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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因人而异的绅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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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郑澜这么一折腾,看小黄片什么的基本无望,装模作样地摊开本书看了会儿,就找个借口溜去睡觉。
睡觉前习惯性地瞄了一眼床头,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正用凄凄惨惨戚戚的眼神勾我,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然后就想起了郑澜下午坐在电脑桌前悠哉悠哉说的话,“挂个头像在头顶,不嫌瘆得慌吗?”
之前我还真不嫌,这可是我的骄傲。
曾经被挂在画室展览一周的佳作。
当年还是小学六年级,我因此画一画成名,被我们画室老师认定为画画奇才。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造诣,这小娃娃以后一定能当画家。”
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我们画室老师文绉绉的语调。
虽说我并没能成为什么少年画家,也没表现出更多惊人的造诣。
可我依旧把这张画当大宝贝一样挂在床头,还时不时给它喷喷防掉色喷雾。
可经郑澜这么一点拨,此时此刻我却怎么看她怎么看聂小倩。
我揉了揉眼睛,恍惚中这个画中女的五官居然变成了郑澜,还冲我诡异地挑眉毛。
妈呀!
阿尼陀佛,现在离七月半还得好些个月呢吧。
我赶紧把画给扯了下来,卷了卷放到书柜里又觉得不稳妥。
于是干脆把它拿到阳台,顺便压到了废报纸的最低端。
第二天早上我爸不到六点就叫我起床背英语。
我累,他比我更累,自从我上学以来,我爸就和睡懒觉彻底say了“goodbye”。
就比如现在,我爸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我准备早餐。
黄澄澄的煎蛋,五谷杂粮豆浆,他向来奉行亲力亲为。
我望着词典上如同天书一般的英文字母打盹,顺便再赏下窗外尚未隐去的弯弯月牙。
我如果是嫦娥多好,每天逗逗兔子顺带着和吴刚调调情,凡间还有个痴心大情种。
而且嫦娥,绝逼不用知道月亮的英文该读什么。
“moon,moon……”我涩涩张口。
真的是相当闷啊。
早上上学时我爸执意要开车送我,我以蹬自行车可以锻炼身体为由婉拒了。
狄晓晴的双蛋煎饼果子,李采心的豪华小笼包,都是我每次回家必给她们带的早餐。
可我爸,虽说表面功夫做得头头是道,却不甘于我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二傻子。
付完煎饼果子的钱,一不小心又看到了旁边锅里面卤着的茶叶蛋,我的手拐了两个弯,最终还是买了俩。
天生丫鬟命。
进教室的时候郑澜正在就着书本啃馒头。
这货居然又去食堂吃了饭。
我瞅了瞅手中那两个尴尬的黑脸茶叶蛋,塑料袋破了一点,还溢出几滴汤汁来。
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言地坐了下来。
算了,吃得起茶叶蛋的土豪还是我自个儿当吧。
刚剥了一个汁水淋漓的茶叶蛋正要往嘴里送,郑澜“呼啦”一下转过身来,我手一抖,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手中的蛋,“这不是给我买的吗?”
啥玩意儿?
虽说原本是手欠给你买的不错,可,“你不是吃过饭了么?”
“没吃饱。”他理所当然地把另一个蛋拎了过去,挑挑眉,“只买了蛋吗?”
“还有豆浆。”我把手边刚插上吸管的豆浆小心翼翼地推了过去,“我……还没喝。”
“拉倒吧。”他又“呼啦”一下转了回去,“下次那个饼也给我来一个。”
我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我刚刚给狄晓晴送过去的煎饼果子。
想得美……
七月份,班里转来了一个女孩子,叫瞿林霞,被安排在我左手边的斜后方。
她和班里的大多数女生都不同,她看起来比较成熟,但又不是打扮妖娆的那种成熟,准确地来讲,她很有女人味儿,有别于我们这些连发育都不甚明显的生瓜蛋子。
她有染发,在教室里还看不太明显,但到了太阳光下却折射出好看的金棕色。
她脸型略圆,却有个小巧的尖下巴,笑起来一边牙齿有一个小巧的虎牙,给她大气的五官上平添了一丝生动。
我敢拿我逝去的无数个鸡蛋做担保,郑澜对她很有兴趣。
郑澜对女孩子的兴趣从不藏着掖着,也毫无套路可言,他一向坦坦荡荡。
初来上课的第一天,瞿林霞还没能领到所有的教材,她也没有同桌,历史课上,我有意让她坐过来同我共看一本,却被郑澜给抢了先。
“你发了历史书吗?”郑澜隔着一个我扭着脖子问她。
“没呢。”瞿林霞笑出好看的小虎牙,“历史和地理都没发。”
“过来吧。”郑澜挑挑眉装酷。
切……
我默默趴在桌子上给书本上的唐太宗加眼睫毛,顺便收回他毫无套路可言这句话。
瞿林霞没领他的情,但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两相权衡之后搬着凳子坐到了我的身边,然后问我,“可以一起看历史书吗?”
