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那么长》张马也

11、宾主尽欢

　　我总算可以结束这场煎熬了。
　　可是直到我取了车他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微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哦！这人记性倒好。
　　无奈，我只好忍痛割爱，把车钥匙递给他:“你骑吧，记得别忘了给我锁车。”
　　他依旧不领情，并没有接我的小绿车。
　　我又讪讪地把递钥匙的手缩了回去。
　　他看了我一会儿:“你家有网吧？”
　　捕鱼的网还是捕虾的网？
　　我当然不会和他讲这种冷笑话，我只是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垂下了头，“有的。”
　　我斟酌着该怎么应付他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他继续问道:“你家里现在没人吧？”
　　我装作仔细思忖了一下:“我爸是还要等一会儿才回来，但是我妈……”
　　我话不说完，让他自己体会。
　　小伙子大好青年，没必要和我这种教职工子女走得太近。
　　“哦。”郑澜挑挑眉毛:“你妈一会儿不是要开教职工大会吗？”
　　我还没回答，他就把刚刚买的衣服和鞋子统统丢进我的车筐，“在公园的时候刚好听赵老师抱怨了两句，你别说你妈搞特殊啊。”
　　“那个……”我不死心:“旁边就有网吧。”
　　“没带身份证。”他一脸坦然。
　　“好吧。”我再一次认命般得长叹一口气。
　　为了上个网，拼成这样，我也是闻所未闻。
　　我很少带同学回家，异性同学更是头一遭。
　　又生怕被邻居阿姨看到回头向我妈嚼舌根，所以上楼上得飞快。
　　郑澜几乎是被我给推进门的。
　　“至于么。”郑澜倒是行的正坐得端，一派悠然自得。
　　“那个……”待到他真的进了屋我倒有点手足无措了。
　　我爸向来讲究待客之道，端茶倒水切水果什么的是最基本的礼仪。
　　幸亏冰箱里还有个西瓜，我赶紧“吭哧吭哧”搬到厨房给开了。
　　因为太过紧张，还给开歪了。
　　尴尬的是，西瓜是生的。
　　不说通红，最起码该是粉的吧，可这颜色偏偏和我煞白的小脸有得一拼。
　　整个厨房飘荡着一股脆生生的生瓜蛋子味儿。
　　端出去，郑澜果真没什么兴趣，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更是直冒汗。
　　我连忙很有眼力见儿的开了空调。
　　“你家有雪糕吗？”郑澜从不跟人客气。
　　“我要吗？我去买。”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语气和缓了许多:“我就这么一说。”
　　“可以用电脑了吗？”
　　我一直拿他当贵宾供着，差点忘了他此行的真实目的。
　　电脑在我房里放着，以学习为由。
　　忐忑不安地推开房门，悬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去。
　　多亏我那生活习惯极为良好的老爸，帮我把走时凌乱不堪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就连床单都拉得一个褶儿没有。
　　郑澜盯着墙上我的儿时艺术照看了一会儿，很罕见地称赞了一句:“你小时候还挺好看的。”
　　我小时候确实比现在看起来顺溜许多，只是还没等我沾沾自喜，郑澜又把目光投向我床头的画，“你挂个头像在头顶，不怕夜里睡觉瘆得慌吗？”
　　我脊背一凉，他已经很自觉地打开了电脑。
　　我又一次暗自庆幸，幸亏我看完小黄片后有系数删尽的习惯。
　　卧室小了点，塞了书桌，书柜和床之后就剩下一条窄窄的过道。
　　相比较郑澜，我反倒更像是个外人，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最后只好装模作样的拿了本《战争与和平》一目十行。
　　郑澜在等电脑开机的空档瞄了我一眼，然后“哼”了一声。
　　“现在才看这本书啊？”
　　我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角。
　　早几百年就看过了好吗？
　　我只是做做样子营造出我是一个文学小青年的氛围好吗？
　　“你家的藏书倒挺多的。”郑澜二度开口。
　　不妙。
　　“一会儿能借两本看看吗？”
　　果然。
　　“随便挑随便挑。”
　　“客厅里挂的字挺好看的。”
　　“那是我爷爷的爷爷写的呢……”
　　郑澜努了努嘴。
　　我趁热打铁小小吹嘘一番:“听说我爷爷的爷爷当年是秀才呢……”
