表情之郑重，看得郑澜笑出声，他冲我摆摆手，“等着吧！”
　　郑澜很快啃着肉夹馍回来了，他吃东西奇快，眼看走这几步路
　　就被他干掉了一半。
　　吃东西的模样虽说和斯文沾不上什么边，却也不粗鲁。
　　他右手捏饼，顺便把左手上的雪糕丢给我，“我看你挺热的。”
　　坏心眼儿……
　　一只山楂口味的冰工厂，郑澜的最爱。
　　他完全忘记了我不爱吃山楂这件事情……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欢喜。
　　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牙尖的寒意带着些许酸甜迅速蔓延过全身，甜中带酸，如同苦中有甘，这种感觉真微妙。
　　其实我正来例假，我也痛经，身下波涛汹涌，可我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完了整个雪糕。
　　任性的结果就是肚子很快感受到了来自雪糕侵袭的敌意，转着筋儿的疼。
　　我耐疼，忍得了。
　　只是他家在县里，从公交车再转长途车得一个多小时，两趟车都爆满。
　　车厢拥挤，人与人之间都挨得很近，郑澜的前胸贴着我的后背，仔细点儿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
　　抓着扶手的两只手掌都很快变得汗涔涔，我稍微移动了下位置，被我抓过的地方一圈水印。
　　也不知道是因为痛经出太多虚汗还是因为紧张。
　　等到了第二辆车的中点，下了不少人，甚至还多出了一张空位。
　　位置就在我身侧，我赶紧往旁边弹，“你坐你坐。”
　　狗腿得太过心切，腿一软还差点打了个滑。
　　郑澜哼了一声，把他的书包卸下来塞我怀里，“坐你的吧！”
　　换作别人，我还会再假客气两下，以示我的高风亮节，可是郑澜，单听他的语调我都能听出他的画外音，“哪那么多屁事！”
　　我坐了，怀抱着他的黑色书包。
　　他单手拉着扶手，站得很稳，盯着窗外，很无聊的样子。
　　“书包里装的什么？”我打破沉默。
　　他对我的主动开口表示些许惊奇，挑了挑眉毛，“几本书。”
　　“回家还看书？”
　　“闲书。”
　　“哦。”
　　我果真不适合硬聊，尤其是在他兴致缺缺的状态下。
　　于是我不再和他搭话，也扭头看向窗外。
　　乡下我很少去，从小到大的记忆也不过两三回，什么果子长在树上什么庄稼埋在地里我几乎一概不知。
　　只知道窗外忽地过去黄灿灿一片或者绿油油一片，交错排列的甚是好看。
　　“施安安，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郑澜指着窗外问我。
　　高粱我还是认得的，得益于巩俐和姜文在电影里的那段野合。
　　“可是这高粱怎么不红？”
　　“也不会是红得滴血的红。”郑澜笑说。
　　我见他兴致上来了，也跟着笑了一下，“是哦。”
　　“这是什么你知道吗？”郑澜又指。
　　“什么菜吧……”
　　“什么菜？”
　　“能吃的菜。”我挠挠头。
　　“切。”他换了只胳膊拉扶手，这个姿势刚好对着我，“花生你不知道？”
　　“花生在哪里？”我努力睁大眼睛看。
　　“地下埋着呢！”郑澜无奈地摇摇头，“城里的小孩真的是……”
　　“呵呵……”我尬笑，“你家也种花生吗？”
　　“种。”他叹口气，“现在刚好秋收，家里人又该忙了。”
　　“家里有谁？”
　　他笑了。
　　是不是我唐突了……
　　他笑了笑接着说:“家里有我啊！”
　　我屏住呼吸，他顿了一下又说:“还有我爸妈，奶奶和弟弟。”
　　“但是现在在家的只有我妈和我奶奶。”
　　“爸爸和弟弟呢？”
　　“出去打工了。”
　　“你弟那么小就出去打工吗？”
　　“也不小了，比我小一岁多，和你同年。”
　　“嗯？”
　　“你不是属鸡吗？”他撇撇嘴，“你几月？”
　　“十月。”
　　“说农历。”
　　“八月。”
　　“那我弟比你小点，他九月。”
　　“哦。”其实我对他弟弟并不十分感兴趣，只略微点点头，“那也不算大。”
　　“嗯，是不大。”他忽然又问我，“你八月初几？”
　　“八月初八。”
　　郑澜冲我勾了下大拇指，“厉害。”
　　我笑笑，然而并没什么卵用，可能出生在这个日子已经把我的财运给占完了，从小到大的抽奖我连块肥皂都没抽到过。
　　“其实我跟你生日挺像的。”郑澜似笑非笑，“你八月初八，我六月初六，都大吉。”
　　“是，都特别吉……”
　　吉得契合，吉得特别……配。
　　“你从小到大是不是都特别顺？”我问他。
　　“这两年不怎么顺。”郑澜看着我说:“前年中考差两分没上中点，去年复读一年还是差两分，这才来了辰远。”
　　“来辰远不用教学费还不顺？”
　　“也是……”郑澜低头笑，“倒是给家里省钱了。”
　　“你呢？”他抬了抬下巴，“你发了吗？小富婆？”
　　“啊……”我立即垂下头，“以后，以后……会发的。”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没底气，他果然当个笑话听了，“记得以后发了罩罩你澜哥。”
　　“必须、、额不。”我很快否认。
　　“你不需要我罩，因为你肯定会过得比我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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