“当然可以。”我弹起来,飞速把被我画成美娇娥的唐太宗给胡乱翻到后面。
可她却笑出声来,“你画得挺好的。”
“呵呵。”我有点紧张。
我和长得好看的人说话都紧张。
“你叫什么?”瞿林霞问我。
“施安安。”
我怕瞿林霞和李采心一样搞不懂我是哪个施,又把书本翻到扉页给她看我的签名。
却不料动作一大,连带着我那个老土的铁文具盒一同被掀翻在地。
还不偏不倚砸到了郑澜的后背。
妈诶!这都什么事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本能反应是先道歉,然后赶紧低头去捡,我可不指望郑澜会好心搭手。
可我这次却想错了。
因为瞿林霞随着我一起弯了腰。
郑澜怎么可能会放过如此绝佳的好机会。
只听他压低声音对瞿林霞说:“你们别捡了,文具都洒在我这边,我来捡。”
居然还挺温柔。
很快,郑澜就把我的破文具盒给归置整齐了,还顺了我一根中性笔芯。
虽然我知道他愿意出手和我本人没什么关系,可还是出于礼貌倒了声谢。
果然,他屁都没说一句,直接转了回去。
“他叫什么啊?”瞿林霞贴着我耳边小声问我。
这声音虽小,郑澜应该也能听得到。
问我干嘛?直接问他不就得了,我觉得他会很乐意解答。
可我没那么有种,我一般都是有问有答。
“他叫郑澜。”我一脸正气。
“哪个澜?”
“那个……”我犹豫了一下,突然觉得“安澜”这两个字有些羞于启齿。
“就三点水的那个澜。”
“三点水是哪个澜?”
“就那个……”我突然有些词穷,打算划拉张演草纸写给她看。
这时,郑澜侧过身来,先是看看我,有些无语,然后推了一张纸条到瞿林霞面前,“是这个。”
打开纸条,上面静静地躺了一个“澜”字。
“这么好看的字。”瞿林霞忍不住称赞。
嗯。如果郑澜还有那么一点可以称之为优点的特质的话,字好绝对可以算得上头条。
反正是我所有同过学的人中,写得最好的。
有的人的字好看,却过于清秀。
也有的人的字好看,却过于狂草。
但他的字,撇是撇,捺是捺,一笔一划都极端正,又带着点嶙峋。
他爱练字,却从不照着字帖瞄,他只把字帖放在一旁自己在演草纸上比对着琢磨。自习课上写题写累了他就会练会儿字,一天都没间断过。
瞿林霞捏着那张纸条看了一会儿,又笑,“这不是波澜的澜吗?”
“是是,波澜的澜。”
我默默搓了搓衣角,我这个脑子啊!
“他挺绅士的啊。”瞿林霞又凑过来轻轻说。
绅士吗?我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点头。
怕是因人而异吧。
瞿林霞很快就和我混熟了,时间久了,居然还觉得挺有话聊。
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是不怎么爱学习的差生。
当然,爱学习的郑澜也很快和瞿林霞混熟了。
大概是因为异性相吸。
下了课瞿林霞就搬着板凳过来找我扯闲篇,郑澜也时不时地回头接上两句。
如果把我排除在外的话,两个人的相处那叫一个和谐。
所以我很有眼力价儿的把电灯泡的度数节能到最低,但凡他们二人正在交流,我绝对是能不吭声就不吭声。
我百无聊赖,就拖着腮帮转笔或者闷头用一毛钱硬币叠心。
叠了拆,拆了叠……
“施安安,叠的什么?”