　　郑澜又挑了挑眉。
　　然后立即投向了电脑的怀抱。
　　他倒是不看片儿不听歌，过来上网的目的只有一个，□□。
　　我也不想偷窥他的隐私，可无奈他喜欢边上网边讨论。
　　而且上网的内容也很单一，大概就是把白灵洁的□□空间给翻个底朝天。
　　“还是电脑屏幕看着舒服。”
　　郑澜伸了个懒腰，把右脚搭在左膝盖上，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大爷坐姿。
　　我把书本放在旁边，附和地笑笑。
　　“这张照片挺可爱的。”郑澜回头看看我，略微有些兴奋。
　　好像把我当成可以一起讨论女性罩杯的大兄弟。
　　是一张白灵洁的自拍，和那些年所有人最爱的拍照方式一样，俯拍，厚刘海大眼睛，外加一个小巧的尖下巴。
　　并没有把她平日里娴静温柔的气质展现出万分之一。
　　君子不评人所爱，我连忙点头:“是是是，白灵洁一直都很可爱啊……”
　　郑澜的心情更加好，时不时地在白灵洁的照片下面评论两句。
　　末了还在留言板上留了一句毫不做作的话。
　　“你手机号多少？”
　　你说他一个连手机都没有的好学生，问人电话号码有个卵意义。
　　我不禁又一阵紧张。
　　沾了白灵洁的光，郑澜也来我空间转了一圈，虽说并未留下只言片语，但好歹给我增加了一点微薄的人气。
　　逛完了空间，郑澜拍拍手站起来:“谢啦。”
　　他做事倒不拖泥带水，该闪人时立刻闪人。
　　我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核心问题。
　　“你只逛空间的话，用手机不可以吗？”
　　“你手机屏幕太小了，刷起来费眼睛。”
　　合着反倒怪起我来了是吗？
　　“要不……再多坐会儿？”我颇不走心地挽留了一下。
　　哪怕是意思意思，也要意思出来点宾主尽欢。
　　郑澜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自认为潇洒地摆摆手，露出一口大白牙:“走了，不用送了。”
　　可算走了。
　　我急忙跟着他出了门。
　　送当然还是要送的，谁让我们是礼仪之邦。
　　只不过我来不了父母送客时站在门口推搡三百回合的热情劲儿。
　　我比较实干派，只是垂着头默默地跟着他，依旧很提防邻居突然间开门冲出来杀我个措手不及。
　　“都说了不用送。”郑澜有些无奈。
　　我身体一震，刚想收脚，郑澜随即又叹了一口气:“算了，看你那么想跟着就跟着吧。”
　　哎，刚刚应该拔腿就跑的。
　　好在我家离车站近，好在刚到车站就迎头来了一辆公交车，郑澜轻松一跳，我尴尬挥手，手还没放下，就看到一辆小现代在我身边缓缓停下。
　　车牌号倒还挺吉利，29788，与灰头土脸的小车型并不怎么匹配。
　　什么奔驰宝马保时捷的车标我统统搞不清，却唯独认得这款北京现代。
　　毫无疑问，这车是我爸开的。
　　我爸把车窗摇下来让我上车，然后皱着眉头问我:“你在这里干嘛？你妈说你两点就回来了。”
　　我在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赶紧眼也不眨地扯谎:“我刚在屋里看书来着，后来看你快回来了，就说去买点菜……”
　　我爸握紧方向盘目视前方，“你要是能在家看书那才是见了鬼了。”
　　“还去买菜？可别开玩笑了。”
　　知女莫若父。
　　因为我妈工作忙，平时又住校，所以我算是跟着我爸长大的。
　　他自然也比我妈更了解我几分。
　　爷俩斗智斗勇了十几年。
　　比如我总赶在我爸下班回家的前半个小时就关掉电视以保证我爸检查时电视完全没有余温。
　　但我爸也总能正确地指出他关的时候明明是中央五台而不是湖南卫视。
　　再比如我爸为了防止我毫无节制的上网总会时不时修改下上网密码。
　　可是后来我发现新的密码一般都在E盘一个比较隐蔽的文件夹里。
　　屡试不爽。
　　而且我也会很谨慎地删除当天的历史记录。
　　我爸和我妈性格也不太相同，我妈易怒，我爸阴晴不定。平时乐呵的，发起火来能把人吓个半死。
　　我妈打我一般是小打小闹，顶多揪揪耳朵拧个胳膊。
　　我爸发起狠来直接扇我大嘴巴子，还拿脚踹过。
　　虽说只有那么两三次，可我一般也不敢惹他。
　　如果父母合璧，就更精彩。
　　我妈打头阵，当教师的，能说。噼里啪啦一顿训，把我训哭了之后我爸就在旁边用阴郁的目光瞪着我，还要吼我，“不准哭！”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成绩。
　　成绩之外，我就是镶了十层金边的小金鸡。
　　因为我属鸡。
　　我爸也不负所托地给我买了我最爱的李记炸鸡。
　　车内鸡香四溢，我咽了口口水。
　　顺便抑制住用手夹一块直接就往嘴里送的冲动。
　　我那文化人老爸最看不惯的就是身为一个女孩子“吃没吃相”。