当然,他们也有意识到我的存在的时候。
郑澜拿我东西从来不打招呼,我刚一抬头,就发现文具盒里面的两个纸心被郑澜捏在了手里。
“别拆……”
眼见他手一伸就要搞破坏,我急忙弱弱制止。
“这也不怎么好看啊。”他撇撇嘴笑了,然后随手把它们挂在了他身侧贴的课程表上面。
他还美曰其名,“做个装饰,”
就你那黄色演草纸抄的破课程表还需要做装饰?
那可是我的两毛钱啊大哥!
“你怎么不用一百的叠呢?红红的更好看。”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刚刚的行为是强抢财物。
我掏出身上的所有钱,一堆毛票。
他略带嫌弃地看着我。
“并没有一百的。”我对他说:“你可以拿一张一百的过来我替你叠。”
可他直接忽略了我的真诚,转而继续和瞿林霞畅聊。
郑澜的课程表太过脆弱,根本承受不住我两颗纸心的重量,一堂化学课掉了N回。
他捡到后来,我明显能感觉到他的不耐烦。
“有胶带吗?”他蹙着眉回头问我。
虽说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胶带这种东西,但还是在他的灼灼目光下硬着头皮扒了一会儿。
“没有啊……”
当我在想他会不会把这两颗心攒一攒给丢了的时候,他居然又使尽按了按给它们挂了回去。
看来他还真的挺喜欢折纸……
文科班的化学课一向随意,讲个小话,补了小觉,只要不是太过分,老师通常都当作没看见。
“郑澜。”我听见瞿林霞隔着过道在呼唤他。
他两腿间夹了本什么书看得正欢,没听到。
“安安,帮我叫他。”瞿林霞又转向呼唤我。
我耳朵灵,急忙用钢笔戳了戳他的后背。
他刚要回头,瞿林霞二度呼唤,“郑澜,这边。”
瞿林霞伸出一只手作喇叭状,“郑澜,我看那两个心老是掉,能不能送给我?”
原本坐得还算端正的我赶紧低头。
虽说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我好歹也算出了点手工。
“行啊。”人家郑澜根本就没当回事,很欢快地就答应了。
瞿林霞接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微微红了脸问郑澜,“这心对你没什么特殊意义吧?”
“没啊。”郑澜挑眉笑笑,又低头看书。
“安安……”瞿林霞又叫我,顺便还给了我几张崭新的纸币,“我挺喜欢你叠的心的,能不能多给我叠几个?”
“好啊。”
我闷声叠了半节课,这种我幼儿园就会的小把戏,真就这么吸引人么?
总之,我叠的那几颗纸心被瞿林霞当宝贝一样专宠了好几天。
郑澜依旧使唤我,也依旧和瞿林霞聊聊人生理想,开开玩笑。
总有他因为欺压同学而遭报应的时候……
这不,报应来了。
那天,他又嫌我的桌子挨他太近,阻挡他伸脚,也不顾我是不是还在睡觉,把着我的桌子往后推。
也许是我的桌子路见不平一声吼,在他推桌子的时候,一根小毛刺准确无误地钻进了他的大拇指。
“靠。”郑澜低声骂了一句。
也把我给骂起来了。
他沉着脸把我桌子上的毛刺给薅掉,又开始薅他自己手上的。
左薅右薅,薅不下来。
我眨巴眨巴眼在后面看着,顺便把桌子往后挪了挪。
他原本是靠着我的桌子站的,这一挪,他没了支撑,打了个踉跄。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郑澜瞥了我一眼,我赶紧垂头,尔后却发现一张大手展开我眼前。
他挑挑眉,“帮我拔了。”
“你自己拔不掉吗?”
“我拔得掉就不让你帮我拔了。”他像是被气乐了,歪着嘴角催促我,“快点儿,疼死了。”
我以前手上进刺都是我妈拿针给我挑出来的。
要不……用圆规挑挑看?
还是算了。
我拿两只手指捏住他的大拇指,尽量不触碰除却他伤情的其他部位。
我用我双眼5.3的视力仔细观察,这他妈也没伤口啊。
脸都快贴上去了,连个针尖大的小洞都没看到。
“这儿啊。”他很无奈,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指给我看。
可惜了,他指甲太短,目标不明确。
好在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总算发现了一处比头发丝还小的小伤口。
刚一碰上,还没开始挑,他就“嘶”地一声往后撤了一步,“你往里按什么,你到底会不会啊?”
我尴尬的手都没地方放。
我是不会,可你刚刚也没问啊。
“对不起。”我只能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